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走出王夫人屋子的时候有些神色有些恍惚,身子都有些晃,平儿忙一把托住她。
王熙凤看向她,两眼发直,一动都不动。
“奶奶。”平儿有些惊了,轻轻推了推,唤道。
王熙凤晃过神来,突然用力抓紧平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平儿,你可得帮我。”
平儿一惊,又不能抽回手,只能忍痛问道:“奶奶,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王熙凤却放开手,嘴角冷冷地挑起,她现在谁都信不了了,贾琏都盼着她死,要抬新人进门,她不会让他们得逞的,那个什么表妹,听着就恶心,她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平儿倒没想这么多,只以为王熙凤又听了些闲话,便低下头,只扶着王熙凤往屋里走,想了想,到底没忍住,又说了些让王熙凤放软身段的话来。
王熙凤没应声,脸色却更加冷凝。
两人进到屋里,却见贾琏正寒着脸坐在那里,一见了她们,便冷声问道:“你们去哪儿了?”他将仇师爷一家请回家,好生安排好,便得了个心塞的消息,王熙凤又跑去见王夫人了。
“二爷知道了还问。”王熙凤的脸更寒,一想到贾琏有了新欢只算计着她死,一颗心就寒透了。
“你是不是没脑子,你那好姑妈坑你还不够吗!”贾琏登时一股心火直烧,他从来没见过这种到了黄河都心不死的人,指着王熙凤骂都骂不出来。
“二爷又何必说这个,明明是自己有了好表妹,倒全赖我们王家女人身上。”而王熙凤身上的火也被王夫人烧得旺旺的,又想回来之后贾琏的冷待薄情,心中满是酸涩,心火更旺了。
“你说什么,又听那女人说了什么,你是不是要她坑死你才肯罢休!”贾琏觉得简直莫名其妙,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定是王夫人又兴风作浪了,还有这么个死不悔改的。
“二爷的好表妹不是家来过了吗,她刚巧没了男人,家里又要为官做宰了,这不正好,我这么个家道中落人老珠黄的怎么比得过,可不得要让位了。”王熙凤的理智早烧没了,那时还夫妻和乐,不过一夕之间竟是黑了心要她死了。
贾琏气得浑身发抖,脸铁青铁青的,他寻回张家,一开始是为了借势,如今却实在是放了真心,他所有未得到过的亲情与教诲都在那里得到了,这是他重生以来最珍惜的,王熙凤居然有了这般龌龊的想法,的确他上辈子是个人尽可妻的,可这辈子他忙得连睡觉都不够,这样的黑锅居然就砸了过来,他是要休了王熙凤,却是跟任何人没有关系,开口喝道:“你给我住口!”
“二爷是被我说破了,倒怕了。”王熙凤却越发口不择言,实在是她穷途末路,早已没有以往的游刃有余。
“砰!”贾琏实在忍不住一脚踢翻了王熙凤旁边的椅子。王熙凤惊了惊,脸变白了,两眼却着火一般看着贾琏。
“来人。”贾琏缓了缓,喊道。
旺儿在外面早听了,眼珠转了转,领了个两粗使婆子进来了。
“西厢房那里不错,将二奶奶请到那里,没事就不要出来了。”贾琏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敢!”王熙凤一惊,直接扑了过来。
贾琏朝旁避开,冷眼看着王熙凤重重地倒在地上,抬腿就要走。
“二爷。”平儿扑过来抱着他的大腿哭道。
“平儿,你平时是个明白的,如今就好好劝劝奶奶,别折腾过了。”贾琏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弯□子将平儿手指一个个掰开,冷冷地说道。
平儿怔住了,又见贾琏到了王熙凤面前,勾起一抹笑来:“二奶奶,当今是让我接你回来,却没说不能休了你,你还是好生歇着,大家也自在。”
王熙凤愣在那里,心里却越发骇然,果然他便是要杀她给新人腾位。
“赶快收拾了,我出去走走。”贾琏直起身子,与旺儿说道。
旺儿忙应了,殷勤地送走了贾琏,就让那两婆子挟持着王熙凤往西厢房去。
“你个奴才居然敢!”王熙凤一双利眼瞪了过来,十分恐怖。
“二奶奶,你以为这是从前吗,以前因为二爷敬你,咱们才敬二奶奶。”旺儿心里却升起了些许快意,他当初虽然在王熙凤跟前说得上话,但王熙凤也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心里怎么会没有怨艾,如今正是出了一口气。
这话却如五雷轰顶一般,直接王熙凤的魂都击没了,茫然地任由两个婆子半扶半拖地拉往西厢房。
平儿此时倒镇定了不少,擦擦眼泪,便与旺儿说好话:“到底让我给奶奶收拾了些东西过去。”
平儿一向都是与人为善,旺儿倒也没为难,反而有些同情平儿被连坐,由得她收拾了一个大包袱。
贾琏去的确是贾赦那里,将仇师爷的事与他提了提,贾赦大喜,他也正缺这么一个脑子,又是张家推荐来的,肯定能干又可靠,当即就又让人弄了一盘礼物送了过去,要不是贾琏拦着,都要亲自去看一看聪明人。
“老爷,她既然这么不安分,便让她好好待在屋里吧,都是我的不是,害得老爷生气。”贾琏说完仇师爷的事,又提起了王熙凤,他如今与贾赦父子感情不错,自然要解释几句,免得亲爹寒心。
贾赦提起王熙凤便十分烦心,摆了摆手,不欲再谈,只说道:“随你便罢了,反正也不必客气,你也不要委屈自己。”该休的时候赶快休。
贾琏点了点头,不过也要休得光明正大,王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才好。
“只是老爷,二太太又不安分了。”贾琏又说道,将王夫人教唆王熙凤的事说了一遍,“真是什么样的话都说得出口。”
贾赦先是大怒,破口大骂了一顿王夫人,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教训这个不省心的女人的,但心里却起了涟漪,他怎么没想到呢,多么相配啊,只是忖度着贾琏的脸色,只能先埋在心里,待到万事了了再看看。想到这里,却又想起一事来,便随口说道:“前儿我出门,倒有人问起你二妹妹。”如今荣国府回归正源,二房已经败落,亲儿子又得了当今的看重,贾赦便有了心思出门访友,一帮以往常年不见的朋友也都时时奉承着他,贾赦不是笨蛋,但也享受这种飘飘然的感觉,不过他倒只谈风月,让那群人也无可奈何,只能打起旁的主意。
“哪家?”贾琏问道,算了算,是该操心迎春的事了。
“我也知道迎春的本事,那些高门大院的倒都推了。”贾赦叹了口气,颇有些不舍。
“老爷,真正的高门,咱们家也巴结不上,不过都是些破落户,连着几辈子都没出过什么人了。”贾琏翻了个白眼,不屑一顾,跟以前的贾家没什么两样,都是混吃等死,将来都是被当今收拾的。
“说起来,你那朋友冯紫英,老婆也死了一年了,也该续弦了。”贾赦却又提起其他来。
“老爷,冯紫英是冯家的继承人,人家正兴盛呢,二妹妹怎么弄得过来。”贾琏撇撇嘴,冯家一点都不比贾家复杂,又有前岳家搀和,这种人家没有七窍玲珑心是玩不转的,迎春到底是亲妹妹,别人的天宫就是她的火坑,没得亲手推进去的。
贾赦想了想,迎春的确是担不起,还要惹人笑话,便无奈地回道:“我不过随口一提,这姻亲可是重要,若不是你舅家,咱们怎么有今天,那王家是靠不上的,自然该多想想。”
贾赦的话,贾琏倒深以为然,但是结姻亲结的是亲,图的守望相助,又不是出个人就完了,倒要两人相投才是,像他与王熙凤这般,王家早就是仇人了。叹了口气,便劝道:“老爷也别想有的没的,多大的碗就吃多少的饭。依我看,给迎春找个人口简单的便是了,春闱就要来了,到时正好大把的人选,没准眼力见好了,又挑个林姑父。”
贾赦听了,十分心动,但仍惦记着其他,便说道:“梅家也托人来问了,这倒是个好人家。”
“梅家?”贾琏眉一挑,有些奇怪。
“就是皇长子的外家,也是读书儿郎,宫里又有梅妃娘娘,将来没准!”贾赦提到这个就挤眉弄眼的,毕竟当今现在就只有皇长子一个儿子。
“我得去打听打听,我记得梅妃娘娘没有亲兄弟啊。”贾琏眉头皱起,不知怎么的,心里就觉得不安。
“我不过提一提,事情正该打听清楚。”贾赦点头,如今他对贾琏十分信任。
贾琏点头,暂时先放下,又与贾赦闲话几句,干脆信步去了迎春那里看宝贝女儿。
“你自己有没有一个主意?”贾琏一面逗巧姐一面干脆问道。
迎春却白着脸,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来,看得贾琏又是一叹,按理说如今也是不错了,怎么还是这性子。便不再问了,只抱着巧姐玩了好一会,才走。
走前巧姐却拉着他的手,葡萄一般晶亮的眼睛直看着他:“妈妈呢?”
贾琏的心里顿时酸酸的,蹲□子,只能柔声说道:“巧姐乖啊,妈妈病了,好好跟着姑姑啊。”
巧姐很懂事,听了似懂非懂,也不再追问,只不放贾琏的手:“那爹爹多来看我。”这些日子贾琏对她的疼宠让她很是依恋。
“好,爹爹每天都来看你。”贾琏用力点头,与巧姐拉钩,直恨不得直接抱了巧姐回去,但想想屋子里的情况又作罢了,看来得尽早解决了。两父女又难分难舍了许久,贾琏方才离去。
“难得琏二爷说话,姑娘好歹问一问啊。”贾琏走远,司棋便对迎春抱怨。
“这又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不过听天由命罢了。”迎春却摇摇头,自顾拿起书看起来。
司棋动动嘴唇,实在无话可说,叹了口气,赌气转身与绣橘一道伺候巧姐,迎春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看书。
探春却是个不认命的,得了贾琏的传话,翻了半宿,将一切都想定,与李纨一道将管家的事都发落了,寻了个由头便上门做客,也不提其他,先说起了贾兰。
这倒勾起了李纨的心事,如今她也算是万事大顺,王夫人被关了,王熙凤就算回来也没碍着她的管家权,贾母待她更和气了,人也精神多了,唯一忧心的便是贾兰,衣食住行她能操心,可其他的却是无能为力,亲祖父都不管,大房那里更管不着,只能在族学混着,让他一日愁过一日,再看昔日完全看不上的贾环如今越发风生水起,心里便有些酸涩。
“到底要正经请个先生。”探春也跟着着急。
李纨也是读书人家出来的,这事倒清楚,便叹道:“找个先生哪有这么容易的,尤其是好先生可遇不可求。”她一个女人家困在内院,连打听都打听不到。
“大嫂子,琏二哥倒也提过,说要给兰儿请个先生,只是不知道什么人好,毕竟咱们家不比一家子都读书的。”探春听了,便说道。
李纨眼睛一亮,跟探春确认:“他真这样说?”
“自然,琏二哥常说一家人便要互相扶持,才能走得更远。”探春说起这个,倒是真心实意的,在这一点上她与贾琏完全想法一致。
李纨闻言便有些意动,但到底有些矜持,只叹道:“可惜也不知哪里有好先生。”
探春笑了笑,回道:“大嫂子的娘家书香门第,这等消息是最灵通了。”
李纨却听得心中一动,看向探春,若有所思,她可不是笨人,不然也不能跟王夫人硬顶这么久,实在是贾珠死了不得不示人以弱,这点上她就比王熙凤聪明百倍。
“琏二哥如今进了工部,这主官却是亲家大人的好友。”探春直接说明了来意,“琏二哥想求着大嫂子帮个忙。”
李纨顿了顿,沉吟半响,才笑道:“不过一句话的功夫,我明儿就回家一趟。”贾兰到底姓贾,贾琏能说出这样的话,那是个聪明人。
作者有话要说:王熙凤进了牛角尖,我办案的时候遇到过很多这样的女子,有自己一套认知,常理是说不通。她需要找出个原因来,贾琏与她生分的原因,王夫人恰巧提供了一个。
下章是贾赦撕逼王夫人╮(╯▽╰)╭,还有王熙凤持续找死中。这章我把姑娘们的婚事都交代清楚了,总算定下来,亲们看出来了吧。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