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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目猛睁,眸光在雪色反映下一片闪亮。
她抬起头,小脸煞白,即便是精心呵护的养了一个多月,仍是纤纤若竹,仿若一阵儿便刮飞般的柔弱。
岳托只觉得那双目刺得他口中发苦,竟不敢去直视她。
记忆中,那个脸蛋儿圆润,透着婴儿肥的少女,斗转星移间真像是完全换了个人。
从内到外,透着刻骨的陌生。
“你……说什么?”她不笨,如今的她,自卑又敏感,所以根本不可能把刚才他说的那番话当成是随口之言。
岳托目光投向地面:“你起来说话,地上凉。”
他伸手欲扶她,手指堪堪碰到她的衣袖,便被她用力甩了开去。
“别碰我!”她声音尖利,嘴唇发紫,微颤,“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他抿着唇沉默,半晌,他站起身,退后一步。
她坐在地上,仰头盯住他。
他神情肃然。
二人一高一低,一站一坐的僵持。
站得笔直的岳托,从腰上解下那柄从不离身的腰刀,动作出奇的慢,但那双手却握的极其的稳。
“我在你家门口,守了大半个月。三姑不让我进门,虽然言语辱骂,但说实话我那会儿心里反而觉得松了口气。其实我更害怕面对你,不让我进门,对我而言其实是件好事,虽然我每天一得空儿就在你家门对面的街口傻站,但我心里其实……自己都不敢承认,那是一种怯懦,对于逃避后的一种暗自庆幸。我既畏惧躲在家里受良心的折磨,又没有真正面对你的勇气。如果就这样站你家门口,挨一顿骂,换取良心上的稍安,骗自己已经尽力,也许一年半载后,连我自己都要觉得,我岳托……已经算是对得起你了。”
阿木沙礼开始颤栗,全身不可抑制的抖。
岳托深深叹了口气,神情复杂的慢慢矮下身去,单膝点地,在那消瘦娇弱的身躯前,跪倒,垂首。
“我想过娶你……”
她抖。
他唇角微翘,流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你肯定会觉得我这是在得了便宜卖乖。我原就配不起你,哪怕娶你做元妻都不够格,你小时候那般……我都不敢奢想,更何况现在。”他左手伸出,抓过她的一只手腕。
她恶心多过于惊吓,拼命挣扎,强忍的泪水已是潸然而下。
她不想哭的,心中没有所谓的委屈,却依旧感受到排山倒海般的憋闷,那种疼痛,不是任何人三言两语能够缓解得了的。
她用牙齿死死的咬着唇,不吭声,憋红了一张脸。她怕她会忍不住在随时可能有人出没的街道上恸哭或者尖叫。
他没让她挣扎开去,将她的手拽过来,右手将手中紧握的腰刀递上,强行塞进她的手里。
“我如果对你说,我愿娶你,对你的清白负责……只怕我愿意,你也会觉得是我在侮辱你。你原该憎恶我才对……我不逼你,是我对不起你,但我是诚心愿意承担罪责。若你不愿嫁,或者觉得嫁给我,对你是更大的侮辱,那么,原谅我此刻暂时想不出能做些什么,才能够博得你的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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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柄刀算是信物,我岳托发誓,今生今世欠了你的,我不逃,不避,你但有所求,不论何时何地,都可来找我索取……”
他语气真诚,但目光闪烁,尽量避开她的目光,因为每次与她目光交接,那种刺入心底的恨意便会让他慌张得语无伦次,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说了什么。
面对她无声的指责,他委实只剩下了心虚无力。
手上一轻,腰刀已是被她取去。
他心上压着的千钧重量,似乎也随着手上的分量一并削减了去。甚好,只要她肯收,就预示着将来仍有挽回的余地。
“锵!”耳畔猝然响起熟悉的出鞘声。
他愕然抬头,目光却从惊讶猛地换为骇然。
“不用以后,你现在就来抵命吧!”她握刀的手依旧在颤抖,可目光却森冷得吓人。
长刀离鞘,刀尖在她说话间已刺痛眼球的向他心口扎来。
惊骇间,他下意识的往右边倾倒,那刀尖没能刺中他心口,却依旧刺中了他的左肩胛。顿时,血流如注。
也幸而她体虚无力,且那是柄单刃的腰刀,不是双刃的长剑,她若是劈头砍斫,或是横削,只怕这么近的距离,他非死也已重伤。
可这会儿在她笨拙且毫无技巧的一刺下,所用的全部力道也不过是他肩上扎了个血洞,连穿透之力都没有。
她举着腰刀,死死的顶住他的身体,充血的眼中喷火般的瞪着他:“说什么不逃、不避……”她龇牙讥笑,齿缝间浸满下唇渗出的丝丝血迹,“你们怎么不去死?”
噗!
刀尖离肉。
她拔了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起身不稳时,岳托顾不得左肩流血,右手便想伸手去扶她。
她挥刀毫不留情的砍向他的胳膊,他只得缩手。
她用刀身做杖,撑起身子,只觉得下腹隐隐作痛,她没忍住,眼泪迎风落下。
身前的岳托依旧单膝跪地。
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眨眼,使劲把眼泪眨掉。
“还有谁?”
她的声音弱弱的消散在风中。
武尔古岱只在一开始漏出口风说是有三个男的曾经在密室内与她……赤身裸体的抱在了一起。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武尔古岱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用怎样含蓄的字眼来形容,可当他发现自己的女儿对此一无所知后,马上就闭上了嘴。
她被人侵犯了,还怀了身孕,现在打不了胎,还不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谁。无论她怎样的哭闹寻死,武尔古岱都没说出那三个人是谁,哪怕莽古济口口声声骂他们是畜生,可她还是很清晰的分辨出一个事实,那些恶人都还活着。
如同对待褚英一样,除了在家中对其恶狠狠的几声痛骂之外,根本动摇不了那群恶人一分一毫。
自己的父母居然没有杀掉这三个畜生替她报仇雪耻!
哪怕她撕心裂肺的喊着要报仇雪恨,不惜同归于尽,武尔古岱和莽古济自始至终的态度都是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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