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前还沉浸在愉悦气氛中的教堂,瞬间压抑起来。
苏历川精明的眸子闪过一丝诧异,严牧野到底想对小斓的婚礼做什么?
手一挥,保镖立即点头,空旷的巴洛克老教堂里出现了二十几个与婚礼不相称的黑衣人,他们一身黑色西服,眼睛上罩着大大的墨镜,全身散发着冷气。
他们以宣誓台为中心,围成一个半圆状。没有即刻冲上去,而是静候苏历川的指示。
“你不能结婚。”夏染在她的怀里,表情越发痛苦,好看的眉眼蓦地纠结在一起,淡淡的呼吸着,仿佛随时都能离开这个世界。
严牧野不愿因为私欲害死自己的兄弟,“你不能结婚!”这是让他妥协的唯一要求。
“不可能!”趁着严牧野失神的空当,苏斓一下子抽回了自己的手,抬手就是一个狠戾十足的耳光。
“啪——”的一声,严牧野白皙的脸上留下了五道红痕。
脸上传来的疼痛感让他回过神来,视线聚焦在眼前愤怒到小脸通红的苏斓,他无所谓地动了动手中的手枪。
冰冷的金属枪口在他的手中一寸寸紧贴进沈啸然的太阳穴。
“我不确定,这枪会不会在我挨你第二次耳光的时候,走火……”
苏斓高悬在空中没有落下的手,猛地僵住了。
姓严的是真疯了!!!沈啸然跟他不是兄弟吗?什么时候兄弟的命也可以这么随意玩弄了?还是说,他本来就是这样阴险狡诈、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
“好,今天的婚,我不结了!”一字一顿的从牙里挤出几个字,苏斓扫了眼依旧指着沈啸然太阳穴的银色手枪,“还不放了他?姓严的,一个人卑鄙无耻就够让人倒胃口了,难道你还想再添一笔,言而无信?”
猛地抽回手枪,一把揽过对面的苏斓,再小心翼翼的将夏染交给杵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沈啸然,严牧野的动作一气呵如同行云流水。在苏斓还没注意到的时候,她就已经掉进了他的怀里,毫无反抗的余地。
“小姐!”保镖们的眼神一动,围在四周没有具体行动的保镖们也动了起来。
“苏先生,我只是跟苏斓说两句话,不会伤害她。”冷淡的扔下这句话,全然不顾所有人的白眼,严牧野就这么“挟持”着他步出了教堂。
“放开我!!!你个神经病!!!脑袋里塞的全是棉花糖吧!!!喂喂,你攥疼我了……我真是高看了你,什么棉花糖,我看你那脑袋里塞的全是清凉油!!!”苏斓被严牧野强攥着一路叫骂,上到他的祖宗八代,下到未出世的曾子曾孙,一个也没落下!
“骂够了?!!”严牧野蓦地松开她的手,端着手臂看着眼前骂了她一路,大气都不曾喘一下的苏斓。
他该夸她一句“文学造诣”颇深吗?
还是该夸夸她,虽然身子干瘪地跟豆芽菜似的,倒是有着跟身形不符的惊人肺活量。
“苏斓,如果你还想跟夏染在未来的某一天,毫无阻碍的结婚,你必须答应我两个要求。”严牧野的语气严肃而凝重,他低垂着眸子,看向只到他肩膀处的女人。
苏斓不服气地抬眸,与他对视,“凭什么?我凭什么要老老实实地听你的吩咐?”
“就凭,夏染为了保护你而将自己弄的半死不活……”他本来不想用这种口气跟她谈条件,毕竟,他也算是形势所迫。而且单方面来说,确实是自己耽误了夏染跟苏斓的幸福。
“…….”收起了她的张牙舞爪,苏斓竟无言以对。
那辆车是要置她于死地的,是染替她挡了本该落在她身上的灾难。
躺在床上连呼吸都不顺畅,做手术成功率仅为30%的人,其实是她才对。
看着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语的女人,严牧野的心头猛地一颤。
方才被她怒骂时衍生出来的好心情,因为他的一句话,她的一个表情,瞬间压抑起来。
“答应我的要求,我帮你们扫平一切障碍!”严牧野风格的跋扈嚣张,此刻传到苏斓的耳朵里,感觉却是少有的可靠、踏实。
“我答应你。不过你一定要说话算数!”紧紧的闭上眸子,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放开,放开了又再次握紧。反复几次后,苏斓终于做出了决定。
姓严的说了,他负责扫平障碍。那她以后的幸福生活,就可以指着眼前这个阴沉着脸的男人了吧?
虽然和严牧野可以说是素未蒙面,之前唯一一次见面就是她在皇宫推销酒的那天。
可是她竟然想要选择相信他。
她可以带着染去他家蹭饭,蹭一辈子,蹭到他垮了,破产了为止。
她还要带着他去见她未来的婆婆,千年留存下来的婆媳关系他也得帮着解决。
……
既然是一切障碍,她总不能傻傻答应了他的要求而吃大亏,这辈子碍了她眼的,挡住她阳光的,破坏他美丽心情的,企图对她造成人身伤害的…….这厮都得负责到底!
想着想着,苏斓不知不觉间笑出了声,笑声清脆的如风铃般。
紧闭的双眸此时笑成了一弯月牙,眸底氤氲着的雾气也凝结成水珠,跟着主人的笑意一起在她精致素雅的笑脸上绽放。
璀璨晶莹的泪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严牧野一动不动地看着又哭又笑,不停变换表情的苏斓,想说的话,也憋回了肚子里。
那两个要求他还是挑别的时机再跟她说吧。
看着她精致素颜上清晰的泪痕,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丫头就是丫头,不成熟的样子和小时候的馨馨那么像,让他都快要产生错觉了。
……
“对了,为什么不是棉花糖,而是清凉油了!”
严牧野生硬的嗓音掺杂在微风中,飘了过来。
正激动万分,沉浸在未来美好臆想中的苏斓闻言,粗鲁都抬手擦了擦还没晒干的泪痕,一脸鄙视的扫向严牧野。
严牧野神态淡然,老神在在的回看苏斓,环着的双臂蓦地抬起,习惯性地揉了揉她带着头纱的乌发,解气似的打乱。
他的动作,带着无比熟稔的随意。
苏斓撇撇嘴,白了严牧野一眼。
而只顾着在她头上作威作福的某货却根本没察觉手掌下散发出的,越发阴森的怨气。
“为什么是清凉油……”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一样,严牧野这等冷漠阴沉性格的人,也有为了一个答案锲而不舍,一天之内开了两次尊口。
“等明年的今天,我就告诉你答案。希望那个时候,你能实现今日许给我的诺言。”苏斓避开了他捣乱的手,嘟着唇角将歪了的头纱摆正。
苏历川背着手,一脸严肃的跟在苏斓的身后,教堂中的一队保镖并未守在他的身边。
他精明的双眸闪过一丝异样,慈祥的脸上挂起了深深的防备与憎恨。
小斓为的婚礼就这么被他破坏了,他当真以为他们苏家已经败落到任人欺负的份上了吗?
“老爷,用不用……”保镖向前迈了一步,语气恭敬。
“不必了……她会向我解释的。这丫头,至少会打个文采飞扬的腹稿再回家。”
“是。”
保镖冲着身后的手下挥了挥手,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教堂立时空旷起来。
神父拿着手上的圣经,遗憾地不住摇头。
今天的一对新人是他有生以来主持的婚礼中,少有的般配眷侣。可惜,最终还是没有成礼。
也不知道那个脸色苍白的新郎,会不会熬过去。他,还有没有机会替他们重新宣告誓词……
沈啸然扶着夏染离开教堂时,苏历川将自己的爱车贡献了出来。用他的话来说,生命面前必须争分夺秒,更何况是救他的女婿。如果等着救护车挤下高架向着这偏僻的小角落驶来时,夏染也许已经没气了。
闻言,沈啸然的眸子有着瞬间的温热。
但这种温热在车上司机开始了狂飙飞车之旅后,亦是顷刻间,消失殆尽。
他很难理解以光速在拥挤的车流中穿插飞行的车子会将病人搞成什么样子,他全身的骨架与器官难道不会因为重力而重新组合一遍吗?
他真的担心,救护车只是耽误了救援的时机,而苏历川车里的司机则是直接将他们两人齐齐送到阎罗殿签到~~~
呲——
刺耳的刹车声在重重保镖守卫下的海城最高级的私人医院门前停下,闻声的保镖们看着是苏历川的车,纷纷上前挡住两侧的记者狗仔,开车门将沈啸然他们安全的引入医院。
急诊室的灯随后又亮了起来。
这次是沈啸然主刀,王教授沦为了老下手的身份。
看着纱布上慢慢透出的血迹,沈啸然拿着手术刀的手一怔。
其实,他的伤口根本就没有愈合。
为了跟苏斓结婚,完成这个仪式,夏染连小命都不要了。
可是就算他豁出性命想要完成的婚礼,最后的结果还是成了一个笑话。
婚礼没有完成不说,他竟然也变得这么狼狈,不得不接受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