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筱迈出店铺,正看到迟未寒从门前经过,两个人都停下了脚步,默默的注视着。
两人只隔着一条窄窄的道路却相对无言,千言万语都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迟娘子,你夫君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买绸缎?”
“就是,要是我出这么大的事肯定会急死去,你瞧瞧她没事人一样。”
阅筱听着耳边的闲言碎语轻笑了一下,下着台阶道:“我与迟未寒本就是皇上指婚并无感情,如今他落难难不成还要我陪绑不成?”
此话一出,人群议论纷纷,面路忿色。
她看着迟未寒,眼中有过一丝戏谑,慢慢的走面前道:“今日正好遇见你,有些话我就不会特意去牢里说了,如今迟家遭遇变故,此事与我无关,若是我在迟家待下去恐怕也会遭受牵扯,所以我今日便会写好和离书派人送给你,你只需签字画押就行,从此以后你我就再无瓜葛。”
阅筱镇定的说着,手却微微发抖,心如刀绞,她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裙边不让自己流下眼泪。
迟未寒看着眼前判若两人的阅筱,不过几个时辰前刚刚见完面,那时的她满眼都是泪为何现在却变成如此?
他默默的看着她,见她躲避着自己的目光:“看着我再说一次。”
阅筱心绞得生疼回避道:“这是什么大喜事需要我说第二次?”
“看着我说。”迟未寒执拗道。
“我说和离啊。”阅筱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迟未寒的眼睛。
迟未寒的心被一剑刺穿般的疼痛难忍,就像被穿成了两半,他看着阅筱轻声道:“好。”
阅筱被这轻轻一声击中差点没有稳住,她看着迟未寒慢慢走远,忽然感觉自己无法呼吸。
周围的人对她的指责一句她都听不见,眼前迷糊,只容得下那挺拔熟悉的身影。
原来爱别离是世上最痛苦的是,它能伤你的心,剥你的皮,噬你的魂。
迟未寒一步一步走着,他紧紧的捂着自己的伤口,脸色更加苍白了。
不管你这个小脑瓜打着怎样的主意,与你和离对你确实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你才不会受到伤害。
“迟大人,你没事吧。”包真关心的问。
“无事,此刻和离确实对她而言会比较好。”迟未寒忍着痛道,嘴里泛着一丝血腥味。
一个紫红的身影挤过人群匆匆来到迟未寒面前,把手上的绢帕系在了迟未寒的手腕上,遮住了那镣铐。
迟未寒抬眼,看见了一张绝美的脸,那如水的眼里饱含着同情和爱慕。
“如烟姑娘。”迟未寒喊到。
“我陪你走。”如烟挺着胸站在了迟未寒的身边。
人群的议论声更大了,高官被擒本就是热闹,如今还有当街和离,美女救英雄,如同话本子一样的奇事,大家都踮折脚尖看热闹,生怕错过了一丝一毫。
阅筱跌跌撞撞的回到家,几乎晕倒,碧玉一见忙上前道:“姑娘,你怎么了?”
阅筱捂着胸口:“无事,就是胸口疼得很,像是被敲碎了一般扶我回房,我休息一会儿。”
话还未完,门就被踹开了,青墨怒气满脸的冲了进来:“沉如雁!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你当街侮辱大人,你可还要命吗?”
碧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拦住他:“我看是你疯了!你居然对着姑娘大吼大叫,我看你是皮痒!”
青墨一把把她拨开,把剑拔出来对着阅筱的胸口:“随我走,去找大人,大人从未对人动过情,唯有对你百般呵护,你居然在他危难之时做出如此无耻之事,这和推他下悬崖有什么区别??”
碧玉听不懂但也不想听懂,只想护主,也拔出剑道:“青墨,你胡说些什么,还不走我便赶你走!”
两个人怒目圆睁,火力十足。
“碧玉,关门,我有话说。”阅筱坐在床边平静的说。
碧玉虽心里很是生气但还是听话的关了门。阅筱站起来走到青墨面前道:“青墨,你与碧玉是我这一世最信任的人,你答应我往后不管我做出什么事情你都要帮我照顾好迟家和碧玉,也请你相信我,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有我自己的原因,我不知道如何说,只是请你记住我今天的话便好。”
说着朝青墨深深鞠了一躬,青墨本来满脸怒气见她如此倒不知道为何才好,只道:“你这也是唱的哪出大戏。”
阅筱苦笑道:“唱的别离苦吧,我来这里本来就是一个意外,由我而起就由我而终吧。我不奢望你能明白我在做什么但我需要你相信我,不要阻拦我,也请你保护好迟家这些人。青墨你为人忠诚,有你在他身边也是他的福气,今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好好守着他,你可否能答应?”
碧玉听见阅筱如此说,忙推了青墨一把,青墨忙道:“你放心,迟家我是肯定会保护的,只是你…………”
“我的事你不要在意,如果日后我还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也请你不要生气,记住你的承诺就行。”阅筱看着他们两微微一笑:“现在皇后娘娘肯定着急喊我入宫了,碧玉把我的那块血色玉佩拿过来。”
“姑娘,你要做什么?”碧玉心里很是忐忑,第一次不想让她入宫。
“放心,不要担心我,听话,记得以后不要和绿袖心生嫌隙,要好好待她。”阅筱把玉佩放进袖兜里。
果不其然,刚刚准备好,有个小宫女就来敲门,仆人传话皇后让阅筱入宫。
阅筱整理了一下衣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青墨:“去刑部让迟未寒签上名字吧,我那一份给碧玉收着就行,从此以后我们形同陌路,一别两宽。”
青墨打开,是两张和离书,和离书上都签上了名画了押,青墨又开始准备质问,谁知阅筱上前轻轻的给了他一个拥抱:“青墨,辛苦你了,我说了你可以不理解,但一定要相信我。”
回头抱了抱碧玉,在她耳边悄声道:“青墨是个好男人,对你也有情,你要好好把握我。”
说完深深看了他们一眼:“记住我的话,不论我做什么你们不用管,只管守着迟家。”
看着阅筱的声音碧玉忽然哭了:“我怎么感觉姑娘永远不回来了?”
阅筱坐在马车上,神态自若,与上午焦急万分如同失心了的自己判若两人,她现在十分冷静,甚至还哭看到她脸上有一丝笑意。
皇后坐立难安,秦女官劝道:“皇后娘娘,你跪了一上午坐会休息吧,迟娘子已经派人去请了,来了后你亲自问问她,也许是外面的人道听途说罢了。”
“我原本她对迟家还算有情有义,想着她能替迟家挡上这一劫,谁知她居然在外面就胡言乱语要合离,毁我迟家名誉,做出如此绝情的事情,今日就算她不承认我也要把她绑到皇上面前认罪!”皇后气得片刻不能安静。
阅筱淡定自若的走进屋内,优雅的行了个礼道:“皇后娘娘安康。”
“安康?”皇后狠狠给了阅筱一个巴掌:“迟家有你本宫还安康得了?大庭观众之下居然要与夫君合离,你可真是我们高齐的奇女子啊,高齐建国到如今,你是不知羞耻的第一人。“
“那皇后娘娘大可让迟未寒把我休了呀,这样我就与迟家撇清关系了。”阅筱捂着脸庞抬头看着皇后,眼里带着挑衅的意味。
“你!!!!!”一向冷静自持的皇后第一次失去了端庄,她又一次抬起手清脆的响亮的给了一个耳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人,你就是豫王的探子,迟家这件事就是你做的对不对?”
阅筱嘴角边渗着血笑道:“皇后娘娘不是早就知道吗,为何现在又在装糊涂?你不是还在我没有成婚的时候便想烧死我吗?”
“胡说!若不是你身上那块血玉玉佩,本宫还真相信你就是那个沉家规规矩矩的大小姐,直到那天看到了你身上的那块玉佩本宫才惊觉你是豫王的人,无奈知道得太晚,他对你早就情根深种,本宫看你在迟家甚是安分便想着饶你一命,谁想却给迟家惹出那么大一个祸事。行,今日本宫便把你这个奸细拔出来!”皇后喝到:“把她押到皇上面前。”
阅筱站起来道:“不用押,我自己走,就凭一块玉佩能说明什么?真是可笑。”
皇后冷冽的看了她一眼:“一块普通自然玉佩是说明不了什么,但你身上那块可以,若还是不行便把在迟未寒身上用的刑罚在你身上统统用一次便什么都可以说明了。”
阅筱看着皇后:“我想再问你,大婚前夕不是你烧的沉家别院?第二日你还派秦姑姑看过我。”
皇后一愣:“自然不是,本宫为何要杀你,沉家出事又是皇上御赐的婚,皇后派人去看看未必不应该?你这话说得好生奇怪。”
阅筱沉默了下来,那场大火不是皇后烧的,那场大火是百墨放的,所以她才会再晕倒之后被人抱到屋外,碧玉和绿袖一直以为是她自己爬出来后晕倒了,她本中了**香摇摇晃晃自己也记不清楚,现在想想,中了**香的人怎么可能自救,是百墨在说谎,他想挑起她与迟家的仇恨。
原来他才会说:“以后不会再把比放在危险之中。”
原来如此。
阅筱忽然自嘲的笑了起来:“走吧。皇后娘娘,正好我也有话与皇上说。”
皇后觉得她那一笑异常凄凉,整个人在见过迟未寒之后变得很是不同,按她对她的把握,她应该会为迟家倾其所有才对,可为何变得如此突兀?
阅筱不紧不慢的走进御书房,迟夫人与迟将军正好都在,阅筱看着笑道:“正好,都在,奴婢有话要说。”
说完,便跪了下来:“奴婢与迟大人的婚是皇上御赐,奴婢与迟大人合离自然也需要皇上同意允许才行。”
房间的人一听都大惊,迟夫人站起来道:“如雁,你说什么?”
阅筱微笑道:“婆婆,您对我极好,如雁心里甚是感激,只是小满放下如此滔天大罪,我是真的承受不起,这可是要掉脑袋的,我知道婆婆向来对我很好,不如这次就再疼我一次,让迟家放了我吧,留我一条性命。”
迟夫人脸色铁青:“你知道你说什么吗?他可是你的夫君,是一直与你相伴的人,你却选择撇清关系?”
“大难临头各自飞嘛,我命都没有了还要那相伴做什么?婆婆,本来嫁进迟家就不是我的意思,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我与迟家没有半分瓜葛,请皇上念在我一个弱女子,请皇上把婚约收回,同意合离。”说完,阅筱深深的磕了一个头,她怔怔的看着地板上的青砖,幽幽的放着绿色的光芒。
皇上忽然听见阅筱这样说,他一时愣住了神,这几日听过太多为迟家求情的请求,也在朝堂之上看过两派掐架,今日沉如雁过来他都做好了哭哭啼啼求他放人的思想准备,结果,合离?
这个女人居然如此无情。
皇上正准备开口,一旁一直沉默的迟疆道:“我们迟家也不能留这种离心离德背信弃义的人,合离不行,休书可以。请皇上成全沉姑娘。”
“皇上。”皇后忽然跪下:“这个女人她本就是豫王的人,是她陷害的迟家,如今迟家深陷泥沼她却想全身而退,不可能,臣妾求皇上明察。”
这一句话又把在坐的仨个人震惊住了,迟夫人马上道:“未央,我知道你生气,但对着无情无义的人不去理睬便好,何必污蔑?”
“我没有污蔑,我有证据!“皇后站起便拽住阅筱:“把血玉交出来!!”
“什么血玉,你胡说什么?皇后就可以血口喷人吗?我根本就不认识豫王,皇后为了迟家自保就可以陷害别人吗?”阅筱左躲右闪,故意把血玉从袖中甩了出去。
皇上一看,忙捡起来道:“皇上,这就是证据,这块血玉的确就是豫王的物品,这世间只有这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