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皓带着三千骑兵冲进城中之后,剩下的四万多人中只有寥寥三百余匹马,这其中除了三四十名将领拥有战马之外,其他的都归袁绍的护卫们所有。因此当袁绍下令撤退的时候,护卫们簇拥着他很快就来到了队伍的最后面,一下子后队变前军,蜂拥向着来路逃去。
两万多中军也迅速掉头,跟在数千名后军屁股后面就跑。这么多人争抢着逃跑,难免发生拥挤推搡,好在这一片的地形都很平坦,很多人直接舍弃大路,从两侧的荒地中穿行而走,奔逃的速度丝毫不受影响。
被郭图命令断后的是一个叫蒋阳的裨将军,此人和袁皓一样,都是因为冀州军中的大将损失殆尽,袁绍面临无人可用的时候破格越级提拔上来的,能力很是一般,不过却忠心耿耿。明知道断后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还是义无反顾的带着前军队伍六七千人就地结阵,准备阻拦或者说延缓一下敌军骑兵的追击,给袁绍和大部队的撤离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好在出发之前袁绍就想到会和公孙续的骑兵作战,因此让大量长枪长矛兵担任前军队伍,还带了大量的盾牌,这些盾牌给蒋阳增添了不少的信心。
由于袁绍撤退的实在太快了,即使公孙续一直紧盯着对方的大旗,视线中还是很快就失去了那面旗帜的影子,他恼怒地晃了晃脑袋,缓缓拉下头盔的面罩,准备一举冲垮数十步开外的敌阵。
经过几场大战的磨砺之后,原本就操练严格的白马营骑兵已算得上是一支不折不扣的百战精锐,面临战阵的时候,几乎不需要将领下达琐碎的命令,就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这时跟在公孙续身后的五千骑兵纷纷拉下面罩,然后摘下连弩举在手中,等候着最佳攻击距离的到来,这已经是他们冲锋时的习惯做法。
十几个呼吸过后,公孙续长枪向前一招,身后众人立即开始放箭。
“举盾!”蒋阳大吼一声,率先举起了厚重宽大的镔铁盾牌。
早在蒋阳下令之前,绝大多数的冀州军将士已经撑起了盾牌,那些没有盾牌的人急忙躲到同伴身后,同时迅速蹲了下去。
仅仅射出了一轮箭,双方之间的距离已近拉近到了十步左右,最前面的冀州军纷纷把兵器从盾牌缝隙里伸出去,没人敢扔掉盾牌,谁都知道敌军的强弩可以连续发射。
就在这时,公孙续忽然大喝一声:“分!”
五千骑兵忽然一分为二,一半人跟着公孙续冲到路左边的荒地里,绕过前方lánjié的敌军向前奔去,另一半人如法炮制,从右侧绕了过去。
蒋阳脸色大变,他只顾着结阵阻敌,却忘记了周围的地形,现在他这几千步卒完全成了摆设,又没有能力追上去纠缠住公孙续,还要担心敌军随时杀回来,当真是欲哭无泪。其实只要公孙续下令绕行,不管蒋阳怎么应对都毫无意义,毕竟他的手头就几千人,在这片开阔区域根本不可能堵死对方。
“将军,如何是好?”一名亲兵惊慌的询问。
“全军分散撤回清河郡城!不要走大路!”蒋阳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公孙续随时都会返身杀回来,唯有分散之后绕开大路,逃跑的机会才会更大一些。
数千人闻声而动,纷纷扔掉沉重的盾牌,向着远处的山林逃去。
蒋阳看着逐渐远去的公孙续一行,无奈的叹了口气,带着数十名亲兵从后追了上去,部下们可以逃跑,他却不能逃,而且还要赶紧追过去看看能否帮到袁绍,否则回去后肯定会被斩首示众。
公孙续并不知道蒋阳从身后追了过来,他根本就没把那几千人看在眼里,眼看着冀州军越逃越远,不禁连连抬头望向城西那边的山林,心里又急又恼,高顺为何到现在都没杀出来?他刚想到这里,就听到西面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急忙转头望去。
只见大队骑兵从几里开外冲上大路,转眼间就把来不及反应的冀州军截成两段。北面这边大概有五六千人,他们明显的楞了一下,随即就惊叫着四散逃跑,公孙续的追兵转瞬即至,再不赶紧逃就没机会了。南面那边的大队人马起先试图回援,不过高顺所部冲到旷野上之后立即掉头杀了过去,他们立即放弃了救援,加快速度向前逃去。
袁绍和郭图逃得最快,已经到了三四里开外,听到身后突如其来的惊慌叫声,急忙回头问道:“发生了何事?”
一名护卫大声答道:“启禀主公,又有一支敌军骑兵忽然杀出,把后面的兄弟们截断了!”
“啊?”袁绍大惊失色,暗自庆幸不已,公孙小贼果然还有后手,刚才若是跑慢一点,只怕连自己都会被截下来!
跟在袁绍身后的郭图直起腰看了看,指着侧后方惊慌的叫道:“主公,那支敌军从大路旁边追过来了!”
袁绍挺直身子,循着郭图所指望去,果然见大队敌军骑兵正从旷野中追了过来,顿时心头一沉,之前还觉得地形开阔不会遭遇伏击是一件好事,现在恨不得道路狭窄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追兵不走大路,派兵阻拦也就没多大意义,只是不派兵阻击的话,又很难摆脱追击,他一时间一筹莫展。
郭图担心袁绍再次分兵断后,焦急的劝道:“主公,此时不宜分兵阻击,不过可以派出小股队伍延缓一下敌军的速度!属下记得再向前走五六里,大路就会变窄,到了那里再派兵阻拦吧!”
“公则所言极是!”袁绍立即采纳了郭图的建议,命令护卫副头领带上千余弓箭手阻拦一下追兵,他自己则带着大军拼命向南奔去。
高顺一马当先向前追击,看着前方拼命逃跑的冀州军大队人马,很是后悔刚才冲出来的时机晚了一步,以至于未能及时截住袁绍,眼看着到手的泼天功劳就这么没了。现在敌军的队伍拉长到了三四里,袁绍又逃在最前面,追上他的可能性极小。不过高顺却不想放弃,无论如何也要一追到底,若是能擒杀袁绍,凭借这份大功劳,他和吕布、陈宫就能彻底在幽州站住脚。
公孙续已经冲了过来,看着大量四处逃窜的冀州军,他稍稍犹豫了一下,留下大队人马去追击那些敌军,并且吩咐投降者不杀,自己则带着二百余名护卫继续向前追去。
高顺带着大队骑兵越过一个又一个的冀州军,后者无不惊恐地看着他们,脚下却不敢停止逃跑,他确信若是现在冲过去,敌军必定一触即溃。不过他的目标并非这些普通士卒,因此对他们视而不见,一心一意追赶前面的袁绍。
高顺又向前追了一两里路,一彪人马忽然从前面的大队伍中窜了出来,对着他们拼命放箭。猝不及防之下,一百多名骑兵被射落马下,紧随而来的人来不及停止,一下子又被绊倒了三四百人,幸亏更后面一点的人及时绕开,否则肯定会摔死摔伤更多人。
高顺大怒,立即命令将士们还击。
由于是对着侧面发起攻击,不必担心伤到自己人,四千多支强弩几乎是同时发射。这么近的距离完全不及躲避,那千余名冀州军瞬间就躺下了一大半,剩下的人赶紧四散逃窜。
一名校尉问道:“高将军,可要杀过去?”
高顺摇摇头道:“不必!继续追击袁绍!”
这时后方有人大声叫道:“高将军,公孙将军亲自追来了!”
高顺回头一看,只见公孙续的大旗出现在数十步开外,赶紧一提缰绳停了下来。
公孙续奔过来之后并未停止,挥手叫道:“伯平,继续追!”可看到袁绍?”
“将军,袁绍就在最前面!”高顺向前方指了一下,神色惭愧道:“末将杀出来的慢了一点,未能截住他,请将军治罪!”
“此事不怪伯平,不必放在心上!”公孙续摆了摆手,这件事和高顺无关,要怪就怪陶大勇提前逃跑,害得自己也提前冲了出来,导致高顺那边稍稍慢了一步。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袁绍的大旗终于重新出现在了公孙续的视线之中,不过这里的地形却变得越来越狭窄,大片树林迎面而来,他猛然想了起来,这里可不正是之前见到杜长的地方。
高顺适时地叫道:“将军,该上大路了!”
“冲上大路!”公孙续立即振臂高呼一声,一提缰绳向右面的大路上拐去。
这一段大路上聚集了两三千名冀州军,见到大群追兵冲了过来,根本就不敢抵抗阻挡,一哄而散就逃向路旁的林子里。
片刻之后,四千多名骑兵都上了大路,跟着公孙续继续追击。一路上不断遇见一群群的冀州军,他们的表现和之前那些人一样,一窝蜂就逃进了路旁的林子里。
再次驱散一群敌军之后,公孙续抬头一看,只见袁绍的大旗就在百步开外,心里顿时涌起了强烈的希望,抽打战马不断的加速前冲。
就在这时,两旁的山林中忽然弓弦声大作,无数羽箭激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