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勺冷水泼到了阅筱的脸上,她一激灵从黑暗中醒了过来,两只手鲜血淋淋,又青又肿无法伸直。
秦女官站在阅筱的面前冷冷的看着她:“沉姑娘,还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阅筱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没有…………”
“那继续吧。”秦女官看了狱卒一眼,又坐了下来。
狱卒有些于心不忍犹豫道:“秦女官,这姑娘也算是嘴硬的了,您看…………”
“你们就是这样做事的吗?居然替罪犯求情,这世上嘴再硬也没有命硬,她觉得自己要死了自然会说实话,命难道不要紧?继续吧。”秦女官坐着抬起头看着他们。
狱卒无奈的点点头,看着奄奄一息的阅筱:“姑娘,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实话也好遗言也罢,过了这一轮你命还有没有就真不知道了。”
说着,从旁边拿出一个羊皮包,打开来里面是一根根的钢针,又细长又尖锐,狱卒拈起一根放在阅筱面前摇了摇:“这可是钢针,很硬的,这要是扎进你的手指头里,那痛苦不是你能承受得了的,我在这做了这么多年的狱卒,还只看见三个人能忍过。”
阅筱看着那放着寒光的钢针,全身上下不由自主的发抖,眼里全是惊恐,她微微张着嘴:“不要靠近我…………求你…………求你们…………”
狱卒看着她语重心长的说:“虽然你着手算是废了,但感觉还在,十指连心,这一针针的扎下去你非疯既死,所以,姑娘,你千万要想清楚啊,压着她的手。”
另一个狱卒把阅筱的手紧紧按住,另一个抓住她的手指就准备下手,阅筱害怕得心魂俱丧,她拼命的挣扎但是无济于事,她流着泪喊道:“我说我说,我都说。”
狱卒一听立刻松了手:“早这样不就好了吗?白吃了这么多的苦。”
秦女官不紧不慢的站起来,微笑道:“沉姑娘还不算太蠢,那现在说吧。”
“我不与你说,喊皇后娘娘过来,我要当面和她说。”阅筱颤抖着抬起眼看着秦女官。
“放肆,皇后娘娘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秦女官喝道。
“我说了以后能不能活着出去只有她说了算,与你说不着,等皇后娘娘来了承诺我能活着出去我便什么都说。”阅筱强忍着身体的疼痛轻声说道。
“你现在这样还和我讲条件?”秦女官有些温怒。
“就是如此我才要讲条件,你不是说了吗,命要紧的,既然如此我怎么可能会把我的王牌丢出来,只要皇后娘娘许诺我能活着出去,我自然什么都会说。”阅筱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秦女官看她目光如此坚决,无奈道:“行,我去请皇后娘娘,不愧是豫王调教出来的人。”
百?墨一路狂飙,紫衣费了很大的劲才在近弈都的驿站拦住他,紫衣一心只为主子从不曾违抗过一次命令,这次她听从了花落梦的话是知道再不阻止,豫王的大业恐怕会毁于一旦。
“你拦我?紫衣,你可是最听话的。”百?墨骑在马上看着前面的紫衣。
紫衣听见听话两个字竟有些动容,跪下来道:“紫衣跟随王爷十五年,是王爷给了我性命也是王爷把我送去紫东阁学艺,紫衣对王爷言听计从从无二心,就算王爷要紫衣现在跳进刀山火海,紫衣也不会多说一句,但紫衣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王爷苦心经营的大业就这样毁于一旦,花先生说得对,如果您回弈都一切就都完了,你熬心熬力费了这么多心血布置的一切就全毁了。紫衣不能让王爷如此。”
百?墨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小身影还是有些感慨,紫衣是他小时候拾到的弃儿,一直放在身边养大,紫衣对他的感情与旁人很不同,在紫衣心里他就是那个天。
“你拦不住。”
“那王爷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紫衣坚定的说,大眼睛里毫无畏惧。
百?墨看着他,也知道自己过于冲动,的确,若是他回京就正好中了那个女人的计谋,她把阅筱关进牢狱就是为了引他回去救人,只要他踏进弈都的大门,也许就会被禁军包围,这样一来人他非但救不出自己也会馅入困境。
“人,我一定要救。”百?墨看着紫衣。
紫衣行礼道:“我帮王爷救,救人的本领紫衣还是有,只要救出迟姑娘,王爷把她藏好就行。”
百?墨沉默了一下:“好,我在这儿等你三天,三天之内你要把人带回来。”
“是。”紫衣站了起来,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皇上与皇后进了牢狱,皇后提着衣裙优雅的走进了牢狱,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浑身是伤的阅筱:“本宫还是太小看你了,能扛这么久也实属不易,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说了能活吗?”阅筱问。
皇后轻笑:“谋反通敌陷害,本宫保你活也还是要想一些办法的,都是大罪,你知道的,但是本宫尽力让你活着,能不能活还要看皇上的意思。”
说着,看着皇上。
皇上往椅子上一坐:“你这讲条件的性格倒与六弟很像。”
阅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皇后娘娘倒也直率。”
皇后也坐了下来:“本宫这人就是如此,能不做的恶事本宫不会去做,能不杀的人也不会去杀,但若是真要杀人,对本宫而言也很简单。本宫说了,尽量保你性命,但这牢狱你离不开,只能饶你不死,你若觉得这个条件行,你便说,若觉得不行,你也可以不说。”
阅筱看着面如桃花娇美动人的皇后,她坐在那冷若冰霜但气场强大,竟比身边的皇上更甚,果真是迟家的人,在柔美也有着一股子刚强之气。
“我不是真的沉如雁。”阅筱开口,话一出,皇后和皇上都很是惊讶。
“你不是沉如雁?”
“我不是,真正的沉如雁早在庙里便被人下毒毒死了,我因为面貌与沉如雁有七八分相似,又因沉如雁常年在寺庙,很少有人见到真面目,哪怕是自家人也只一年见一次,并不熟悉,便被豫王换做沉如雁进入了迟家。”阅筱说得不急不忙。
皇后看着她:“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豫王的人?”
“我承认,我的确是豫王的人。”
“那你是谁?”
“皇后娘娘可还记得向右?”
皇后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什么:“你说的向右可是户部尚书向右,因为侵吞救灾款被流放的那个?”
皇上也有些印象:“这事不过去**年了吗?朕记得是有这么回事,他们出城那天朕还遇见了。“
“是。正是。向右是我爷爷,我是向家的孙女,既然皇后娘娘能想起这件事,也一定能想起这件事是谁处理谁把我们向家赶出去的?”阅筱抬起眼看着皇后,绿袖,今天我用了你的身份,从今往后你就不用再藏着掖着了,光明正大的活着吧。
皇后站了起来,目光定定的看着阅筱:“当年是本宫父亲办理的此案,本宫明白了,你是来寻仇的。”
“正是。”
皇后笑了起来:“向右当时的确侵吞了巨款,人赃并获,按道理是应该死刑的,若不是本宫父亲求情还能留下性命?”
“还不如死刑。皇后娘娘你也许不知道,我们在流放的路上遇到了山匪,整个向家就留下了我一人,寒冬腊月满是冰雪,向家的雪就凝固在那雪地之上,我的亲人全都死了,一个不留!你说,我是不是要好好谢谢迟家?”阅筱大笑起来。
皇后一愣:“向家…………遇到了山匪?”
“全死了。那时候我还小,被母亲护住留下了一条性命,后来在我绝望的时候我遇到了豫王,他收留了我,给我吃给我穿,我这条命是豫王给的,所以我的确是豫王的人。”阅筱止住笑道:“这就是全部,皇后娘娘,我不过是来感谢迟家而已,我混入迟家就是等着报仇,你以为我进入迟家装直率装单纯是为了什么?不过就是让你们喜欢我罢了,这段日子我模仿迟未寒的笔记,私下也与西山有来往,就是为了这一天。”阅筱嘴角含着笑。
“这么说豫王与此事有关?”皇后步步紧逼。
“没有。豫王知道我想报仇,不过就是将计就计而已,其他事他一概不知。”
“你以为你这样袒护,他就能脱得了关系吗?”
皇后娘娘走到她面前冷冷的看着她:“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活命,家人全丧命,计划又失败,难道不是死了更好?”
阅筱直视着皇后:“我当然还不能死,我若是死了怎么看你们迟家日后如何呢?我计划是失败了,但想扳倒你们迟家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我等着看好戏呢,堂堂皇后娘娘说的话还是要算数吧。”
皇后与阅筱对视着,她在判断她说的是真是假,她眼前的这个女人目光中带着绝望似乎不像是在撒谎,她转身对着秦女官道:“把她关入牢中,皇上,这里肮脏,臣妾陪你出去吧。”
皇后匆匆的走进书房,迟将军与迟夫人还在,见到皇后进来,迟夫人着急的站了起来:“她真是豫王的人?”
皇后点点头:“的确,迟将军可还记得当年的向右?”
迟疆一听,马上想了起来:“当然记得,户部尚书,后因贪污巨款被流放了,这个案子是微臣亲自查的。”
“她便是向家的后人,来迟家便是寻仇。向家在流放的路上遇到山匪,除了她全死了。”皇后神色有些黯然。
两人一听也都大吃一惊,向家流放之后便杳无音讯,当然,谁也不会去打听一个朝廷重犯的消息。
风光一时的向家就此就销声匿迹,无人记起。
“难怪…………”迟夫人喃喃道。
皇上脸上倒清爽起来:“那这件事与迟家并无关系,传朕的旨意赶紧把迟大人放了,接回府好生休养。迟将军与迟夫人也可回府了。”
迟将军与迟夫人立刻起身告退。
“迟将军,也算是一场误会,北疆那儿还真需要迟将军去守着。”皇上讪笑着。
迟将军行礼道:“皇上放心,既然这是误会,本该立刻回北疆,只是我这儿子的伤还未好,老臣实在不放心。”
皇上微叹一口气:“迟将军,这事是朕没有留意没有特意嘱咐狱卒,是朕的失误,朕一定请全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去给迟大人治疗,不仅如此,需要的所有名贵药材要多少可以拿多少,等迟大人痊愈之后,朕单独设宴聊表心意。”
“那既如此,老臣也无后顾之忧,这就动身回北疆。”迟将军面无喜怒,退了出去。
皇上看着自己的岳父退了出去,心里松了一口气,这迟将军的威严真是不怒而威,刚刚他如此不过就是让他亲自认错呢。
不过这事也平息,可以松一口气了。
“只是这是与豫王也有关系,皇上就不想想日后怎样?”皇后问道,这话倒是一下子把皇上拉回现实。
皇上愣了一下:“不知皇后有什么对策?”
既然与迟家无关,那这头疼的事当然又得交给皇后呀。
皇后听皇上如此说,心上的石头放了下来,看来皇上对迟家的信任又回来了,这危机总算是过去了。
皇后冷静的说:“既然她是豫王的人,那豫王自然也会坐视不理。等他入城我们便以通敌罪抓他。”
皇上一听有些纠结:“老六通没有通敌这还说不准…………“
“豫王有没有通敌确实还没有证据,但他与这个女人私下里有来往又想尽办法帮她进迟府,目的肯定不简单,这个女人就是豫王的狐狸尾巴,要是还抓不住就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了,皇上还是早下决心的好。”皇后坚决的说。
“可是,就一个女人,豫王怎么会亲自来救呢?”皇上还是有些畏惧。
“她与豫王关系不一般,不是普通的女人,不然她怎么会有豫王的血玉,就算豫王不来救也一定会想别的办法来救她,我们只需要在牢狱加派人手,把他们一网打尽即可。”皇后目光里闪着冰冷的光。
迟家这件事现在看也未必是坏事,也许借着这件事还能铲除一个心头大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