历史总是滚滚向前不会后退的,每一个时代都有每一个时代自己独特的产物,一如中世纪的天主教制度,西周时代或者更早时候出现的井田制,以及十六世纪或者说更早以前出现的日本幕府体制。这些体制虽然放在现在来看有着这样那样各种各样的弊端害处,但是放在当时的时代,这些制度都是符合当时社会所需,符合统治者所想的好方法好体制,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是如果说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一个新的社会环境却依旧想着恢复过往的东西那一定是作死的行为,因为这必然会带来这种各样的不兼容,最后导致崩溃。
可惜不论在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时代都会有人怀念过去的历史,他们认定今不如昔,并希望那种历史中的体制能够再现在当下的环境中,并且这些人始终热衷于和他人争论,并证明这些本已消逝的亡灵复活在当下能够对当下造成非常良好的影响,这些人的初衷或许是好的,但是终归不可能实现,因为伴随着成长这些人中很大的一部分会慢慢认识到今与惜的不兼容,会注意到恢复过往的不可能,最后老老实实的放弃这一目的。
举个例子,每个儒家士子心中都揣着一颗恢复井田制的心,但是多少年过去了多少代更迭了,你可曾再次发现井田制进入任何一个朝廷的国策之中呢?但凡儒家名臣,伴随着在政坛的刀光剑影中摸爬滚打,他们都会渐渐明白过往的东西不可能再次重现,即使他们年轻时也曾高呼恢复井田,恢复这,恢复那,当他们成长以后,老城以后都会发现这些理想的不切实际,最后要么选择保守的接受现行的一切,要么积极创造寻找到一条新的救国之路,当然啦,也总会有些人誓死不渝的坚定要恢复过去,这些人我们可以简而言之他们叫“中二”。
而此时此刻摆在我的眼前两个人实际上就是两个妄图恢复过去的人,德川家茂虽然锐意进取但是他的进取是为了维护德川幕府,如果幕府都没了,那他还为什么要进取?孝明天皇更不用说了,多少代的天皇下来哪一任没有实权的天皇不是为了夺回自己已经失去的权力而艰苦奋斗,虽然更多的时候他们安于享乐,得过且过,但是在最深层次的心里他们希望恢复的依旧是那曾经的皇室荣光。
所以我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宣扬自己的理念,亦或是什么君主立宪而是要让这两个人明白,往昔不可追。德川家茂因为我和他已经有了一次交流或许问题并不大(关键改变的朝向是对他有好处的),说服孝明让他明白历史的变化才是头号大问题,尤其是我后面的方案对于孝明可没有那么大的好处。“陛下,不知陛下是否记得当年尾张的那个大傻瓜?”要说服孝明就要从孝明最能有感触的地方下手,说中国说国外他都没有接触过,但是织田信长这个魔王他是一定知道并且有体会的。
“怎么你的意愿也是天下布武么?”果不其然孝明一语就说到了织田信长的核心观点天下布武,京都众人都不会对这个两百年前的人物感到太陌生,毕竟这个家伙一度都可能要产生消灭天皇和公卿的念头,这样魔王般的存在京都众人怎可能忘记。“当然不是,天下布武,也只是说梦罢了,马上可得天下治不得天下的,但是我要说的确实和信长公有关,且不论信长公的诸般劣迹,但从此人的一些特性来说,或许信长公更适合生活在当下这个年代。”话不能说完,说话留一半对于下面话题的展开有好处。
“活在当下,此话怎么说?”孝明不理解我的意思,“信长公是一个不拘一格的人,纵使南蛮千般不好,但是只要他们带来了铁炮带来能够让他战胜敌人的东西,信长公就可以忍耐下来,不管松永久秀到底是如何不忠,只要他人确实有才干,信长公就会毫不犹豫使用它,不论过往的历史多么光辉灿烂,信长公都不会回头他只是眺望前方创造出属于他自己的新未来,面对历史的车轮他不是无意义的逆向而行,而是大胆的顺流而下,开创新的未来,所以在下看来若是信长公活在当下的话,这个日本会显得更多姿多彩。”我微微扬起头略带感情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一个守旧的人了?”孝明影绰绰的听出了这种意思。“陛下恕罪,臣不敢,陛下并不是一个守旧之人,将军殿下也非是守旧之人,但是不论陛下亦或是大君,您们的目的都是朝着回到皇道一统或是幕府天下,这样的目的可以说就是逆流而上了,当下时局乃是一个变革的时局,不论洋人有着怎样的狼子野心,对于我们而言他们都是带来了新的变化的外来者,在这个充满着变化的年代逆流而上最后只会被滚滚的历史车轮压碎,不会有任何的好下场,所以我刚才才会说到信长公,只有抛弃眼下的一切,才能创造出一个崭新的日本。”我还是声情并茂的说道。
这一次坐在一旁听得德川家茂也凝神了,这可以说是我第一次真正表露出了对于德川家茂他施政的态度,而且还是当着孝明天皇的面,可以说我这一次是“胆大妄为”到极致了。“你的意思也就是说,你的意见既不是恢复我皇室,也不是恢复他德川,而是自成一系咯?”孝明天皇坐于帘后看不出他的表情,他的声音依旧平淡无奇(所谓鹤音,那纯粹是明治以后故意作出来的东西,以前可没有,但是这个词是有的,意思么也就是天皇说话的声音而已可不是那位战败的孙子念降书的时候人不人鬼不鬼的声音)。
“陛下圣明,只是下臣的建议不是下臣自己的东西,而是为了陛下,为了将军创造出一个崭新的日本而已,而下臣这是他的提出者,真正的直接建立者和直接收益者并不是下臣而是陛下和将军殿下,我只是沾点光就足够了。”我的回答实际上就是表忠心,因为孝明的问话实际上就包含了一个你是不是自己要当“信长公”的意思,这样的陷阱可不能自己往里跳,不然下场就是杀生关白的下场。(老梗就不细说了,你要不要天下啊,你要好好善待你的弟弟啊,这尼玛稍微答错一点那就是死路一条,可惜秀次同学一个都没有答对。)
沉吟不语,所有人都沉吟不语,安静而又压抑的氛围油然而生,“你的这个家臣不一般啊,把他留在京都让给我怎么样?”孝明突然开口了,看着德川家茂说道。“说说看你具体的想法吧。”终于历史的车轮照着我的方向又一次滚动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