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芯澄在医院一楼大门前，等到顾少泽。
原以为两人是回家，没想到顾少泽直接带他进了一家酒店。
“你有没有跟曾嫂说，她要是准备了晚饭呢？”
“我也是临时收到通知。”
“通知？谁啊？”
“到了就知道了。”
顾少泽牵着季芯澄的手进了包厢，包厢里坐着顾少泽的父母，还有季芯澄的父亲。
原来，他们是为了讨论婚礼的事情约到一起的。
本来两家长辈讨论长辈的就是了，但他们竟都有这样的默契，没聊两句，似乎都觉得有儿女在场或许更便于交流，就将顾少泽和季芯澄都叫了来。
“伯父、伯母，爸！”
季芯澄挣开顾少泽的手，正了正神色，才一一打了招呼。
顾少泽的母亲童思雅今天穿着一套印花浅蓝色旗袍，化了精致的妆，一眼上去有令人惊艳之感，她的皮肤质感很好，一点也不像上了年纪的妇人。
童思雅笑得慈爱平近，指点季芯澄道：
“要改口了，不合适再这么叫我们。”
季芯澄低眉顺眼应下来，就听顾少泽跟长辈们打招呼道：
“岳父，爸、妈！”
他倒是叫得顺口！
季芯澄睨了他一眼，顾少泽颇有些自得地笑着，把手放在她背上，扶着她入座。
“今天把你们请过来，就婚礼的细节再确认一遍，我们也好尽快让人着手安排。一会儿亲家公这边，还有芯澄，有什么想法或建议，你们都要提出来。今天咱们争取就把这个事情，敲定了，好吧？”
顾常这话，主要是对季容说的。
季容向来顾忌顾家的身份地位，哪有不迅速依附的道理，尽管只是第一次见面，“顾董”叫得很是顺溜。
而顾常，竟也没有纠正的意思，他自己，依旧一口一个“亲家公”。
顾常：“婚礼的场地呢，我建议就在山庄里举行，毕竟那里环境可以，又是少泽他外公的地方，他小时候跟他外公亲，老人家在世时没看到他这个宝贝外孙结婚，如今到他留下的房子里去办婚礼，也算是尽了孝心的。”
季容：“这个应该，应该的！”
顾常：“那这个证婚人呢，本来该是由亲家公那边来请，但是我们家这边呀，客人就是有点多。其中有一位，很多年前，就答应到时候少泽结婚他来当主婚，但前一阵听说少泽要结婚，又有一位老前辈说要来当主婚，实在是对方来头太大，人家都主动开口了，你要是拒绝，于情于理说不过去，你说是不是？我也是为孩子们将来着想，没敢拒绝。我就想着，不如让先前那位来当证婚人，把主婚人的位置让给这位老前辈，不知道亲家公和芯澄这边，有没有意见？”
季容：“这个不要紧的，主婚跟证婚，本来就是为了婚礼更好看，由顾董这样安排就很好，我们当然没有什么意见！”
顾常：“婚礼的承办，由我们集团旗下的子公司来办就可以，他们经验丰富，又是自己的老板，绝对比外头的上心。”
季容：“那是自然，自家的人嘛，怎么都比外头的强！”
顾常：“至于婚期，也是我唯一有一点小想法的，你看他们俩这个事情，我们做父母的都不晓得，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网友，倒一个个都清楚得很。如今这个社会不比咱们从前，自从新闻出来之后，集团那边股价就受到影响了，我也是顶着所有投东的压力，才想说，要尽快把这个婚礼办好，我有看了两个日期，这个月底，亲家公看看怎么样？”
季容：“这个……”
现在已是月中，距离月底不过十来天时间，来得及吗？
这大概是父亲脑海当中闪过的念头，因为他这回不敢答应了，视线落在季芯澄与顾少泽的方向。
顾少泽要出面，放在膝上的一只手却叫季芯澄在桌布遮挡下抓住。
她在阻止他。
顾少泽皱了皱眉，看了她一眼，问父亲：
“这么赶，来得及吗？”
“办一个婚礼而已，我们家的婚庆公司效率你还不放心吗？加两倍人手，不是问题。”
顾母也附和：“是啊，尽快办了我这心里也好踏实点。芯澄毕竟是公众人物，你们那新闻在网上挂太久也不合适，别说对公司有什么影响，就是亲戚间家长里短的，我也受不住。”
“没问题的，爸、妈，只要别太辛苦您二位，简单一点不要紧的。”
“你看，还是姑娘家懂得体贴人，我们就这一个儿子，谈不上什么辛苦。”
童思雅略带嗔怪看了一眼儿子，视线柔和落在季芯澄身上。
季芯澄看不出那神情时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也没敢乱猜，只怕自己多想。
坐在季芯澄身边的顾少泽，膝上的手早已将季芯澄劝她的手反握住，神情间仍有不满，碍于季芯澄已经出面应下，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顿饭，两人基本一口都没吃，最后见父母三人吃得差不多了，才起身告辞。
出了包厢，顾少泽就松开季芯澄的手，果然有些气她。
季芯澄也没有当即就解释，跟着他上了车，才去安抚他的情绪。
“怎么了嘛？”
“你为什么要答应我爸，这么急着就把我们的婚礼打发掉？”
“怎么是打发呢，你爸爸也说了，加人手，不是问题的。”
“……”
季芯澄呶了呶嘴，放软了语气道：
“你爸妈本来就不是很待见我，能像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感激，就不想轻易去违背他们的意愿。其实婚礼只要顺利，简单一点我并不在意的。”
顾少泽尽管不悦，但听她这么说，也意识到是自己疏忽了她的立场。
当即柔了声道：“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最好的婚礼！”
“我相信你！”
季芯澄趋身上前，往顾少泽肩窝里蹭了蹭，才抬起头道：
“其实，只要我一直在你心里，怎样的婚礼我都觉得是我最好的婚礼。”
“傻话，你当然在我心里，但婚礼一生只有一次，不能马虎，这是我的底线。”
顾少泽对婚礼的上心，出乎季芯澄的意料，她也是在接下来数日看他早出晚归才知道，他几乎是全天时间都待在婚庆公司的办公室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事无俱细，都要亲自确认。
另外还有集团的事情，有时候时间根本安排不过来，陈烽急到没有办法，只好请季芯澄出面。
季芯澄给顾少泽打电话，“你在干嘛呢？”
他说在确认酒席，季芯澄说她有想法，顾少泽于是放一放这个事。他说在布置婚礼现场，季芯澄说有新思路，顾少泽又放一放那个事。
就是这么替陈烽争取到一点时间，应付那些实在挪不开的会谈。
但在当天不管多晚，顾少泽还是会让婚礼那边负责的同事留下来加班。
这叫季芯澄两头都替他们着急，还好婚礼那边的负责人主动请缨，多派了人手两班导。但这样一来，又忙坏了顾少泽。
每天晚上季芯澄都睡过好一会儿，他才疲倦地躺下来，一沾枕头就睡着。
让她心疼不已。
“明天我们去选婚纱。”
顾少泽对季芯澄这么说时，他眼睛都不能全睁开，当时大约已近天亮，季芯澄没敢去看时间，怕动作吵到他，也不知他当时是梦话还是半夜醒来对她说的。
次日婚纱店里，顾少泽尽管只睡了几个钟头，状态却很好。
季芯澄有些不放心地频频关照他，顾少泽怪道：
“你今天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你脸上……”
季芯澄故作迟疑。
男人果然信以为真，抻手到脸上，胡乱摸了摸，“有什么？”
“有点好看！”
季芯澄不期然上来的一句土味情话，惊到顾少泽，他后知后觉后笑出声，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样的表情太少见，季芯澄有意逗逗他，两人旁若无人一阵笑闹。
这一幕被早先蹲在门外的记者拍了个高清，消息很快传上热搜。
唐棠打来电话的时候，季芯澄正在试衣间里试一件花纹繁复的一字肩婚纱，领口有些低，让顾少泽给她帮忙处理背后那些绞在一起的带子。
“你好样的啊季芯澄！要结婚了，我居然通过热搜才知道！你几个意思？”
“啊？热搜？什么热搜？”
季芯澄拍开男人在她背上乱摸的手，看了一眼镜子，没有很满意。
“你现在是不是在婚纱店里挑婚纱？”
“是啊，你怎么知道？”
“季芯澄你太过分了！”
唐棠突然大起来的声音，叫季芯澄终于恼了身后男人的挑逗，一把将他推出了试衣间。
“不是啊棠，你听我说，这个婚礼嘛他们家那边很急，我没有跟你说，不是想着别让你担心吗？我还没挑好伴娘服呢，一会儿准备挑的，我本来也打算要约你下午过来。”
“马后炮，你让我生气！”
“好了好了我道歉行吗？我亲爱的棠，我结婚怎么能不让你知道呢？别生气，真的别生气，好吗？”
“哼！可气了刚才！……哎等一下宝贝……”
“……是小佟吗？他愿意开口啦？”
“是的，他现在已经能正常交流了。”
唐棠似乎在那边开了免提，许佟的声音清晰地传进季芯澄耳里，季芯澄为此激烈了好半晌，“你真了不起啊棠！”
“也不能太乐观，他目前还是很怕生。”
“至少他现在跟人交流没有障碍了呀！”
季芯澄追问：“许默知道这个事吗？”
“废话，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动辄半个月才想起联系我啊？”
“那我怎么跟他会一样呢，人家怕是巴不得天天给你电话吧？我怎么能跟他抢！”
听出来季芯澄的揶揄，唐棠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当即扬了声道：
“把地址发给我，我给你挑伴娘服去！”
“好的好的，那我先挂了啊，我身上还穿着好重一件婚纱呢，得赶紧换下来！”
季芯澄放下电话，就开始褪裙子，而镜子里突然就冒出了顾少泽的身影。
“喂！顾少泽你先出去！”
“又不是没看过。”
男人恍若未闻，上前替她解缠在一起的腰带，手指碰在她裸露的肌肤上，两个人皆是一怔。
“我不要你帮忙，你出去等我！”
“我再坐下去就要睡着了，你就当给我找点事做。”
季芯澄听他这么说，马上心软下来，心疼地抚了抚他低下来为她解带子的肩膀，念头一闪，道：
“那我打你几下，让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不管用，倒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季芯澄还没有反应过来，顾少泽从一旁桌子上拉了她包里的湿巾，将她唇上口红拭净后，就吻了上去。
一记绵长深吻结束，季芯澄才问起他：
“你嫌脏啊？”
以前她化着浓妆的时候，他都下得了口。
“不是，你这支口红有点苦你没发觉？”
“是吗？”
季芯澄不自觉地，还伸出舌头舔了舔，才反应过来，“啊，你都擦掉了。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吃自己的口红！”
这动作这神态，叫男人微眯了眯眼，再次不受控制吻了下去。
很久之后季芯澄才想起来，“是棠送的，说他们在里边加了苦瓜汁……”
“为什么？”
“因为……怕有些人太喜欢吃吧！”
盯着季芯澄憋笑的样子，顾少泽没好气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引季芯澄惊呼。
她的声响立即让外头的服务员警觉道：
“季小姐，需要我们进去帮您吗？”
季芯澄看一眼顾少泽，见他始终淡定自若，有些泄气道：
“不用，我没事，我自己可以！”
男人看着她吃哑巴亏的神色，笑了起来。
眼中有了光亮，像是真的醒了。
他忽然正经道：“许默想要追唐棠，你觉得他有希望吗？”
季芯澄像是抓住了机会，“有没有希望，看他表现咯！我们家棠这么好，哪是谁想追就能追走的呀？”
“是吗？顾太太不能给他们帮帮忙？”
“看我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