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了好几天,待到雪小了点,他们才不紧不慢地上了车,继续往西走。马车走了一个时辰,便听见马忽然惊了一声,千晚抱着手中的书卷,侧身有些翻倒便下意识抱住一侧的扶手,饶是如此仍然撞得头昏眼花,臀部疼不可言。待到眼前清晰后,发现一旁睡死过去的银子还是睡着,只是把身子压在她的身上,
“出了些事。千晚,你可摔疼了?”车帘被撩起,探进厚厚的斗篷。
千晚淡淡皱了皱眉,仍然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臀部,面不改色地开口:“尚好。”心底确实将他骂上了千百遍。“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厚厚斗篷微微松动,似乎呼了口气,听见他淡淡的笑意开口:“今日倒是好运气,遇上了匪徒。”
千晚极为淡定地抚平手里的书卷,说道:“看了这么多游记,终于还是碰上了书上的半道劫匪。”
封清越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书卷,此书恰好是这段时间极为流行的江湖恩怨类型的游记,又收回目光。
“那清越为何还不去……英雄救美,仗义执行?”
“唔……越恰好不善武功,负了千晚的期望。”
千晚皱了皱眉头,低低自语:“果然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地很。古人诚不欺吾。”
“不知千晚此话是哪位古人说的。”
“就是古人啊。”
两个人毫无压力地聊着天,饶是让外面等着打劫的数十个劫匪等得不耐烦。
“大哥,这咋还没好?”
“快点,打劫打劫,劫色也劫钱财。”
千晚顺手拉开车帘,哆嗦地打了个冷颤,正好封清越贴心地给她披上件披风。
“大哥,这姑娘不错,正好给大哥当二媳妇。”
“的确不错……啊……”
还未听见后来的话,便看见一道极快的黑影一掠而过,刺眼的砍刀反衬着雪色,极烈极狠,然后便看见数十个匪盗一一倒地,脖子处绽出艳丽的血色,撒在雪地上。
再回首,却不见雪山雪地里任何的黑色身影。
“武功倒是不俗。”封清越瞧了眼地上趴着的尸体道。
“唔,不错。”千晚皱了皱眉,抬头望着雪山处,响起响亮的马蹄声,然后不多久便看见一名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骑着一匹黑白相间的烈马停在他们马车前。
“星陨,停下。”那女人冷声开口,然后便看见那匹烈马暴躁地停下了,马蹄踏在雪地上,甩出朵朵雪团。
那女人生的极为普通,但有三分戾气压在眉间,冉冉而动,穿着单薄的没有任何花纹的黑色长衣,墨色长发被黑色的斗篷收敛住,只余下黑色的面纱在风雪中猎猎作响。肤色偏白,眼眸却是很亮,加上额间黑色的莲花烙印,让那个女人如同开在雪地里的黑莲花,又烈又艳。
她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才转头极快扫了他们两个人,眼睛瞧着不远处的路极为不耐地开口说:“刚才杀他们的那个人去哪了?”声音如同她这个人一样冷冰冰的,让人不寒而栗。
封清越饶是镇静,扶了扶千晚脑袋上有些歪掉的斗篷,指了指右方的道路,轻笑道:“那位侠士去了那边。”
黑衣女人瞧了几眼那个方向,回答道:“多谢。”说罢,一声马鸣声,惊起一阵阵雪团飞溅。
“那女人身上带着杀意,像是自小杀人历练来的。”千晚想了想,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目光微微有些亮。
“千晚,是怕那个女人杀了那个救我们的人?”
“嗯?我为何要怕?”千晚皱着眉头看着他,颇为奇怪地看着他,“我们又未开口向他求救,他的死活与我们何干?我只是觉得那个女的真的好美,黑衣烈马,舔血天涯,就跟话折子里的侠女一样。”
封清越听罢,愣了愣,继而低低笑着:“千晚,我看不懂你了,或许我不能以世俗的目光看你。”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流淌的乐曲,令人难以忘怀。
“笑够了的话,去将那些尸体搬了埋了,碍着我们的前行。”千晚不甚在意,推了推他,又指了指挡在前面的尸体。
大约又过了几个时辰,才看见封清越穿着单薄的白衣进了车里,将染血的斗篷顺手扔出车外。
千晚见他回来了,看了一眼又继续看着手里的书卷。
“挖了数十个坑,也是埋好了。”封清越喝了口茶,说道。
千晚放下书卷,从一侧取出一件新的披风递过去:“嗯?”
“多谢。倒是看不出千晚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连对这些亡命之徒也心存怜悯。”
“不是。”千晚说道,“我自认为不是心地善良之人,不过,我倒记得你说过你可不会武功,那人走得极快,若没武功,那你怎么看出那人遁走的方向?”
封清越一顿,抿唇似笑:“所以这算是千晚惩罚我?可是我只说了在下不善武功,这些倒是看得略懂皮毛。”
千晚极为诚恳说道:“倒是我误解了你。那清越公子,你去驾车吧。”
“唔……千晚倒是极为不客气。”
千晚露齿一笑,故作惊讶说道:“你收了这披风,我以为你是答应了。”
最后还是封清越乖乖地去驾车,马车在雪地里又开始前行,千晚坐在马车里,看着一睡不起的银子,又摸了摸还在酸疼的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