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从徐州刺史府二堂的窗户里照射进来,屋子里的光线顿时明亮了很多。刘备扔掉手中的公文,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缓步走到窗后向外看去,只见外面阳光明媚,蜂蝶在花丛中四处飞舞,几只鸟儿在树上蹦来蹦去,整个院子里显得十分安宁祥和。
“兄长!兄长!冀州那边来了最新消息!”蓦然,一声大喝打破了宁静的院子,惊飞了正在追逐嬉戏的那几只鸟儿。
刘备苦笑着摇了摇头,目光投到了院门处,随即就见穿着一身黑袍的张飞虎虎生风走了进来。
刘备走回座位刚坐下,张飞就大踏步走了进来,黑着脸叫道:“兄长,大事不妙啊!”
“翼德休要着急,坐下慢慢说!”刘备压了压手让张飞坐下,顺手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张飞咕嘟咕嘟一口气把水喝完,大大咧咧地用袖子抹了一把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刘备,肃然道:“兄长,细作来报,说曹孟德在河内郡被公孙续打得大败亏输,只带着数千残兵败将逃回了兖州!如今公孙续已经率领大军回转清河郡城下,和公孙瓒合兵一处攻打城池,袁本初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刘备大惊失色,接过那封信之后迅速打开,一目十行看完之后,脸上的神色更加难看。他顺手把那封信扔在案几上,站起身来一边踱步一边沉思,浓黑的眉毛都快皱到一起去了。
张飞等了好一会儿见刘备还是走来走去不说话,顿时焦急起来,闷声叫道:“兄长,你别走来走去的了,看的小弟眼晕!若是实在想不到法子,不妨把其他人叫来一起商讨一下啊!”
刘备停止踱步,点头道:“三弟言之有理!云长何在?”
“二哥得到消息后就去了军营,他说兄长可能会出兵救援袁本初,故而先去军营整顿一下军备。”
刘备脸上闪过一丝欣慰之色,吩咐道:“去叫云长回来,再让人去请陈登、孙乾、糜竺和简雍过来议事。”
“俺这就去!”张飞站起身就向外走去,到了门边上回过头来,沉声道:“兄长,陈登谋略出众,孙乾和简雍也都还有点本事,那糜竺只是区区一介商贾,眼中除了铜钱之外别无他物,为何每次议事都要找他来?更何况那厮本来已经答应把妹子送给兄长做妾,回过头来又推脱说妹子私自离家出走不知去向,如此出尔反尔之人,实在不值得信任啊!”
“住口!”刘备大喝一声,一个箭步蹦到门前向外看了看,发现外面并没有人的时候松了口气,一把关上房门,盯着张飞郑重其事的说道:“三弟,为兄不希望再听到这种话,听见了吗?”
“俺知道了!”张飞闷闷地点点头,神色十分不以为然。
“唉……”刘备长叹一声,神色迅速缓和下来,拍着张飞的肩头,肃然道:“三弟,吾等自从起兵以来,多方辗转却无立锥之地,直到接掌徐州才算有了自己的地盘,你可知这是为何?”
张飞想都没想,就脱口道:“兄长是个有大本事的人,那陶使君有识人之明,儿子又不争气,这才把徐州交给兄长的啊!”
“大错特错!”刘备摇摇头,叹道:“翼德啊,你再想想,陶使君第一次说要把徐州牧让给为兄,是在什么时候?”
“好像是……”张飞挠挠头,不确定的说道:“大概前年这个时候吧?”
“是前年三月初二!三弟可还记得当时都有谁在场?”
“这个……似乎陶应(陶谦子)、陈登、简雍、孙乾和糜竺等人都在场,还有几个小官儿小弟记不起来了!”
“不错,陶使君说那番话的时候,陈元龙他们几个都在场,当时他们可有人开口说话?”
“好像糜竺替兄长说了几句好话,其他人都闭口不言……”张飞说到这里拍了拍脑袋,尴尬的笑道:“难怪兄长如此看重那糜竺,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唉!”刘备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张飞,摇摇头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在那之后糜竺多次联络陈登、孙乾和糜竺,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们支持为兄接掌徐州,故而陶使君第二次说要把徐州牧让给为兄的时候,陈登他们才纷纷表示赞同,这才使得陶使君下定了最后的决心,百年之后把徐州交到了为兄手中!若非如此,我三兄弟此时恐怕还在颠沛流离啊!糜竺在这件事上居功至伟,更何况此人好几次拿出大量钱粮相助为兄,好几次都替为兄解决了燃眉之急,如次忠义之人,哪怕能力有所缺陷,也必须加以重用,否则谁还愿意给为兄卖命做事?至于那糜家的小娘子更加不值一提,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为兄岂可为了一件衣物和糜竺计较?为兄最后再说一次,务必要对糜竺保持足够的尊重,对了,那简雍和孙乾也不可轻易怠慢,听见了吗?”
“小弟明白了!”张飞这次是真的恍然大悟,笑道:“兄长这么说俺就明白了,那糜竺就是兄长的钱袋子和粮袋子,而且重视信任他还能给其他人树个榜样!兄长请放心,小弟以后一定对他和和气气的!”
“你……唉!这种话万万不可拿出去说,否则必有祸患啊!去吧!”刘备无奈地叹了口气,摆摆手让张飞赶紧出去请人来议事,他已经懒得再埋怨这个鲁莽冲动的三弟,如此**裸的话岂能宣之于口?
张飞倒是没什么不快,反正这么些年已经习惯了被刘备训斥,咧嘴一笑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这个翼德啊……”刘备听到脚步声迅速远去,不禁再次苦笑着摇摇头,这些年张飞惹了不少麻烦事,好几次都差点葬送了他手中的小小基业,若是换了别人他早就赶人了。
刘备走到墙边,看着墙上挂着的地图,皱起眉头思索起来。
陈登三年前被陶谦任命为典农校尉,掌管徐州的农业,他兴修水利,鼓励农桑,徐州府库的丰满有他多一半的功劳。在刘备接掌徐州牧的过程中,陈登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刘备任命他为军师祭酒,同时兼任典农校尉,故而陈登手中事务繁忙,每天都早早来到刺史府办公务。听说刘备召唤,陈登第一个就来到了二堂的客厅。
“属下见过主公!”陈登相貌俊朗,举手投足都尽显儒雅风范。
“元龙(陈登字)无须多礼,快快请起!”刘备上前扶起陈登,笑道:“元龙今日还是很忙吗?”
陈登淡然笑道:“不算很忙!不知主公唤登前来,可是有事吩咐?”
“坐!”刘备令陈登坐下,走过去把那份军情急件递给了陈登。
陈登打开信件只看了一眼就脸色一变,看完后神色凝重道:“主公,曹孟德惨败倒还罢了,袁本初万万不能再被公孙瓒父子打得大败亏输啊!否则的话,公孙瓒父子下一个目标十有**就是咱们徐州!”
刘备点头赞同道:“元龙所言极是,吾也是如此想法!唇亡齿寒,袁本初绝不能败!元龙以为该如何做才好?”
“这个……”陈登沉吟了一下,沉声道:“按理说主公应该发兵去救袁绍,奈何吕奉先对徐州虎视眈眈,一旦得知主公率领大军去了清河郡,难保他不会乘虚来袭徐州!更有甚者,那公孙瓒父子兵强马壮,我徐州只有甲兵三万,就算全部去清河郡恐怕也无法击败公孙瓒父子的大军!曹孟德虽然惨败而归,但是手中还有不小的力量,若是能和他联手去救袁本初,胜算会大很多,而且一旦曹孟德同意联盟去救袁本初,两家联手施加压力,就能试着说服吕奉先也一起去救袁本初,故而属下建议暂且按兵不动,紧急派人去兖州和曹孟德商议一下再作打算!”
“元龙所言甚合吾意!”刘备赞赏一句,随即问道:“只是吾和吕奉先还算有些交情,曹孟德和他为了兖州多次互相攻击,已经结了不小的仇怨,而且吕奉先和袁本初也积怨颇深,他会答应三家联手去救袁本初吗?”
陈登微微一笑,神色自信的说道:“吕奉先如今对陈宫十分倚重,而那陈宫和简雍交情颇深,若是让简雍先去劝说陈宫答应此事,那么劝说吕奉先答应三家联盟就有很大的可能了!”
“宪和(简雍字)和陈宫交情颇深?”刘备有些惊讶,他还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
“不错,陈宫和宪和少年时就是好友,后来虽然各为其主,但是其交情却依旧深厚,有宪和出面,此事有六成把握能成!”
“不止六成!若是能顺利见到公台(陈宫字),吾有八成把握让他劝说吕奉先三家联盟!”屋外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随即一个穿着青色官袍的壮年男子走了进来,躬身向刘备行礼。此人相貌宏伟,留着浓密的大胡子,正是别驾从事简雍。
“宪和免礼,请坐!”刘备笑着虚扶了一把。
“多谢主公!”简雍对陈登笑着点了点头,走到陈登下首坐下。
刘备正要说话,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关羽、张飞、孙乾和糜竺几人一起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