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不自信,害怕楼凤骄看到她和赵子辰在一起,会生气,楼凤骄答应帮她,是看在苏正的面子上,如果他不帮她,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样想着苏怡香的心情又沉重起来,不过,靠着楼凤骄最好,如果靠不到,她只能用自己的办法去搭救苏兴之。
赵子辰则是有些贪恋她身上的香味儿,悄悄不动声色地挪动着自己的身子往她身边靠,其实他已经很自觉地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想那个香味儿了,但好像没有办法可以办到。
马车一路往回走,车帘外面细雨朦朦胧胧,两人肩膀紧挨着肩膀,雨水轻敲车帘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苏怡香拘谨地佝偻起腰,想要将自己缩进起来。
她看着外面的雨景从自己眼前慢慢闪过,这里的每一处都看着那样熟悉,跟着三哥一起走在雨中边走边耍的笑声,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三哥,爹娘,如果有一天蓉儿见到你们,你们还会认出是蓉儿吗?
马车路过东街一处府宅的时候,苏怡香忽然定在那里,她看到两个熟悉的人那家的下仆从宅子里推了出来,握着的双手猛然使了劲地绞起手里的帕子,她的心里一时激动,一时激愤抬脚就要从车帘内走出去。
赵子辰早就看到车外面发生的事,也观察到她的异样,对着苏怡香道:“你要做什么?”
苏怡香来不及说话,只对他道:“我下去看看!”
随着苏怡香跳下马车的动作,来不及止制她的赵子辰让车夫停下了马车,坐在里面并没有动,两眼一直随着她的身影往前移。
苏怡香下了车,慢慢向着那两个熟悉的人靠近,每走一步,她的心都如海浪般翻起滚滚的浪花儿。
“大管家,行行好,买下我们吧,我们什么都会做的!”
被叫的大管家一脸嫌弃地道:“镇北候府可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你们在镇北候府里做事手脚不干净,这样的人,我们夫人可不敢要,快跟着牙婆子走吧,否则,你们要是惹怒了夫人,被卖到八大胡同里可有你们受的!”
阮妈抖着嘴唇,看着大管家,她一个老婆子了,料想八大胡同也会嫌她老了,可是身边的夏荷,怎么办,这可是夫人身边最贴心的丫环,文珏,柳月茹好狠的心,她们被柳月茹诬陷,说她们串通一气偷了她百宝盒里的珠宝,要将她们从京城里卖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要是就这样走了,夫人的冤仇,谁来给她报?
“管家,不是这样的,管家求求你,你就买下我们吧,我们真的是清白的!”
夏荷看着阮妈扶起她道:“阮妈,不要哭,咱们还有事没有做完,可不能哭坏了身子!”
阮妈握住了夏荷的手道:“夏荷,我知道!”
牙婆子上前推了一把夏荷道:“看看看看,我就说这两个人不好出手,你还不信,偏听那个人的说辞,这是明摆着让我赔银子!”说着又嫌弃地瞅了一眼夏荷:“你们要是还不走,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原来,她这一死,竟然将阮妈和夏荷推进了这样的深坑里!苏怡香记着前一世里一直到最后她死的时候,都是眼前这两个人守在她的身边……
“把她们卖给我好了!”
把她们卖给我好了!
突兀地声音忽然响起,牙婆转过身来,雨中的阮妈和夏荷两人胳膊抱在一起,脸上都是雨点子,一身皱巴巴的比甲,像是穿了好久,她们的眼里一时露出期待的光泽。
夏荷道:“只要不出北京城,到哪……我都认了!”她牙关一咬,不屈地暗道。
一身三江绫的焦布直缀,外罩着月蓝色的醒骨纱,隐隐绰绰里看得出一身华丽与张扬的精美,本就给人清冷的面孔让人看不出她的内里所想。
苏怡香慢慢往前走,细雨落在她的身上,再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让她感觉到在这样人雨中会有那么好的心情了。
牙婆子的眼里露着精光,真是太好了,转眼就有人要买走她们,镇北候府的夫人要将她们卖到苦寒之地,定然是因为她们惹了夫人,不讨她的欢心,这样的事在大家子里是很平常的:“这位公子,这两个人已经有买主了!”她故作惋惜地说。
苏怡香笑了笑对着阮妈和夏荷:“是这样吗?那刚才你们所说的是要让我当做没听到了?”
夏荷看着苏怡香,半晌,忽然从阮妈身边离开来到了苏怡香的面前道:“这位爷,我们清清白白,真的没有偷主家的一针一线,只要爷买下我们,让我们做什么都行!求您了!”
苏怡香鼻子有些酸楚,是她连累了夏荷和阮妈,让她们无处容身,这样遭到柳月茹的变卖,可怜她们在镇北候府受了多少的罪,幸好,老天有眼,让她再次遇到,这样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阮妈和夏荷必要回到她的身边。
苏怡香从袖袋里掏出一张银票给牙婆子:“这样,够吗?”
牙婆子眼睛睁得奇大,已经不能用惊异来形容了,她急不可奈地从苏怡香的手里接过那张银票,完全忘记了镇北候府的夫人要交待给她的事儿,她的手不住地颤抖,捏着的银票在指尖中跟着来回的晃荡:“这位公子,这是二百两银票,你可看清楚了,她们可值这个价?”
苏怡香望着阮妈和夏荷,嘴里却对着牙婆子道:“很值!”
夏荷扑通跪在苏怡香的面前道:“谢谢爷,谢谢爷,阮妈快来给爷磕头,磕了头就是爷的人了!”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的选择不会有错,即使有,那……她也认了!
阮妈哪里还不知道他们遇上了好人,看着苏怡香穿着富贵,不是哪家的公子爷也是家境好的人家,这真是烧了高香了,可是遇到好人了。
阮妈没等着夏荷说完,就跪在了苏怡香的面前两人齐齐给她磕了三个响头,苏怡香前一世里就是她们的主子,这会子这头她担起得,等到两人磕完了头,苏怡香对跟在身后的贵子道:“牙婆,你将他们的身契交给贵子,去府衙里落户吧!”
牙婆的手伸到怀里将身契正要取出,忽然被身后跟着的人拽了一下小声嘀咕:“夫人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怎么可以随便将她们卖出去?”
牙婆子很识实务,捏在手里的银票不放松,看着夏荷和阮妈道:“这样的价钱,十年不遇,再别说了,出了镇北候府谁还管她是谁说的话,大家子的事,你可少参和,听到没有?”
那人看了眼牙婆手里的银票不说话了。这二百两银票买十个夏荷,都够了,更不用这半老徐娘的阮妈,牙婆紧紧紧捏着银票,不愿意放开,要是让她再从手里将这银票送出去,她也不乐意,没有将上门的卖买推出去的事。
苏怡香听到牙婆的话,笑容更加灿烂:“这位妈妈说的是,要不是看着这两个人入了我的眼,我是不会出这样大的价钱的!”
牙婆子闻听,急忙将手里的银票揣进了怀里:“爷说的是,赶早不如赶巧,都是她们的造化!”
贵子从牙婆子手里接过了身契,要去府衙落户,还没走两步,就看到赵子辰斜靠在马车边上向着自己招手,贵子到了跟前,赵良从他手里接过了身契,赵子辰道:“去办!”
贵子转身去看苏怡香,苏怡香怔怔,随后点了点头,贵子就站在一边,任由着赵良打马离去。
苏怡香带着阮妈和夏荷回到马车前,她看到赵子辰睨着眼睛看她,从大牢里出来,本来是打定了主意要赵子辰帮她,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她盘算着要从赵家搬出来,免得费心费力帮她的楼凤骄因为赵子辰,让他不舒服。
正好阮妈和夏荷也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她们是她最好的借口:“赵大人,谢你让我见到我爹,接下来的事,我要自己去办,赵大人可定是禁庭里的圣上从金陵传回来的,我怕坏了你的大事,不敢再搅和你,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回到猫儿胡同的屋里好!”她走近他有些心虚地说道。
她低着头,长揖而下,弯弯的身子低到了尘埃着,像是虔诚而卑微,赵子辰道:“你用完了我,就一句谢谢,这北京城里能谢到我的人不少,能让你这么谢我的,我还没见过,你是真的要离开我的别院,不打算和我来往么?”
苏怡香噎了噎,昨夜里的事,她心里清楚,那是因为被文珏的突然出现,吓坏了,心里上受不住,才有了跑软腿的事发生,她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到现在还在心里回想。他是赵大人,是圣上的红臣,她是商贾之女,两人没有可比性,这样住在人家的家里算怎么会事?况且,她还有自己的想法,他这次帮了她,不可能事事都要求人家,不像楼凤骄,她是笃定自己要赖上人家,利用了一会三哥的名头,却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她不是很亏?她这样打算,私心里将赵子辰和楼凤骄放不在一个等级上,赵子辰胸闷,上了马车,不等她再说什么,自顾自地让车夫带着他离开。
苏怡香看着渐渐离去的马车,道:“我这是又得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