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第二日下午,玄一派出的人便在城外寻到了许清婉,只是那时候的许清婉已经是忘记这几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她被安置在另一处院子,被人伺候着舒舒服服洗了一会,褪去狼狈,瞧去是个温婉的大家闺秀。她忐忐忑忑在院子等了沈沉梵出现,等了多日,才迟迟盼来沈沉梵。
那日天色颇好,直到晚上晚霞烧着大半天,才看见院子外同玄一一起来的沈沉梵,穿着玄色的烫金锦衣,却显得整张脸越发惨白,听多嘴的婢子说,少阁主怕似命不久矣。
她整了整衣襟,才不紧不慢地沏了壶茶,站在门口瞧着他。
沈沉梵顿了顿,才举步上前,许清婉看着他步子走得极稳,心想,那些婢子大多是嚼舌之人,沈沉梵怎么会如此是命不长久之人。
她见他坐在紫檀椅子上,用最好的姿态替他倒了杯茶。
“大夫说过我活不过十日。”沈沉梵说的话匆匆打断了她的行为,她的手一顿,溅起的热水令她一痛,她抬起头,看见的是面色如旧的沈沉梵。
“我忘记了前些日子的事情,但是她们同我说,我们已经成亲了。”许清婉的手轻轻地抖着,她声音有些颤,然后搁下茶壶,却不知道该如何做下一步。
沈沉梵闭了闭眼,揉了揉额头,睁开眼,眼中似乎夹杂着很多的情绪,说道:“你我并未有夫妻之实。”他似乎说不下去,一侧的玄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上面是写着和离两字,这两字令她身子竟然猛地一颤,然后不知所措。
“是我辜负你,你若是心有怨言,可说是我沈宿的不是,是你休了我这个丈夫。”
“你……你说过,会娶我为妻……不弃不离,我未曾惧你身染重珂,我归家后等了你整整十年,我信你会来娶我,你那日派遣人来我许氏门第说将娶我入入门,我那时觉得我十年的等待都是值得的,但是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何事,若是我的错,我愿意改,若是你的身子……”她顿了顿,缓了口气,缓缓跪下来,抬起头,将手扣在他掌心内,“我并不在意,你活,我同你白首不弃,你若是死去,我守你坟墓待我老去与你同穴……沈宿,不要推开我……”
那眼中含泪,面如雨打芙蓉难掩伤痛,他低下头,瞧着那张脸似乎出了神,他的脸并未锐利,而是温润似同饱读诗书的书生,他用另外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颔,似乎想看清楚些,又似乎看得更加迷茫,这情景令许清婉更加急切,他的目光太奇怪,像是看她又像是看着别人。
“沈宿一生背负了整个沉雪阁,因为沉雪阁,沈宿背上了叛国的罪名,即便先人已逝,沈宿却仍旧是罪不可恕,许清婉,别同我一起,会脏了你人生。”他的语气很淡很轻,似乎有些了然,有些绝望,他松开手,声音渐渐沉下来,道,“华国已经不认我沉雪阁,沉雪阁已经为这个罪名坐实了,你走吧,许氏会佑你一生无恙。”
他起了身,晚霞的光照在他脸上,有些光亮地看不清他面容,他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离开她的屋子。
许清婉猛地转过脸,瞧见的是他负手相交的掌心渐渐流出血,溅在地上,将屋外的一地白雪溅如梅落,她张了张嘴,似乎还在震惊他说的话,眼中泪落下,她不愿放开这最后的希望,大声说道:“我愿陪你担下这罪名……我不想同你分开……自从你提亲之后,我一生都未曾想过有一天会与你有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