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郃和田丰震惊的目光中,许攸在距离城墙三百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抬起头和田丰目光相对。
田丰深深吸了口气,朗声叫道:“许子远,汝为何在此?”
许攸冷笑道:“袁绍竟然帮着刘氏夺走了老夫的全部家产,当真不为人子!老夫替他效力多年,竟然差点家破人亡,怎不叫天下人心寒?老夫如今已经投到了蓟侯麾下,今日特来劝降二位!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蓟侯父子如今雄霸北地,麾下兵强马壮,对下属更是善加厚待,乃是天下一等一的明主,岂是袁绍那等刻薄寡恩的小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张郃和田丰听了这话更加震惊,他们离开清河郡的时候,袁绍和许攸还是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反目了?许攸在这个场合所说的不可能是谎言,如此说来的话,真的是袁绍逼迫的许攸?
许攸接着叫道:“二位不妨扪心自问,自从投靠袁绍以来,可曾真正得到过那厮的信任?就拿这次守高邑来说,明知高邑会面对蓟侯和张燕大帅的强大联军,袁绍却执意只给二位一万兵马,此乃借刀shārén之计啊!袁绍如此刻薄狠毒,败亡指日可待!二位又何必一定要跟着他陪葬?况且……”许攸说到这里指了指颜良的尸体,大声喝道:“颜良贼子已经伏诛,所带来的四万援军也灰飞烟灭,袁绍不可能再派出一兵一卒前来援救高邑!二位已成孤军,高邑已成孤城,顽抗到底的话唯有全体灭亡!蓟侯父子胸怀若谷,求贤若渴,二位的本事公孙续将军也十分清楚,二位若是投靠过来,将来必定会拜将封侯,光耀门楣!老夫诚挚之言,还请隽乂兄和元皓兄好生思量,半个时辰后,老夫再来听取二位的回话。”
许攸长篇大论说了一通,调转马头向来路而去。
抬着颜良尸体的那些人又向前走了数十步,特意把尸体架起来让城上看个清楚,随后抬起尸体跟着许攸扬长而去。
城上的士卒们看到果然是颜良的尸体,顿时一片惊呼声,颜良乃是袁绍麾下第一名将,他都全军覆没了,恐怕真的如许攸所说,不会再有人前来救援高邑了!
田丰定定的看着颜良的尸体远去,许久之后才长叹了口气,小声问道:“隽乂,刚才那是颜良没错吧?”其实他何尝不知自己并未看错,询问张郃只是想缓解一下心头的震惊和犹豫罢了。
“没错!”张郃黯然点头道:“那确实是颜良,那厮虽然嚣张跋扈,素来不把吾等看在眼里,但是本事还是有的,如今竟然全军覆没,由此可见幽州军的战力是何等强大!颜良死则死矣,却害的吾等成了孤军,唉……”
田丰目光前移,看着许攸大摇大摆走进了幽州军的军营,摇头道:“此时也许不能责怪颜良,应该和许子远有关系!此人睚眦必报,既然主公对其不仁,他必定会设法报复,而引诱颜良的大军进入幽州军的陷阱,对许子远来说就是最狠的报复。故而老夫以为,颜良的覆灭十有**是许子远所为。”
张郃恍然道:“元皓兄所言甚是,事实应该就是如此,否则颜良也是百战悍将,按理说不可能如此轻易就全军覆没。”
田丰叹道:“事实真相是否如此已经不再重要,吾等也不必深究,隽乂啊,半个时辰后吾等该如何面对?”
张郃沉默不语,刚才许攸那番话完全说到他心里去了,开城投降幽州军的念头一直萦绕在心间,只是他和田丰成为袁绍的部下并没多久,若是此时又改换门庭,岂不被人耻笑?想那吕布勇冠天下,就是因为屡屡改换门庭,如今被骂做三姓家奴,名声迎风臭百里啊!
“半个时辰后再说吧……”田丰也不追问张郃,再次叹了口气,走到城楼里盘膝坐下闭目养神,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
张郃摇摇头,连靠在城墙上的兵器都没带,也走到城楼里靠着墙坐下。
幽州军的大帐内,公孙瓒正在询问许攸:“子远先生,张郃和田丰可有开城投降的意思?”
“有是有的!”许攸沉吟道:“不过属下觉得他们还在犹豫,若是侯爷或者子民将军亲自出面,再许下优厚的条件,这二人十有**会开城来投。”
公孙瓒转头询问张燕:“飞燕兄,你觉得如何?”
张燕点头道:“子远所言甚是,不过伯珪兄不必亲自出马,此事交给子民即可。”
“为何?”公孙瓒一怔。
“早几年伯珪兄和韩馥互相征伐多次,那张郃和田丰又都是韩馥的旧部,伯珪兄若是亲自出面,说不定会使得张郃和田丰顾虑重重,不如等他们开城来投之后,伯珪兄再出面接待如何?”
“嗯……”公孙瓒摸着胡须沉思了一下,点头道:“飞燕兄所言有理,子民,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公孙续抱拳道:“请父亲放心,我定会劝说张郃和田丰来投。父亲,给他二人开出什么条件才合适?”
公孙瓒皱了皱眉,看着郭嘉道:“奉孝,你先说说看。”
郭嘉拱手道:“小婿认为可以答应张郃独领一军,至于田丰可以委任为大县的县令或者某个州的长史。”
公孙瓒对这个提议很是满意,礼节性的询问张燕:“飞燕兄以为如何?”
张燕点头道:“奉孝所言甚好,张郃和田丰都是难得的人才,只是袁本初不知其用罢了。”
“既如此,子民,稍后你去和张郃和田丰谈判的时候,就说张郃的这一万兵马依旧归他统领,至于田丰,去上谷郡做个长史吧。”
公孙续拱手道:“谨遵父亲之命。”
公孙瓒点点头,看着许攸肃然道:“子远先生,你的其他家眷都还在清河,还请你仔细说说那边的情况,以便老夫派人前去营救。”
“这个……”许攸犹豫了下,摇头道:“侯爷的好意属下心领了,不过那边只留下了几名侍妾和庶子,救不救都没什么关系。而且临行之前,属下还用话挤兑住了袁绍,他是个货真价实的伪君子,应该不会对属下那些不重要的家人下手。”
众人闻听无不暗自摇头,这许攸实在是太过凉薄!
“话虽如此说,老夫又岂能袖手旁观?”公孙瓒摇了摇头,吩咐公孙续:“子民,此事请墨小娘子的人出马吧,他们最擅长做这种事情。”
公孙续微笑道:“父亲请放心,墨小娘子去了清河郡,我稍后就会派人前去和她联络,这事应该能顺利办好。”
“墨小娘子又是何人?为何侯爷和子民将军都对她信心十足?”许攸犹豫了下小声询问。
公孙续笑了笑并未作答,对关靖使了个眼色。
关靖笑道:“子远兄,那墨小娘子乃是墨门钜子,本领十分的高明,有她亲自出马,子远兄的家人应该能安然无恙。”
“墨门钜子!”许攸大吃一惊,没想到公孙瓒父子竟然获得了墨门的效忠,将来夺取天下又多了一个很重的筹码!此时他更加相信自己投靠过来是正确的,正如刚才他劝说张郃和田丰时说的,将来封侯拜相都不是什么难事。
公孙瓒又问起袁绍的情况,许攸知无不言,把知道的东西都说了出来,同时为了展示自己的才能,还提出了不少中肯的建议。一番话谈下来,公孙瓒父子对袁绍不说了如指掌也差不远了。
“时辰差不多了吧?”公孙瓒放下茶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公孙续站起身道:“差不多半个时辰了,父亲,我这就去城下劝降。子远先生,奉孝,你们一起来吧。”
许攸和郭嘉相继站起来,向公孙瓒和张燕行礼之后,跟着公孙续快步出了大帐。
公孙续只带了公孙甲兄弟护卫,打着白马营的旗帜,连同许攸和郭嘉一共才五个人,以此显示自己的诚意。
“将军!将军!城外来人了,似乎是公孙续亲自来了!”城上的士卒远远看见旗帜,迅速奔到城楼内禀报。
张郃霍然站起身来,快步奔到城墙上观看。
田丰慢了一步,也迅速站起身奔到张郃身边,看着越来越近的公孙续等人。
田丰轻声道:“真的是公孙续!他竟然只带了几个人前来,看来十分的有诚意啊!”
张郃似乎舒了口气,小声道:“元皓兄,若是公孙续提出的条件十分优厚,吾等不如开城吧!”
田丰沉声道:“吾也正有此意,如今将士们人心惶惶,恐怕一个时辰都无法坚持城池就会被攻破,无谓的多造杀孽毫无必要啊!而且刚才许子远说的很不错,既然袁使君不信任吾等,不把吾等真正的看做属下对待,吾等又何必愚忠呢?”
说话间,公孙续五人已经到了城外一箭之地。
公孙续勒住马头,看着张郃叫道:“张将军,田先生,吾乃公孙续,二位可考虑好了?”
田丰大声问道:“敢问公孙将军,吾等若是开城投靠,蓟侯和将军会如何处置吾等?”
张郃和周围的士卒们都紧紧盯着公孙续,生怕他说出无法接受的条件来。
公孙续大笑道:“二位尽管放心,若是投靠吾父子,张将军依旧统领城中的人马,而且吾父子不会逼迫将军却和袁绍对阵,田先生可以任选一县做个县令或者做个州长史。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张郃和田丰眼睛一亮,周围的士卒们也大大松了口气,纷纷请求张郃开城投降。
“开城吧!”田丰深吸口气。
“开城,吾等投靠蓟侯去!”张郃振臂高呼。
片刻之后,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