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要能保住性命活下来,这些又能算什么?
太子根本斗不过三皇子。就算没有他背后帮三皇子出谋划策,三皇子要斗倒太子,也只是时间问题。或许五年,或许十年。
他无法张口说服祖父和父亲不要管太子事情,也无力改变注定结局。他能做,只有力远离朝堂,远离三皇子和太子争斗。量冷静客观等待这一切来临,并且想法设法护住家人安全。
仅此而已!
至于太子以后会变怎么样……和他有什么关系?
顾熙年眼中那抹淡然如此明显,顾皇后焉能看不出来,脸上笑容终于彻底没了。默然片刻,忽说道:“熙年,你和琌儿自小亲如兄弟。难道要为了一个女人就彻底闹翻吗?”
这句话像一把尖锐刀狠狠戳进顾熙年心里。
顾熙年笑容一顿,眼神冷了下来。
只为了沈秋瑜吗?或许一开始确实是,可到后来,却又掺入了太多别东西。恋人被夺不甘和怨怼,还有男人野心和对权利欲望,成了他心魔。让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太子对立面。他刻意不再想曾经和太子亲如兄弟情同手足事实,只将太子当成了自己敌人。时间久了,这份执念已经深入骨髓,哪怕知道是一条充满血腥不归路,他也只能走下去,直至万劫不复……
重睁开眼那一刻,恍如隔世。即使所有事都还没来得及发生,却依然深深铭刻他心里,无比清晰。他逼着自己放下所有怨恨和不甘,逼着自己忘掉曾经发生过一切,只想平静活下去。
可总有人,时时刻刻提醒他记起这一切。
比如说出现他面前楚楚可怜沈秋瑜,比如说死心不息试图利用他对付太子三皇子。比如说千方百计想让他入仕帮太子顾皇后……
“那件事,是琌儿对不住你。”既然将话题挑明,顾皇后索性便直言了:“不过,事情已经如此,也没法子了。大丈夫何患无妻。以你相貌人品,想娶什么样女子不行。何必总惦记着沈秋瑜。”
顾熙年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冷笑,淡淡反驳:“姑母你误会了,我早已忘了她了。”
这个世上,他恨人既不是心狠手辣翻脸无情三皇子,也不是罔顾兄弟情义软弱无能太子。而是那个美丽却心如毒蝎女子。
他很庆幸,当他重生那一刻,沈秋瑜已经嫁给了太子。若是早几个月。他真不知道自己冲动之余会不会亲手杀了沈秋瑜。现,就让太子去消受美人恩好了!
只可惜,他说虽然是真心话,顾皇后却是半点都不信。
如果顾熙年真已经忘了沈秋瑜,为什么至今不肯娶妻?为什么和太子如此疏远?为什么懒散度日连入朝为官也不肯?说到底,还是因为沈秋瑜一事记恨上了太子吧!
顾皇后依旧不肯放弃游说:“熙年,你一身才学,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实可惜。如果你不想进六部。不如进翰林院如何?我和皇上说一声……”
“姑母,”顾熙年声音不高也不低,冷淡又不失有礼:“人各有志。我很喜欢现生活方式。还请姑母谅解。”
看着顾皇后瞬间变色脸,顾熙年又淡淡补了一句:“姑母只管放心,我对朝中事情毫无兴趣。三皇子虽然找了我几次。我并未答应他任何事。”
顾皇后如此急着拉拢他原因之一,自然是担心他会站到三皇子那一边。虽说太子是他姑亲表哥,可三皇子也是他姨亲表弟。若是他站到了三皇子那边,对太子来说可就是雪上加霜了。
听到这话,顾皇后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可对顾熙年百般退让态度却还是有些不满:“既然你暂时还不想入仕,那就再等一阵子好了。”
顾熙年不置可否笑了笑,耐着性子陪了顾皇后片刻,然后起身告辞。
顾皇后点点头允了,含笑说道:“若是有空,以后不妨多到宫里来走动走动。”
顾熙年随意应了一声。临走时忽又扔下一句:“姑母,玉儿还小,性子又懦弱胆怯,若是见了生人只怕会失礼。”
这没头没脑一句话,却让顾皇后微微变了脸色。顾熙年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猜到了她打算?
顾熙年却并未再说什么,也未再多看顾皇后一眼,就这么拂袖而去。
等顾熙年走后,顾皇后脸上笑容顿时淡了下来。本已计划好事情,现却又横生枝节。若是再按原定法子行事,只怕会惹来顾熙年不满……
犹豫片刻,顾皇后还是拿不定主意,便吩咐岳女官去把容嬷嬷叫来问话。
容嬷嬷很便过来了,正要行礼,就听顾皇后淡淡说道:“免礼,这些天你一直定国公府里,对惜玉性情总该有些了解。且说来给本宫听听。”
容嬷嬷斟酌片刻,小心应道:“顾小姐生沉鱼落雁美貌如花,性子又十分柔顺可人,依奴婢看来,就算比起宫里几位公主来也是毫不逊色。”
宫里当差,要紧就是揣摩上意,说话得谨慎小心。容嬷嬷一时摸不清顾皇后这么问用意,索性挑了好听话来说。
顾皇后眸光一闪:“她相貌如何,本宫难道还不清楚吗?本宫问是她性子如何?”是不是真像郑夫人说那样,平日里连见生人都会局促不安。
容嬷嬷见顾皇后语气有些不耐,哪里还敢再打马虎眼,忙应道:“顾小姐性子天真单纯,不怎么爱说话。见了生人确实会有些紧张。”
顾皇后嗯了一声,思忖片刻,便又随口吩咐她退下。
容嬷嬷暗暗松口气,退到顾皇后视线之外,才用帕子擦拭了额角细密汗珠。眼角余光却又瞄到岳女官匆匆走了过来。
“岳女官,你这是去哪儿?”容嬷嬷忍不住问了句。
岳女官笑道:“皇后娘娘想单独见一见定国公世子夫人,命我去安排一下。”既是要单独见面,自然得另外找个清静之处,要商议必然是重要事情,不宜让别人知道。
容嬷嬷心领神会,顿时住了嘴,不再多舌。
岳女官悄悄走到郑夫人身边,低声耳语几句。
郑夫人暗暗讶然,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着应了。若无其事对孙氏笑道:“皇后娘娘想和我单独说会儿话,我去去就来。”
孙氏随意嗯了一声,注意力依旧集中场中歌舞上。
郑夫人将孙氏反应眼底,心里暗暗冷笑一声。顾皇后找她私下说话,想也知道没什么好事。孙氏偏这时候装聋作哑
郑夫人随着岳女官走出了花厅,进了凤仪殿内室里。宫女们上了茶点,岳女官笑吟吟陪着郑夫人说了会闲话,顾皇后身影才姗姗出现。
郑夫人忙起身相迎,正要行礼,顾皇后笑着拉起了她手:“好了好了,又没外人,还要这些虚礼做什么。过来坐着说话。”
顾皇后如此热情,反而让郑夫人心里愈发不安。面上却丝毫不露,笑吟吟随着顾皇后入座。既然顾皇后不急着扯入正题,郑夫人便也只当不知,笑着陪顾皇后闲话了片刻。说来说去,无非是无关紧要闲事。
顾皇后不着痕迹将话题引到了顾惜玉身上:“这么些年没见玉儿,真没想到她出落这么水灵标致。”
郑夫人心里一个咯噔,口中却笑道:“玉儿长相不随我,倒和皇后娘娘入宫前有几分相似呢!”原来,顾皇后特地喊她来是为了玉儿……
果然,顾皇后笑着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玉儿也有十三了吧,亲事定下了么?”
郑夫人苦笑一声叹道:“玉儿情形,皇后娘娘大概也知道一些吧!她自小就孤僻,不爱说话。不肯出门见客,不肯见生人。不瞒皇后娘娘,我也为她亲事发愁呢!就她这样性子,以后哪有人家肯上门提亲?退一步说,就算是有人来提亲,我们也不敢轻易应了。万一她出嫁之后婆家无法适应,岂不是加糟糕?想来想去,也只能再等上两年,等玉儿性子稳定下来再说也不迟。”
她说这样坦白,顾皇后倒也不好遮遮掩掩了,笑着说道:“大嫂多虑了。女孩子长大了,总得嫁人生子。我倒是想给玉儿提一门亲事,不知大嫂意下如何。”
她猜果然没错!顾皇后竟把主意打到玉儿头上来了。
郑夫人心里一沉,面上笑容不减:“不知是哪一个府上公子,竟请动了皇后娘娘保媒?”
顾惜玉足不出户,认识她人并不多。再有孤僻名声外,有谁会请皇后保媒?根本是顾皇后自己意思吧!
再往深处想,若是顾惜玉没有利用价值,顾皇后还会这般热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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