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诡异之感
被窝里那个人不住地哆嗦,此时并不是冬天,所以一个人哆嗦绝不会是因为冷,这个人忽然间钻入熊倜的被窝里便绝不是想要取暖。
这个人之所以钻入别人的被窝里,也不是因为别的某种原因,而仅仅只是因为恐惧。
熊倜自然也没有误会,他已感觉到了被窝里那人的恐惧,于是他又问道:“关姑娘,到底出了何事?”
不错,大半夜里忽然翻窗而入,钻入熊倜被窝的人,竟是那位差点被一群强盗劫去的关暮雪。
关暮雪给人的印象看起来既文雅,又有灵气,但她定然又是那种很有主见,骨子里很高傲,很倔强的女孩子,若不然她也不会因为反对父亲强加的婚姻而一怒之下离家出走。
如此一个既文雅又高傲倔强的女孩子,竟然顾不得男女之别,钻入熊倜的被窝里,她定然是遇到了令她极其恐惧的事情。
“嘘,”关暮雪躲在被窝里,低声道:“你听。”
熊倜侧耳静听,却并没有任何声响,窗外月光如水,静得连一丝风声也没有。
忽然间又有了声音,但那只是一阵脚步声,紫荆秀坊虽然不大,但上上下下算起来也有近十个人,加上他们二人,一个住着十多个人的院子,即便是半夜里有了脚步声,也并不算一件怪事。
这样的事也绝不会把一个大姑娘骇得躲进一个男人的被窝里去,但关暮雪却明明已经躲进了熊倜的被窝里。
熊倜听得那脚步声愈来愈近,听起来像是一个女子的脚步声,女子的脚步声一般都比较轻柔,绝不像是男子的脚步声那般果断有力。
随着脚步声愈来愈近,明亮的灯光也愈来愈亮,熊倜已看得出,多半是有人掌着一枚灯笼,渐渐走了过来。
脚步声停在了房门之外,片刻停顿之后,只听到“噔噔噔”三声轻轻地敲门声。
关暮雪已抓住了熊倜的手又低声道:“嘘。”那意思是要熊倜不要做声,熊倜便只好装作睡着,不吱一声。
片刻沉默之后,敲门声再次响起,依旧是轻轻三声,紧接着便听到门外传来绣坊主人紫荆的声音,她轻声道:“熊大侠,熊大侠,你睡着了没有?”
熊倜原本便要睡着了,但经过如此一番折腾,再瞌睡的人怕是也没有了一丝困意,他此刻即便是假装也假装不下去了,只有答道:“紫荆姑娘么?何事?”
紫荆道:“我方才好似看到院内一道人影,不知绣坊之内是否招了贼了?”
熊倜道:“哦!没有,我这里没有。”
紫荆似在自言自语,道:“奇怪了,村子里从未招过贼的,难道是我看眼花了不成?”
熊倜道:“怕是姑娘看眼花了吧。”
紫荆道:“哦,多半是咱们今日遇到了那帮强人,所以我一时之间竟疑神疑鬼,看花眼了。”说完这句话,她自己竟忍不住笑了,紧接着道:“你瞧我这点出息,多大点事便开始疑神疑鬼了。”
熊倜不知该如何答话,他曾经遇到过无数艰难凶险的事情,每一次他都能够随机应变,化险为夷,但这样奇怪的事情他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
他不知被窝里的关暮雪为何恐惧,也不知她在恐惧何事,但他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此刻最恐惧的是哪一件事情。
他最恐惧的莫过于绣坊主人紫荆推开了门,面对面地看见他的被窝里钻着一个大美女,一个既文静,又漂亮,令所有男人看一眼便会喜欢的大美女。
此刻绣坊主人紫荆与熊倜仅仅隔了一道门,熊倜甚至能够听到她的呼吸声,她只要推开了这道门,便能够看到屋子里的一切,熊倜绝不愿这一幕发生,即便他与关暮雪之间清清白白。
越是遮遮掩掩的事情,越是容易被人察觉。
熊倜想到了这一点,于是他便想要问一问紫荆,是否要他起来开门,但他方才说出一个“你”字,被窝里的人便一拉他的衣襟,低声道:“别让她进来。”
她怎会知道熊倜的想法?
熊倜原本便不确定该如何恰当地说出这句话,被关暮雪如此一说,顿时道:“你,你偶然眼花,也并不算得什么。”说完这句话,熊倜自己都觉得面颊一热,他感觉自己已窘得快要结巴了。
好在门外的紫荆叹了口气,道:“好了,既然如此便不打扰你休息了,忙了一整天,我也累坏了。”
随着窗外的灯光远去,门外的脚步声也渐渐消失,屋内的两个人都知道,门外的人已离开,此刻绝不会再有人推门而入。
关暮雪忽然间便掀开被子,跳下了床去,但她却并没有冲向屋子外面,而是呆呆地立于床下,浑身微微发抖,这一次却并不是恐惧的发抖,而是由于害羞。
一个女孩子由于恐惧而钻入了别人的被窝里,当恐惧已过去的时候,她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害羞,是自己方才令人窘到发疯的行为。
她道:“熊大侠,我,我,我……”他一连说了三个“我”字,却无论如何再也说不下去了,眼里已溢出泪花来,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泛着抖动的光芒。
熊倜尽量让气氛安静下来,尽量让双方都不再感到尴尬,他平静地问道:“到底出了何事?”
关暮雪很神秘地道:“你有没有发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熊倜道:“到底何事?你说说看。”
关暮雪又问道:“你有没有发觉紫荆秀坊异常干净。”
熊倜吃了一惊,他之所以吃惊并不是因为关暮雪所说的事情令人奇怪,而是她竟然认为这件事很奇怪,于是他道:“我的确发觉紫荆秀坊异常干净,但我却并没有发觉这件事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关暮雪又神秘道:“但是,但是你有没有发觉十里铺整个村子都异常干净,我敢保证,十里铺每一家都像紫荆秀坊一样干净。”
熊倜想了一想,道:“哦,不错,我是感觉十里铺整个村子给我的第一印象很不一样,经你如此一说我便想起来了,的确如此。”
关暮雪听到熊倜如此一说,即刻便好似遇到了知音,她的双眼泛着光芒,坐在了床沿上,道:“我猜得不错吧?是不是很奇怪?”
熊倜坐在床上,点了点头道:“十里铺整个村子的确像你说的一样,异常干净,也许这个村子的民风很好,他们都很爱干净,这一点也很好,也并不奇怪。”
关暮雪急道:“绝不会如此凑巧,怎么会一个村子的人都很爱干净?你知不知道,我看过很多古书?”
熊倜越听越不明白,他甚至怀疑这位原本很文雅的关姑娘已被骇得有些神志不清了,于是他道:“要不我来点燃油灯,陪你说说话,好让你冷静冷静。”
关暮雪道:“绝不要点灯,你听我说,我看过很多古书,其中便有关于这些事情的记载,书中所说的,与十里铺村庄,以及这间绣坊一模一样。”
熊倜不解道:“你是说你看过古书中有记载关于村民爱好干净的事情?而且古书里说这很奇怪?”
关暮雪几乎要跳起来,压低了声音,却以极重的语气道:“蛊,我说的是苗疆的蛊,你明不明白?”
熊倜忽然感到一阵凉意,他的每一个毛孔都紧紧缩在了一起,他回想着紫荆秀坊每一个位置的装饰,他发觉关暮雪所说的的确有道理,这间绣坊的确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