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丑年的新年过得并不算热闹几乎所有建州上层都按压着一股蠢蠢欲动的激流布占泰一直沒有对上次妥协的条款给予回应既沒有开放通商道路也沒有将长子绰启鼐等人送來建州做人质相反已有细作在乌拉探得消息称叶赫的布尔杭古在乌拉境内出入频繁布占泰似与其谈妥了什么条件正准备将绰启鼐等人送往叶赫避难
说是避难其实也就是送去叶赫当人质
到底是怎样巨大的诱惑竟能让布占泰不惜为虎作伥与建州撕破脸乌拉与建州数度联姻竟而不及一叶赫老女
但是正月初二在接受女儿女婿回木栅拜年时逗弄着八格格的努尔哈赤特别开心心血來潮般对阿巴亥吩咐说:“松果托满月宴得办一下把所有人都请來我们好好乐呵一下”
阿巴亥形容枯槁她刚生产完却因为思虑过重而沒有休养过來整个人看起來恹恹的
努尔哈赤提出要给八格格办满月宴的时候她差点沒保持住脸上努力扯出的笑容
“是贝勒爷”她轻声应了一脸的恭顺温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握紧的拳头里指甲已深深地刺入掌心怨念如蛊毒般流窜全身
厅堂的一角阿木沙礼挨着莽古济坐在北炕上手里端着的热茶都快放凉了终究沒往嘴里凑上一口她看着站在郭罗玛法身边笑容勉强的阿巴亥忍不住喟叹:“额涅大福晋好可怜”
“嗯”莽古济兴致正浓时而还与坐在对面的木槿聊上几句借着嗑瓜子打掩护将对面的热闹看得一清二楚她正偷着乐呢沒想到女儿居然会伤春悲秋般的如此一叹忍不住笑道“傻丫头你还太嫩了什么都不懂”
“我哪里不懂明明大福晋生了十四舅在前……”
“嘘”莽古济捡起一颗冻柿子塞到她嘴里堵住她的话“乖乖吃东西大人的事呀不用你瞎操心”
阿木沙礼觉得额涅是在把自己当小孩子哄翻了年自己已经十一岁了可兴许是因为养着佳穆莉的关系额涅对待自己的态度也越來越像哄奶娃娃
???
因为初二的这一句话阿巴亥着实忙了三天三夜起初拟定的人员名单很是精简但是努尔哈赤不满意再三斟酌后她添了好些人上去结果还是不满意努尔哈赤甚至对她破口大骂:“公中这是沒钱了吗请客吃顿饭都如此小气你把我的钱都折腾到哪去了”
阿巴亥气得发抖:“爷这是在怀疑我贪了公中的银子不成账本搁在孙带那记着每一笔收支都写着的爷不是每个月都查账吗”
“她只是个记账的她手上摸得着银子吗她能知道什么账本上能看得出來什么你真当我不清楚你的那点小手段”
“我能有什么手段爷什么时候信任过我外人瞧着我这个大福晋当的风光面子够了里子呢爷待我还不如待衮代至少你当初对衮代从來沒这么戒备过”阿巴亥歇斯底里的嚷嚷起來“你扶我做大福晋主持中馈可一开始银子都握在衮代手里你暗地里逼我去跟衮代争我背后得罪了多少人好不容易把银子一点点地收回來可你却说家大业大的以后公中要有账目创造了文字就是要学以致用的你让八阿哥管着账本辖制我的权限总之这家里好事沒我份出了事就全赖我头上”
努尔哈赤的双眼冷得像屋外的冰雪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他就这么锋芒万丈地盯着阿巴亥:“你也的确不赖懂得借力使力毁了我对老八的信任”
她凄婉一笑:“那又如何沒了皇太极爷能弄出一个孙带沒了孙带爷还能有其他人……”
“你知道就好”
“说到底……说到底呵呵我也不过是个替身而已”阿巴亥笑着笑着最终笑出了眼泪
努尔哈赤的脸色终于变了
阿巴亥哈哈狂笑眼泪簌簌滚落:“你以为你算无遗策你能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可结果又怎样你最重视的长子和次子明目张胆地窥觑你的女人你把他们兄弟俩物尽其用可最后不还是终日打雁被雁啄被你最信任的儿子……”
“啪”手起掌落
常年征战的努尔哈赤手劲有多大绝非常人能够比拟阿巴亥娇小的身躯被一掌打飞出去摔在地上翻滚一圈
她只觉得眼前金星乱撞耳蜗嗡嗡作响
此刻脸疼心更疼
努尔哈赤大步走到她身前语气冰冷:“总之过几日我要一场盛宴我要全辽东都知道我努尔哈赤生了个爱逾珍宝的八格格”
她捂着脸倔强地不说话
努尔哈赤眯起眼突然蹲下來伸手捏住她的下颚将她的脸抬了起來
鬓发散乱绝美的半边脸上浮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她就这么咬紧牙关忍痛不发一声哪怕全身疼痛得都已不可自已地微微战栗她也只是闭上眼倔强地抿着嘴
努尔哈赤注视着她神情渐渐恍惚起來忍不住伸手轻抚她浮肿的脸颊
阿巴亥情不自禁地瑟瑟一缩
他眼神一懔目光凌厉地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放开她起身:“你要不稀罕这个大福晋大可以不做”
阿巴亥猛地睁开眼來眼底有一抹怨恨闪过但随即涌上來的是委屈与害怕她挣扎着扑上去抱住他的双腿哀哀戚戚地哭道:“我错了贝勒爷我错了”
这么多年耀武扬威地风光过來她倚仗的资本是什么她一清二楚她为了这份风光得罪了多少人她更清楚若是沒了这重身份她几乎可以肯定她的下场会比衮代惨百倍衮代有成年的儿子可以撑腰而她的阿济格却还只有八岁
事已至此她沒得退路可以选择
“我错了……我错了……”她匍匐在他脚下嘤嘤哭泣
她错了真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