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杀手也没有留情,一刀刀下去,落在他肩上,胸口,腿上,但是好在他穿了软猬甲,受伤并不是很重。
“砰。”一记闷声,他余光一扫,见一个小乞丐在他一旁将一个攻击他的杀手敲晕,那个小乞丐就是送他衣服的那个。他看了他一眼,便回过头继续厮杀。
可是新手碰上老手,一个半大的孩子始终抵不过几个成年杀手,他渐渐有些有气无力,在最后拔出匕首,便觉得有些头晕,他眼睁睁的看着对面的人朝着他落下刀,可是他跪在地上,手里握着沾满血的匕首,没有一点力气去反抗。
每个人总要死去,他还年轻,他还没有想好将来的一切,突然间要死去,他的眼中有些不甘,那双像蓝宝石一样漂亮的眼睛带着遗憾与愤恨。
“嘶。”仿佛有节奏,空中带着闷声,是鞭子啪打在身体上的声音,他眼睛瞪得很大,看着不知何时那个斗篷少年,站在他面前,手里握着鞭子,就几招,在他还没看清楚,七八个杀手就这样不可思议地躺在地上。他额上的刘海顺着风飘起,火花中他额上闪烁着深红莲花的印记。
莲花印记,是慕家少家主,慕莲生。
她淡淡扫了眼地上的楚微容,看着他手里的匕首,反手一转,鞭子勾住匕首,然后匕首落在她手里。她看上了那把匕首。
“楚家的人这么弱。”她讥笑地转过身,斜靠着柱子,掏出一方帕子,仔仔细细地拭去匕首上的血迹。
楚微容咬着下唇,吃力站起来,高傲地看着她,一字一地说:“不巧,我正是楚家最弱的。”
她斜眼瞧了眼,不搭话,仔仔细细地擦着匕首。此时破庙里就只剩下三个活人,慕莲生,楚微容以及那个小乞丐,其他乞丐见人都杀了,都四处逃走了,所有说现在破庙里是很安静,只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也包括这些杀手?楚家真是不济。”她见匕首被擦亮了,心里有些欢喜,便多说了几句,将匕首收在怀里,眯着眼不再说话。
而正好是因为这多说的一句,让楚微容心惊,那埋了一路的疑惑跟质疑在一瞬间猛地涌上心头。
那天夜晚,他坐在理她三尺远的地方,闻着淡淡的血腥味,烧得噼里啪啦响的火柴映衬她的面容,她靠在柱子边,闭上眼的样子清秀柔弱,睁开眼却是一支带毒的黑莲花。
楚微容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是楚家破亡的那一天。几乎每一次见到她,他都十分狼狈。在去沧州和回楚家,他犹豫了很久,最后才决定回楚家,他到底年幼,不忍相信这一切都是那个他所敬仰的父亲干的。在楚家百年名誉声望和一对父子之间的亲情,他选择后者。
现实总是轻而易举地打败为数不多的幻想,他的父亲冷眼望着他,说,你怎么还没死。他想了很久,为这句话想找到一个理由,也许这不是表面的意思,他惨白着脸,抬起头。
我不能让你成为你哥哥将来路上的绊脚石。他淡淡地说。
他根本没有想过去取代哥哥的位置,他只想将来让自己的母亲和自己在楚家有一席之地。他的目光很冷很凉,带着恨意,那一瞬间,他几乎想让眼前这个男人死掉。
那个人突然浑身发抖,接着口吐白沫,他的手脚忍不住地发抖,说,逆子,你敢给我下毒。
楚微容震惊地看着他,还未明白便看见大门被踹开,带着滚滚的浓烟,站着一袭黑衣。
“楚老头子,三味断肠味道如何?我可是特地从沧州的思断崖夺来的。”黑衣少女淡淡抬头,用长鞭钩了条方椅,坐下。
“慕家小儿竟敢给我下毒?”他冷冷抬头,看着她,但手脚却在抽搐,显得十分搞笑。
“还有半盏茶的时间,留点遗言倒也不错,省得去了地下说我慕莲生不近人情。”
“有能耐跟老夫大战一场,又何必做这些……下流的做法。”
“你我心里明白,我可不是你的对手,下这毒,可是费了我好些心思,光取这毒我就差点丢了半条命。”
“你…你……”你了半天,他看着大门外火光冲天,人声哭啼,他始终无法相信偌大的楚家会在毁在自己的手里,会被这个女娃娃结束掉。他不甘地睁大眼睛,气没上来,就死去过去。
那一天,门外火光冲天,遍地哀嚎,他眼睁睁地看着手握花城一半死生尊贵不可言的掌权者就这样死在这个小小的房门中,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反抗都没机会,他似乎忘记了他也即将踏上死亡这条路。
手腕传来疼痛,他还未反应过来便看见极快的匕首带着微热的血腥味,低头,看见手腕上被割破,她挑断了他的经脉。他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喊疼。
“算是报酬。”她手中玩弄那天夺来的匕首,淡淡扫了他一眼,将匕首利索收在小腿上,走出了门,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楚家之所以可怕,除了这个已经死掉的楚家家主,还有一个人。
楚微容看着被割断的经脉,他得到活命的机会,却再也不能习武。他睁眼看着面前的尸首,然后那天的情景,突然想起他唯一的大哥,备好等待的匕首跟软猬甲,或许所有人都知道,离开楚家他的下场,只是他依旧怀着那一点点的希望,楚家人冷漠至此,他的大哥,给了他一个小小的希望,无论是否念及手足之情,他却是因祸得福。他不禁觉得老天爷的玩笑开得大了些,生跟死谁也掌握不了。
他心中始终对楚家念着那一份情,他跪在地上,朝着他拜了拜,低声说道:“父亲,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