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太夫人看看自己的媳妇怎么不明白她的心思,虽然平日里并不喜欢这个媳妇,可是今天看着这媳妇却是也不容易,心里终究是软了下来,她破天荒的居然安慰起崔夫人:“媳妇,女儿家的亲事都是急不来的,和种子一样,撒在哪里都是命,儿女自有儿女的造化,你就不必太操心了,可别苦坏了自己。”
又问崔夫人道:“媳妇要不要去那一品居看看?”
崔夫人无奈:“她是瑾娘的继母,媳妇若慢待了她,又怕她给瑾娘那孩子受委屈,媳妇少不得应酬一二。”
一品居,位于尚京最繁华的长安大道,这街衢之上,豪客云集,商铺林立,日日繁花似锦,夜夜笙歌入云,一般人家哪里敢上这里潇洒,梁氏如果不是受命要拉拢崔丰士,也不会这么用尽心思的在崔丰士的家眷内宅上下如此的功夫。
崔夫人带着崔慧茹和瑾娘等人依着日子,盛装乘车而来,一到富丽堂皇的长安大道上,豪车名马失色,珠翠珍宝如泥,只见得人来车往,川流不息,道路居然是
十分的拥堵,崔夫人叹息:“怎么堵成这个样子,太热闹了些。”
好不容易马夫将车赶到那一品居门口,抱了名号,自有人将他们到带到女客用膳的地方,梁氏已早早等在那里。
一进去,便有容颜俊美的小厮们含着谦卑的笑容款款相迎,到了院中,只见雅间客座重重叠叠,画廊几曲回转,庭院幽深雅致,及至到了一处题为“醉画阁”的
所在,登堂入室,就见细细的珍珠帘低垂,镶珠嵌玉的屏风熠熠生光,梁氏带着自己的丫头在屏风前躬身待客。
梁氏看那崔氏母女锦衣绚烂,珠翠光华,举止雍容有度,更衬得如今已是庶民身份的自己和瑾娘衣饰寒简,不禁隐隐一叹,不觉低下头盈盈下拜,崔夫人不免客气一番,瑾娘也给继母请了安,大家推让一番各自坐下。
梁氏将两手轻轻拍了几下,片刻功夫,美味珍馐便一一献上来,又听得那叮叮咚咚乐器弹奏,却见那珠帘一侧,唇红齿白的小厮和女奴们数行,抱着器乐款款而来。
一时间轻歌曼舞,丝竹悠扬。觥筹交错,笑语殷殷。
梁氏刻意结交,崔夫人有意示好,自然是其乐融融,瑾娘和崔慧茹更是相怜相惜更相知,两个人似乎有着说不完的悄悄话,梁氏和崔夫人各怀心思,自然是乐见的。
这时,帘外伺候的小厮近来躬身笑语:“不知哪位是崔小姐?有贵人想请。”
崔慧茹奇道:“是哪位贵人?”
那小厮陪着笑:“贵人说只提“碧竹君”三字小姐就知道了。”
崔慧茹也不再多问,也不解释,笑着立起像崔夫人和梁氏告了罪,拉着一头雾水的瑾娘自去了,崔夫人宠溺地笑着,心知必是崔慧茹的知交姊妹也不拦着,反而生怕梁氏多心笑着解释一句:“我们家茹娘被我宠坏了,您可别见怪。”
梁氏巴不得瑾娘和这位贵为长安郡主的表姐友好,到时候自己怎么样也能借些东风,哪里肯为一些无关痛痒、不伤及半分利益的小节见怪,反倒夸赞崔慧茹不造作、真性情,自然崔夫人也很高兴。
梁氏早把崔夫人的性子摸得透透的,自是不露痕迹地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她,崔夫人虽然也聪慧,所受的教育一向是谦谦君子的正统教育,只讲阳谋不讲阴谋,那里敌得过生意场上打过滚的梁氏狡诈,所以不过一顿饭功夫,一颗心就几乎全部偏向梁氏,只以为梁氏慷慨大度,待人真诚而且见多识广,还同她一起慨叹女人不易。
虽然心里也知道梁氏如此待自己必有所谋,但是为了瑾娘,自家能帮上的自然也会不余遗力,再说梁氏点的曲子,上的食物无一不是梁氏喜爱的,又加上梁氏之前送的重礼,自然都留给了崔氏夫人好印象。
梁氏心里却惦记着瑾娘会遇到什么样的贵人,会不会有什么奇遇好运之类,果然,瑾娘她们可真是遇着贵人了,不过,没有好运。
这里瑾娘被崔慧茹拉着,跟着那小厮七拐八拐进了庭院最深处的所在,这里被一段雪白的墙圈了起来,墙上覆着红色的琉璃瓦片,正中两扇纯色的梨花木门,四
周有十几个女锦衣卫士手持宝剑,肃然把守,见到崔慧茹,领头的女官笑着迎上来跪下:“末将给长安郡主请安,公主在里面候着您,郡主请进。“
一挥手,锦衣卫士们哗啦一声,立刻左右分开,让出一条通道来,容两人进去,进得门来,又看见另一番天地,奇花异草,郁郁葱葱掩映之下,一栋雕龙刻凤,
金碧辉煌的殿堂屹立其中,里面宫女太监来往穿梭,不用说,这是专门接待那些龙子龙孙的皇家会所,这自然是三驸马送给三公主的了。
殿堂东西各有一座配殿,早有一个宫廷女官守在一旁恭候着带路,看样子这女官也是和崔慧茹常见面的,笑嘻嘻的请了安,还拿眼看了看瑾娘笑着也问了好。
催慧茹笑着随手递个荷包过去,嘴里还问:“柳姐姐,今天你当差,不是告了假要回去探望你娘去的吗?"
那女官笑着谢了赏又道:"王姐姐忽然病了,奴婢代她值几天班才回去呢。”
说着话,那女官已将二人带到了西配殿后侧的一座小阁楼上。
瑾娘跟在后面,细细打量这小楼,玛瑙栏杆,玉石当瓦,水晶雕的风铃,夜明珠只当宫灯,流光溢彩,说不尽的豪华奢侈。
进的厅堂里面,几张昆仑山运来的碧玉大案两厢摆开,中间一张暹罗国进贡的极品红宝石凤纹翘头案,地上是朱红底子月白大牡丹花的波斯进贡的手工皇家御用地毯,高高的殿堂顶上金箔贴就、东珠漫撒、璨若星空、熠熠生辉。
再看那大案之上,金盘玉碗罗列,珍馐美味飘香。
大案之后,谈笑风生的是龙袍凤裙、雍容华贵的天家儿女、
一旁陪坐的也是那倜傥风流、睥睨世俗的皇亲国戚。
厅堂两侧,一个个珠翠锦衣、谦卑柔顺的玉面奴儿跪地执壶把盏。
瑾娘还是看得如痴似梦,恍似到了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