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送到这里吧。”柳涟最后扫视了一眼这香璃,又看了一眼蓝衣。
“师姐……你这一走肯定是很久不会回来了,师兄也不知道是去哪里了,师父一别便是七年,这些日子我一个人在山上会很寂寞的……师姐,如果可以的话,要常回来。”蓝衣眼眸含情,字字句句也确实都是她心中所想。
柳涟点点头,洛扬牵住她的手二人转身下山而去。
……
“洛扬,你先回洛府,给我两天时间,妈妈那里还有……那位公子那里我都需要时间处理。还有……你要等我。”
“会的。”
……
柳涟一人回到花满楼一手拿着两串冰糖葫芦,另一手拎着几叠摞在一起包好的电信,她站在正殿抬眸望去,花满楼大红大紫的,同她离开时别无二致,银儿那小丫头还在楼上的走廊上就看见她回来了,如疾风似的跑到楼下抓过柳涟手上的几包包好的点心。
诶,是她喜欢的糖糕。
“好了,去楼上吃吧。”柳涟笑笑声音温和并无责备之意。
回到屋中,柳涟坐在桌前斟茶,银儿对坐一旁吃着糖糕,柳涟看银儿那副模样不由得觉得好小,取出方巾擦了擦银儿嘴边的糖块,再将茶水递过去,嘴上说着:“吃慢点,没人跟你抢。”心上道,这小丫头怎么有着吃的就跟没见到过似的,若下次回香璃,定然要把这丫头带到香璃山上去,蓝衣那丫头看见了肯定心生喜欢,这两人到时候绝对最合得来的。
“主……主子,”银儿咬了一大口糖块在嘴里嚼着,香甜浓郁的味道在舌尖上感受得非常舒服,这糕点又是刚出炉的,正新鲜着,因此也非常的酥软爽口,银儿看着桌上剩下的三包都觉得有些不够吃了,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向柳涟算是说了句重点的话,“你和王爷怎么样了?”
柳涟手肘搁在桌上,手腕微微向下,拖着下颚没有回答,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在一旁痴痴一笑。
银儿见此模样心里有了几分着落,问道:“和好了?”
柳涟回过神来,斟上一杯茶抬手而饮,道:“这糕点不好吃?”
银儿正纳闷着,这关糕点什么事:“没有啊,主子,挺好吃的。”
“既然好吃,怎么还有空说话呢。”柳涟淡淡一笑,那笑容苏苏的,特别迷人。
银儿这算是听懂了,她将几包糕点全部往自己这边拢了拢道:“银儿其实挺乖的,比如,比如主子让我不说我就不说了,不过在这之前银儿就问一件事。”
“说。”
“主子你和王爷和好没?”
柳涟眨眨眼睛,一副“你赢了”的表情道:“和好了。”
“那,主子,我们是不是要回洛府了?”银儿浑然忘却方才说过“就问一件事”。
柳涟点点头:“那位公子可来找过我们?”
“并没有。”
柳涟握着茶杯的手微微缩进发力,眼眸一转,脸上似笑非笑。
看来,是要等到南亦轩与她那棋约过后,再说此事,不过,无论是输是赢她都走定了。
……
明明这天已经是约定的时候,可是眼见着窗外的天色由明到暗,由蓝转黑,都不见那南亦轩来。
是他忘了她,还是说要将这棋约作废?
柳涟坐在棋盘前,微微颔首,手上玩弄着白色妻子,一身红衣略显妖娆。
“主子,那公子来了。”没被推开,银儿的话语有些急促。
来了?
很好。虽然这日快要结束了,只是,此约尽,谁都自由了,她也可以回到洛府做他的王妃了。
此棋约无论谁输谁赢。
她只需等一个过程。
等这个过程结束就好。
“公子还记得那棋约?”
“自然。”南亦轩脸上无笑,显得有些冷俊。
其实说起来,长的入眼的人一般都应该有些特点,就比如说,洛扬的那眉眼就特点十足,修长如画。再比如说,吴歌虽为男子却妖魅如同女子,大多时候如果不是很重要的地方他都喜欢以玉狐面具而掩面。
而南亦轩似乎就不同了,他本人似乎真的没有什么特点,五官非常的立体,再便是剑眉尤为好看,眉中带着淡淡的杀气,而眼中却透着柔情,很少含笑,倒是看见了柳涟会淡淡一笑,那种笑容如烟花一瞬即逝。
南亦轩与柳涟对坐,中间的矮桌上搁着棋盘,说起来,这棋盘和棋子都较为特别——琥珀棋盘,琉璃子,棋子晶莹剔透尤为好看。
这棋约并未多么的正规,黑方南亦轩想也没想的让给了柳涟。
八星占完,这才算开始棋盘上的厮杀。
而与此同时,柳涟听见南亦轩似乎是不经意的一句:“姑娘是想输还是想赢呢?”
柳涟自然还记得,这一输便是将自己和自己以后的所有时光全部输给了他,这一赢各不相欠她说怎样是怎样,而她到时候一定回让这人放下所有离开,从此再无瓜葛,这场戏便可以落幕,她回到洛府好生当她的齐君王王妃,而离开这洛府的这段时光也不是不好,日后回忆起了许别有番风味。
这盘棋下的有些意思,竟然从中间开始争夺地界,战争便从中间开始渐渐扩大。
“自然是想赢的。”柳涟说着,食指中指中夹棋子落于棋盘之上,淡淡一笑,声音冰冷。
“赢?”南亦轩似笑非笑,只听得棋子与棋盘清脆的接触声,之后是他琢磨不透的言语:“赢了,又如何。”
银儿在一旁喝着茶,吃着糕点好不快活,目光时不时看着手里的吃的,是不是目光转向那下棋的二人,很是轻松,头一摇一摇的,发上插着柳涟给她的蝴蝶簪也跟着晃动。
唉。
完全听不懂那二人在说什么呢。
“公子可是答应过奴家,赢了便听从奴家的。”
“是。”
“奴家,只要各不相欠。”
棋盘上的战争逐渐变的扩大,直至蔓延到一角上去,此时胜负尚看不出,谁输谁赢也都不好说。
“各不相欠?”南亦轩一笑,“只怕姑娘就是赢了也要跟着在下呢。”
柳涟抬眸看着南亦轩正看着她的那双眼,二人对视了一会,柳涟手腕正搁在矮桌的边缘,双指夹棋大拇指很是随意的回扣放在食指第二骨节处,道:“此话怎讲。”
“姑娘可以大胆的猜测一番在下的来意。”南亦轩说罢,棋子落在了天元正指着的北方那一星旁的位子,似乎别有用意。
柳涟看看他,又看看棋盘,眉上一紧。
他的来意?
确实,她早该知道他用空白银票包下她那晚别有用意了。即便是再有钱,除了洛扬,应该是没有必要把那么多钱花在一个女子身上,而她和他相见不过寥寥几次,她见他似乎都是他别有用意安排好的,那夜百花展过后,他又没有碰她,可见此人并非是要得到她,而是要得到她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是大是小还不好说,但看他让她自己在此猜出来意……难道又是一个局?
白子落下,打在黑棋边上断了一口气。
“还没有猜出来么。”南亦轩落子为黑色棋子补上一口气。
柳涟手及唇处,细细思考他的话语,他的来意,她如何去猜测?
“奴家与公子似乎并无什么前缘后续,这让奴家从何猜起?”
“不对。”南亦轩抿唇道,“听闻柳家大小姐冰雪聪明,这种问题并不难,在下相信姑娘一定猜得出来。”
柳涟一怔。
柳小姐?
呵,她都快忘了呢。
花满楼里待了这么久她似乎都已经接受红嫣儿这个名字了,与洛扬纠纠缠缠弄不清楚,原来的她,似乎已经无影无踪了。
猜?如何去猜。
柳涟并未说话,心思放在了棋盘上,她要赢。她要赢下这盘棋,他的来历他的来意,她都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她想要的,便是回去洛府。
“姑娘若是再猜不出来,也赢不了这棋局……”
柳涟听不清南亦轩后面说的什么,她定睛一看棋盘,这时才明白南亦轩方才将那字落在毫无关联的一星边上,看似无关,未料到这是他故意引她做的一场追逐战。
追追打打,他两端棋子练成一线,她占了下风,被黑子围在中央形势不妙。
柳涟冷静下来,她明白,她要猜出来他的身份知道他来的目的,才有可能翻盘。
那么。
柳涟细细想来。空白银票应该就是唯一线索了。
这玦玥又有几人有空白银票?即便有,也不可能随意的用出来,谁不是留着放在家里当祖宗供着?她听闻柳恩天讲过先帝赏赐空白银票,只是可惜并不是给她讲起,而是给柳沁,她只是偶然听到,那朝中的人她也不认识几个……
不过,再怎么想都是先帝的事了,拥有的人应该很老了,即便是子孙留着了也不敢随意用掉。
不对。
这个人不是玦玥的。
柳涟突然抬眸神色凝重,再看向棋盘。
没错,玦玥现在正是腹背受敌,虽说玦玥势力不小,可是玦玥壮大的同时泗临也在增大势力。几个小国投靠泗临,位子巧妙的连成一片,若是真的打起来了……
正如这棋盘所显,黑字虽然看起来声势浩大,实际上已占下风,可谓是苟延残喘了,而白子连成一片将黑字围住,似乎又不敢轻易进攻开始争夺其它角落的地方——正如泗临,眼看着势力壮大起来,危险渐渐逼近,可是似乎戒备着什么不敢逼近,而是去连着其它的地界的……
“你是泗临的人。”柳涟没有在往下想,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南亦轩,眼睛水灵神色冰冷,话语有些惊讶的思意,但是从她嘴里吐出又变的不是那么惊讶,似乎变的平淡起来。
这,倒确实是她的独特之处。
南亦轩嘴角略略勾笑,没有回答,微微眯眼,神色摆明了是告诉她,让她接下去,继续猜测。
柳涟上齿轻咬下唇,红唇白齿微微诱人,即便是思考,一举一动都是说不出的美。
泗临的人也不可能是大路上随便拉个人就有空白银票,何况泗临那里用的并非银两。
看来,这个人即便是在泗临也不普通。
空白银票能入他手,他却不可能是泗临那的皇上,如果是,他即便是微服私访出来了,被玦玥的谁谁谁发现了那肯定是打死再说,能让人无法认出,又能有空白银票的,必定和皇室脱不了干系。
不过,她将他身份猜出来个大概,重点还是要猜他的来意。
来意?
他将她打探的清清楚楚……几乎是可以说用心良苦,再加上,他绝对来自泗临,这肯定不仅是别有一番用意,而且是不怀好意的。
找上她是为了什么呢。
南亦轩忽然说:“姑娘难道没发现,这棋盘上,姑娘已经快输掉了?”
柳涟手上轻轻一颤,确实如此,棋盘上几大要处已被白子占了,这种围法非常怪异,看起来是黑子占的地界大,实际上不知不觉那白子竟然一点一点将黑子吞噬,之后几处又通过天元一点连接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