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茹和常新分头行事。
佩茹跑人事,负责向上级部门写申请报告、等审批、申报定点医药供应等。
常新负责寻找药店地址、药材定购。
至于员工,他们从市医药公司找了一批下岗的职工,从"康尔"挖了一部分业务人员,还从应届卫校毕业生中招聘了一部分作营业员。
跑审批这一头,非常复杂。中国的人事一向复杂,佩茹跑得都晕了头。作为新的医药商店,至少得通过以下部门的审批:市经营管理部门、市卫生监管部门,省卫生监管部门、市工商局等。跑完市里跑省里,跑完省里再跑市里。须如是循回三四次才行。
常新负责寻找药店地址、药材定购,倒是比较顺利,没费多少口舌。那些事情只要钱到位,便好办事。
他们把"安康"药店开在巴山市最热闹的商业中心:步行街中山路路口金丰大厦的两层。一楼底层作商场,二楼是办公室。
居委会的大娘听说是办医药商店,方便群众,为百姓服务的,在药店装修期间,还主动帮忙维护治安。你可别小看这些居委会的大娘,她们要是看你不顺眼,在那里立足可够你受的,麻烦事可多啦。至于药材,那些老客户听说是佩茹、常新自打锣鼓,都很乐意和他们合作,表示愿意以最低价和他们签订合同。
佩茹的申请工作一开始就遇到了难题。
金大海听说佩茹、常新要退出"康尔",就教唆史旺财采取措施坚决制止,不让有关审批部门批准成立"安康"药店。
"他妈的个臭**,居然在我们面前装清纯,原来心怀不轨,想另起炉灶。阿旺呀,你现在应该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了吧?当初海哥怎么告诫你来着?女人是用来玩乐的,不能委以重任。别看佩茹表面娇柔,骨子里心似蛇蝎。她来这里,就是学经验,拉客户的。这下好了,她的经验成熟了,人跑了,居然连我们的客户和销售人员都挖走,这不是过河拆桥吗?这骚娘们,连我都给骗了!"金大海一边狠狠地骂着,一边吐唾沫。
"海哥,现在怎么办?我一想起这事就觉得窝火!"史旺财焦头烂额的说。
"瞧你那熊样,她做初一,我们做十五。哼,走着瞧,看谁更狠!"金大海嘿嘿的奸笑。史旺财听了,感到背里发毛。
"那,海哥,你说咱们从哪里着手?我就不信收拾不了那娘们!"史旺财恨恨的说。
"现在几点了?"金大海突然问道。
"五点多了,快到下班时间。晚上去哪里乐乐?"史旺财自打摸了晓英的胸脯,又粘了人妖的肌肤后,**就被点燃得极旺了,**的问。
"没出息的家伙!现在被人釜底抽薪了,还有心思玩?"金大海啐了史旺财一口。
"海哥,事情要做,但是饭总要吃吧?"史旺财可怜巴巴的说道。
"嗯,这倒是。你给市卫监局萧局长打个电话,就说我们弄到几瓶好酒,请他过来尝尝。电话接通了,我来说。"
萧局长表面还算是一个正直的人,但他喝酒大度,不论是谁,只要说有好酒,有请必到。萧局长贪杯,这在卫监部门可不是秘密。他没别的嗜好,就好这一口。
金大海在医药界混了这段时日,特别是"康尔"成立了专门的暗访与联系队伍后,金大海要他们定期汇报情况,对于这些人的性格、爱好可是了如指掌的。
萧局长来到"斯丽人",看金大海和史旺财早早候在那里,还没走近,五粮液那特有的香味就勾引着他的酒虫。他走到桌前,没等金大海邀请,拿起桌上已经倒好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哈哈大笑着,招呼金大海和史旺财:"坐,坐。"萧局长只要两杯酒下肚,就反客为主了。不过,这时候,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他一般不会拒绝的。喝高了,再提,他恐怕已经找不到北了,事后十有十忘。
金大海看准时机,对史旺财使了使眼色。史旺财会意,忙招呼侍应生上菜。趁这机会,金大海直接对萧局长说明自己的意图。
"萧局长,您不知道,我们中心出了个叛徒,釜底抽薪,挖走我们的员工,想另起炉灶。您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我们已经被她弄得很被动很狼狈了,只有您能帮我们。您说,咋办好?"金大海装出很可怜、很诚恳的样子。
萧局长正在兴头上,本想畅快淋漓的喝,听金大海一说,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客人。他不好意思地笑笑:"真是好酒,看我,见到酒就忘记你们了。这个,不是问题。医药经营是特殊行业,全要经过我们审批的。你放心,我们会严格把关的。对喽,他们想开什么药店?"
"'安康'药店。"史旺财回答。
"'安康'?对,我有点印象,是个女的叫什么来着?今天来找过我……对了,佩茹,长相还蛮不错的。"萧局长一边想,一边把玩着酒杯。
萧局长正喝在兴头上,他可没心思想那么多,可是吃了人的嘴短,他知道这五粮液酒可不是白吃的。
"对了,是佩茹,原来是我们公司营销部经理。她在我们公司学了些经营经验,就想另立门户。这原本无可厚非,可是,这婆娘居然拉走我们的固定客户,实在可恶。"金大海气愤的说。
"就是,太昧良心了。这简直是釜底抽薪嘛。"史旺财居然还文绉绉的来了这么一句。
"那,你们准备怎么办?"萧局长问,手中的酒一直没放下,忍不住还抿了一口。
"萧局长,现在上面对医药民营企业有什么政策?可不可以用政策管管他们,不让他们成立'安康'药店?我们可不能让这种小人的阴谋得逞!"金大海试探着问道。
"这个,这个,政策嘛,可不好说喽。你们知道国家对民营企业基本上是放宽的,改革开放,不宽怎么行?不宽,这开放还怎么搞?尤其是引进外资,国家更是有许多优惠。当然,医药行业是一个特殊的行业,要想成立民营医药企业,还是有点难度的。一般来说,控制得比较严。病从口入,药品和医疗器械的买卖,国家还是卡得很严的。特别现在SARS还没过,管得就更严了。人命关天哪,这可不是儿戏。"萧局长一边思索该如何回答一边说,所以说得慢条斯理,说完又抿了一口手中的酒。
"这就对了,萧局长。我们的'中心'能否得到较好的发展,就全靠你了。"史旺财听萧局长这么一说,迫不及待地答道。
"萧局长,既然上面对医药行业卡得比较严,我想,佩茹的'安康'应该无法通过的。我们巴山市区现在药店已经够多了,还再开?这不乱套了?我相信,萧局长这关肯定把得很严。萧局长,说实话,像她那样开的小规模药店,难成气候,资金无法到位,最终很可能进一些假药或者不合要求的药品。出了问题,尤其是在SARS肆虐期间,大家就更不好说了。萧局长肯定不会让这样的药店成立的!对吧?来,我提议为我们为民着想的萧局长干杯。"金大海一边说,一边在桌底下踢了史旺财一脚。一下就把"安康"与"康尔"扯在一起,金大海认为旺财说得太露骨了。
"除了我这里,药品经营管理部门太多。你们是知道的,医药经营要三证齐全,审批药店不光靠我一个人哪。方方面面都会提出意见呢。"萧局长有些为难的说道。
"放心,我们早考虑到了。旺总,把我们今天为萧局长买的新提包拿来。"金大海使了个眼色。史旺财会意,立马拿出一个鼓鼓的新提包出来,递给萧局长。
萧局长根本就不接提包,严正地说:"这是干嘛呢?你们要知道,我从来不收受他人财物的,只是按章办事而已。为人民众服务,对党和国家负责,这是我办事的宗旨。不然,卫监局还监个屁!以后别这样了,该办的事我会办,提包就免了。"
"萧局长如此廉洁,在官场真是点火都难找了,令人敬佩!以后我们一定注意的。萧局长,喝酒喝酒,来,满上。"金大海为萧局长斟满了酒,想到萧局长这样的角色,明里是不会收受贿赂的,应该按照《秘典》的提示,暗地里另想办法了。
他示意史旺财把提包收了,和史旺财一起让萧局长敞开了喝,两人轮流劝酒,把个萧局长很快就灌得不分东南西北了。
用大海的轿车把萧局长送回家时,金大海暗示顺便把提包带上了。
常新把租门面、进货、装修的事情落实的差不多了,就陪着佩茹一起到市卫监局。
他俩进去后,萧局长正和一个客人谈话。看见佩茹、常新来了,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等,还吩咐小张倒茶,看起来很热情。佩茹和常新相视笑了笑,以为事情可能有眉目了。
这客人说了大概一个小时,萧局长眯眯笑着送走了他,那边小张就说市委有电话找。萧局长不好意思地笑笑:"佩茹吗?你的申请我看了,嗯,有些情况,我回头再和你们谈。现在市领导电话找我,不好不接的。"
"好的,您先忙吧,我们等您。"佩茹笑笑回答。
萧局长出去接电话,大半天没回来。其间,小张进来为佩茹他们冲了几次水,萧局长再没露面。
"对不起,下班时间到了。你们还是改天再来吧。萧局长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市委要求他参加,可能今天回不来单位了。"直到下班时,小张才进来不好意思地说。
佩茹和常新觉得事情有蹊跷,相互对视了一下,可是,没办法。
第二天,第三天,佩茹和常新每天都来。萧局长要嘛是半天不露面,要嘛就是忙得一塌糊涂,好象根本没时间接待佩茹、常新他们。
第四天,佩茹和常新打早就来到卫监局大门口候着,上班时间都过了半小时了,才见萧局长满嘴酒气慢吞吞的来,佩茹、常新在门口截住了他。
"萧局长,我们来了很多次了。究竟是什么情况,您可不可以直接告诉我们?我们好有个打算?"佩茹虽然非常气愤,但是她深知"在人矮檐下,岂可不低头?"还是极力克制自己,声音带着温和。
"这个嘛,佩茹,你们进来再说吧。"萧局长客气的对佩茹说。
佩茹和常新进了办公室,萧局长亲自为他们二位沏茶。佩茹和常新强忍着萧局长口里喷出的酒气,坐下望着萧局长,等待下文。
"唉,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对你们说。按理说,现在国家提倡改革开放,对民营企业大开绿灯。所以,很多行业民营企业搞得红红火火的。可是,你们知道,医药行业很特殊,稍有差池,人命关天。现在是什么时候?SARS还没过吧?所以,国家对药品零售店规定更严格了,要严格限制数量,不能随意发展,遍地开花更是不行。"萧局长说到这里,很诚恳地望着佩茹,"前几天我接到电话,就去参加市里的会议了,正是贯彻省里关于严防SARS、整顿医药市场的指示精神呢。眼下正是整顿期间,我忙得不可开交,今天一早我就去医药市场察看,怠慢你们了。不过,医药市场正在整顿,零售药店肯定不能再新开了。有些事不是我们要卡谁,政策不允许我们也没办法。我个人很赞成你们开药店,既方便群众,又能创造经济效益。尤其现在SARS肆虐的时候,多家药店总比少家药店好,于国于民都是有利。可是,私人感情是不能代替国家政策的,我是卫监局长,要替国家把好关,省里有数量控制哪,我真的爱莫能助了。"
接连受到几天冷遇,佩茹和常新明白,一定是金大海他们搞的鬼。可是萧局长说得滴水不漏,还把省里的指示来压他们,佩茹和常新无话可说。
走出市卫生局,常新很想骂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