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养了七八日方好.只是莽古济看得紧.让照顾她的乌吉嬷嬷盯着她不许出屋门半步.她困守家中.连这个月原本最期待的八舅婚礼也沒能参加.那天下午她求了额涅一个多时辰.直到傍晚阿玛和额涅出门.她都沒能如愿.她哭都嗓子都哑了.武尔古岱一时心软想答应.却又被莽古济一瞪眼给顶了回去.
等父母都出了门.阿木沙礼越想越委屈.蒙在被子里哭的昏天暗地.只觉得阿玛和额涅都不喜欢自己了.不管乌吉嬷嬷在床边上说了什么.她只是不理不睬.哭得伤心欲绝.
哭到最后累了.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再醒來时.发觉房间里静悄悄的.一丝人气也沒有.她翻个身.揉着眼睛哑着声喊:“嬷嬷.”
沒人搭理.她一时生气.把身上的薄被子一掀.从床上跳了起來.正在发脾气.床帐外嗤嗤地传來一声低笑.
她才觉得这笑声耳熟.帐子已被撩起.一张光风霁月的俊颜出现在眼前.
“国欢哥哥.”她惊喜地大叫.扑过來一把抱住他的腰.“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吗.”
“不是做梦呀.”他笑嘻嘻地伸臂反托住她的臀.怕她不小心摔下去.“真是我.”
“你怎么会來我家呢.”印象里国欢很少出门.甚至连他的屋子都很少迈出去的.
国欢把她放回床上.从腰带上解下一个荷包递给她:“这是术禄托我带给你的.说是你求了她三天心心念念要的.又要的很急.她赶了十天才好不容易做完了.只是苦于脚上有伤沒法出门.”
“哦.”她很是失望地拿着荷包.脸上的笑容敛起.“原是想配新衣裳去参加八舅的婚礼的.现在……用不上了.”
国欢在床沿边坐下.捡起床角丢的乱七八糟的衣服.一件件地替阿木沙礼穿上.
她吸着鼻子.眼睛肿着:“你既能出门.为何沒去八舅家里.迎亲应该很热闹吧.我想去看看新娘子……”想象娥尔赫穿上嫁衣的样子.她心里顿时又痒痒起來.
“在家闷坏了吧.”
“是呀.额涅把我禁足了.哪都不让去.”她嘟嘴抱怨.
国欢抱她坐在炕沿上.弯腰替她套上布袜.她的脚白嫩得像团白面饽饽.国欢手指略弯.指尖在她脚心一划.她怕痒地往后一缩.咯咯笑起.
国欢替她穿好鞋子:“你尚且能下地走路.术禄却是连床都下不得.”
她神情一黯.蔫蔫地垂下了头.
“阿木沙礼.”他素來温柔的语气突然一顿.温润中添了一份严肃.“那天在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吭声.脑袋垂得愈发低.
“大哥把那只被打死的海东青带回來让奴才找块地厚葬……我.看过那只海东青了.”他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她扭动身子.微微避开.他加重手劲.牢牢地摁住.“是你拔了那只海东青翅腋下的羽绒.”
她讷讷地不开口.身体左右轻微摇晃.脚尖在地上划來划去.
他叹了口气:“以后别干这样的傻事了.太危险.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么做.只是这主意实在糟糕透了.”
她嘴一撇.语音哽咽.小声抱怨:“我也不知道那只畜生会这样癫狂.我原只是想拔根毛下來……嫁祸给和硕图.然后……然后……”
“然后我哥就会和和硕图打起來对不对.”他好气又好笑地望着她.“你还真做到了.我哥和和硕图已经打了好几回了.”
她吐了吐舌头.俏皮地说:“我知道杜度哥哥肯定不会吃亏的.”
“你就那么讨厌和硕图.再怎么说.他也算是我们的亲戚.你不是向來爱扮乖巧.惹人喜爱的吗.怎么对和硕图就这么沒耐性了.”
“什么叫爱扮乖巧.我本來就很乖很讨人喜欢呀.”
国欢哂然一笑.既然阿木沙礼不愿说.他也就不追着去问那个原因.反正无论她闯什么祸出來.他都做好准备替她兜着就是了.
“饿不饿.乌吉嬷嬷说你哭了一下午.连晚饭都沒吃.”
“饿的.”
他牵起她的走:“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走吧.”
她高兴得笑了:“我想吃饸饹.”
“好.”
“还要苏叶饽饽.”
“好.”
“还要白肉血肠……”
“都要.”
“都要.”
“吃得下吗.”
“吃得下.”
“好.吃的多.长得快……”
少年牵着她的手走出厢房.夕阳斜照进屋子.将一高一矮两条影子拉得老长.
快些长大吧.我的阿木沙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