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楚目光微微一缩,正色地看了莲生一眼,说道:“你若拿她来威胁我,你莫不是忘记了她也是灭我楚家的凶手之一。”
“倒是忘记了,那留着莲生的性命也没什么用处。”说罢,眼色一冷,勾起横笛一头,便见另一头擦出锋利的短刀直勾勾地插入莲生的心脏,抵着几寸,割破皮肤,停了下来。慕莲生神色不变,不悲不喜地淡淡放空,那张脸与慕斐雪有三分相像。“倒是忘记了,我还要你帮我杀更多的人,来成就我不生不灭的躯体。”她抽出短刀,拍了拍慕莲生的脸颊,隐隐地笑了。
“慕斐雪,你现在跟一个魔鬼有什么区别。”容楚冷冷笑着,不动声色将手中的短匕首收回袖中,他的手有些抖,满手的汗,令他在这一瞬间想起多年那间破庙中,他满手的汗看着持着斩刀而来的收命者。
“即便是鬼,也是你们逼出来的,楚微昏,当年我家乖女儿好心放了他一马,他竟然趁我不备,将我打进悬崖深处,让我在崖底吃尽苦头,不死不活了几个月,才寻得到出路。如果不是他,我哪会只剩下几个月的寿命!楚微昏,楚微昏,哈哈,幸亏我的乖女儿啊,竟然杀了他,杀了他,挫骨扬灰!”慕斐雪止不住狂笑,抖着干瘦的身体,她的身子在渐渐出现的月光下越发单薄伛偻,像是整个骨头架子。
慕莲生混沌的目光有丝清明,眼角一点点落下泪水,松动着唇瓣,似乎想念出那个名字。
“哭什么,那个男人害得我们慕家家破人亡,你还惦记着他!”慕斐雪甩过一个巴掌,慕莲生似乎已经化成一尊石像般呆呆站着,生生受住,她惨白的脸上印上一个巴掌,但依旧目不改色地站在她身边。
“楚微容,把苍茫云棋交出来。不交便屠你满门。”慕斐雪装过头,脸色变得极为狠戾,冷声喝道。
容楚摇摇头,淡淡开口:“我并不知晓它的下落,即便知道就如何,我的满门早已在当年被你杀得无人幸免,这里的满门只是你的子孙。”
慕斐雪似乎早就料到这般反应,倒是突然软下声音,有些冷有些黏:“把它给我,我保你这一世荣华富贵,连同莲生我也交给你,还有你们的孩子。只要你给我,这花城就是你的。”她尖锐的指甲一点点地划着慕莲生的右脸,留下淡淡的痕印。那样诡秘带着诱惑的声线。
容楚盯着她搁在莲生脸上的手指,微微皱眉,不说话。
“主子,我知道苍茫云棋在哪。”霎间静谧的空气突然传来慕九娘的声音,慕九娘穿着白色的衣裙,怀里抱着慕止,恭敬地开口。
“九娘,你还活着。”慕斐雪看见来人,猛地微微一松,语气也放柔了许多,毕竟这个女人跟了她二十多年,只是语气中有些试探。她也许并不相信任何人,何况这个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的女人。
慕九娘将慕止往外出随手一扔,被十五极为手快地抱住,她并未看那个孩子,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慕斐雪,跪在地上,磕了磕,面无表情地答道:“容楚自知躲不过这一劫,让我带着慕止提前躲进楚家的陵墓,那里便有着苍茫云棋。”
那句话像是十年谋划皆是一朝尽散去,令容楚脸色白了些许,他轻声一笑,那笑声像是岁末最后被风碾碎的希冀,看着莲生,温柔而且细腻,低喃:“莲生……”
“慕斐雪,我带你去。”容楚转身往府外走去,慕斐雪心里一喜,心里也已知此刻容楚不敢再有任何别的心思,便带着慕九娘一路急忙跟上。
大约走个一个多时辰,穿过东城到了郊外,容楚伸手在一处巨石上转动机关,穿过几个机关,几个人便到了楚家的陵墓的内室。慕斐雪看着那一份份精密的机关,心里不免感叹,这楚家都是极大的手笔,这样的机关若是她一个进去,倒不见能活着走出来,但又细想,这般精细的手法,这苍茫云棋当真应该是举世无双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