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林飞虎正在张大勇的一支队检查训练情况,接到了外出侦查战士的报告。报告说板浦城鬼子司令部将要派出一支鬼子兵出去扫荡,目标是善后河沿岸的龙王荡一带。
林飞虎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打起了主意,现在游击队的人数已经不少了,可大部分都是没有实战经验的新兵。他们光有对鬼子的仇恨,全凭着一腔热血参加了游击队,现在迫切需要一场战斗来让他们经受战火的考验,现在机会来了。
张大勇也不含糊,他一听说这个消息马上就缠住了林飞虎,想要把这个任务争下来。他的手下现在已有了一百多个大头兵,规模已经超过海港保卫战时三连的人数了。不过除了几个班排长之外,剩下的都是新兵。他的想法和林飞虎一样,希望用一场战斗来检验这阶段训练的成色,锻炼一下这些没有经验的初生牛犊子们。
“连长……不,司令!”张大勇嘿嘿笑着拦住了想要离开的林飞虎,“你别走啊,有什么好事不能在这儿和俺老张说说,俺最近可是骨头都闲出老茧子了!”
虽然三连现在的称呼是“滨海抗日游击队”,林飞虎的头衔从连长变成了大队长,不过张大勇他们几个对于“大队长”这个称呼不太满意,私下里都叫林飞虎司令,说是叫起来霸气一点。原本以为这个称呼林飞虎会排斥,没想到他居然十分的受用,默认了司令这个称呼。
林飞虎怎么不知道张大勇打的是什么主意呢,他故作玄虚的拍了拍张大勇的肩膀,“我这里接了一桩新买卖,要回去好好的计划一下,看看能不能捞点油水。”他说完就假装往外走,一边注意着张大勇的动静。
张大勇可不知道林飞虎的想法呀,他一看林飞虎要走赶紧把他拦住,抓起一条破烂的板凳往地上一放,将林飞虎按在了上面。“司令大人,上面好买卖就和俺老张说说呗,你看俺这儿人也不少枪也不少,就是没有试过火。你看这桩买卖就交给我老张来做怎么样?”
“交给你来做?”林飞虎故作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不行不行!我这可是一桩大买卖,要回去把刘汉杜洁生他们一起找来商量一下,要是搞砸了可是要出大事的!”他说完假装要站起来,被张大勇又按住了。
“连长,俺老张跟着你多长时间了,你还信不过我?”张大勇嘿嘿笑道,“不就是板浦城里的鬼子要出来扫荡么,你放心这事交给我们一支队,我保证打个漂亮仗,让刘汉他们刮目相看。”
“咦?你怎么知道板浦城里的鬼子要出来扫荡的?难道你张大勇能掐会算?”林飞虎瞅着他问道。
“嘿嘿!”张大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个……我刚才偷听你们说话了,那个……所以我就知道了……”
“好哇你个张大勇,你这是偷听军事机密知道吗?你这是该当何罪?”林飞虎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吓了张大勇一跳。
“那个连长……不司令,您老人家别发火!”张大勇赶紧上前去用袖子在很干净的板凳上又擦了几下,小心翼翼的扶着林飞虎坐下。从兜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来,他一脸媚笑的掏出一支递给了林飞虎,又给他点上了。
林飞虎美美的吸了一口,狠狠地瞪了张大勇一眼。“说吧,你这么讨好我有什么想法?”
张大勇嘿嘿讪笑着,“也没什么想法,就是想让你把这个任务交给我!”
“交给你?你有把握吗?他们可是一个小队的鬼子,你的人能吃得下?”林飞虎皱着眉头问道。
“能!能!”张大勇把胸脯拍得咚咚响,“我的人这些天训练非常刻苦,他们现在正需要打一仗来提升士气,我保证能拿下小鬼子!”
“你说的轻巧,你拿什么来保证?”林飞虎问道。
“我的人都不怕死,他们对鬼子都有深仇大恨,恨不得把鬼子生吞活剥了才解恨!”张大勇毫不犹豫的说道。
“张大勇呀张大勇,亏你还在孙家山和鬼子打了那么久的仗,战士们不怕死那鬼子就怕死?他们的凶残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凭你的那些新兵蛋子,恐怕不是鬼子的对手!”林飞虎毫不客气的说道。
“那您说怎么办?”张大勇知道林飞虎说的都是实情,他其实心里也没有底,一个小队的鬼子兵,他还真没有把握。
“我倒想看看用我们的新兵能不能打得过鬼子,他们的厉害我又不是不知道的!”林飞虎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
“啊?您答应了?”张大勇大喜过望,又掏出一支烟递给了林飞虎。
“去去去,你还是省省吧!”林飞虎不客气的推开了,“就你那几支烟还不知道收了多久,都有点发霉了!省的抽没了还得去偷老子的!”
张大勇尴尬的笑了,看来林飞虎对他上次去开会偷了他半包烟的事情还念念不忘呢。
“张排长!”虽然现在张大勇是支队长,林飞虎还是习惯叫他排长。
“到!”
“马上集合队伍,我倒要看看你的人能不能打赢这一仗!”
“是!”张大勇屁颠屁颠跑了出去,外面响起了他粗犷的吼声。
“集合!全体集合!”
时间不大,一支队一百多号人就集中到了一起。他们有的身穿标准的****制服,这些人包括张大勇,李洪义那么几个人。李洪义的伤已经好了,现在是一支队的班长,手下有七八个大头兵。还有的穿着对襟的马褂,他们是后来参加游击队的老百姓,基本上都是这个装束。
“全体都有,下面请我们的大队长讲话,大家鼓掌!”张大勇走到了前面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句,带头鼓起掌来。
战士们都跟着鼓起掌来,站在后面的翘起脚尖望着林飞虎。他们知道大队长是个参加过战斗的老兵,只是没想到林飞虎这么年轻。在他们看来,大队长怎么着也得是个三四十岁的大汉吧,谁能想到他看起来比张大勇还年轻呢。
实际上林飞虎真的比张大勇还小一岁,他的出生仅仅比民国成立晚了两年,现在也就二十五岁而已。其实这些在战争年代不算什么,大名鼎鼎的八路军一一五师师长****二十五岁已经是红军红一军团军团长了,林飞虎才是个游击队长,真的算不上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就是大队长啊?这么年轻还没有我大呢!”一个胡子拉碴的游击队员说道,他扛着一支老破中正式,也不知道有没有子弹。
“是啊,还年轻啊,怕是还没有三十岁吧,比俺哥还小!”一个嘴唇上毛还没硬的青年说道,满脸的不可思议。
林飞虎向前一步,看着下面叽叽喳喳说话的游击队员没有说话,他就这样看着密密麻麻的队员,一直看了很久。
张大勇也是很奇怪,心里想连长不是这样的啊,他做事情一向都是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今天这是怎么了?
等到下面终于没有声音了,林飞虎才猛地喊了一声:“立正!”
那些战士们飕的打了个激灵,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子。林飞虎的身上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威严,他慢慢的从前排的战士面前走过,那些被他看着的战士都十分的紧张。大队长比他们的队长张大勇的官还要大,他们不能不紧张。
“同志们,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久才说话吗?”林飞虎看了一圈爬到了磨盘上,站在高处可以看到一支队的所有人。
战士们都不说话了,他们不清楚大队长为什么会这么说,都竖起耳朵听着。
“我知道大家都是贫苦人,走投无路了才参加我们游击队的。”林飞虎大声说道,“参加了我们游击队就有游击队的规矩,刚才你们队长讲话后为什么还有人说话?这点规矩你们不懂嘛?”
“我这不是在摆官腔,你们想一想,要是在战场上你们注意力不集中,听不到命令就有可能送了命。我刚才要是说话你们能听明白吗?要是听不明白是不是会误事呢?”
那些先前议论纷纷的战士们都羞愧的低下了头,张大勇也觉得脸上有点发烧。这些天他光顾着训练战士们的军事技能了,反而忽视了最基本的纪律要求,说起来是他这个队长失职了。
“这事情说过了就算了,我想大家也不是故意的,以后注意就行了。”林飞虎从磨盘上跳了下来,“下面我有个问题问问大家,要是现在让你们面对面的和鬼子干一仗,你们敢不敢?”
下面的战士们鸦雀无声,大家都看着林飞虎不说话,或者说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告诉我,敢不敢?”林飞虎又问了一句。
终于有一个青年开了口,“敢!我参加游击队就是为了打鬼子!”
“其他人都不敢吗?”林飞虎有爬到了磨盘上,威严的望着下面。
“敢!”零零落落的有人答道。
“告诉我,敢不敢?”
“敢!”
张大勇带头喊了出来。
“我们现在去打鬼子,敢不敢?”
“敢!”这一声整齐划一,算不上惊天动地也是喊出了气势,一只睡觉的猫头鹰被惊得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