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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受审 6 一念激战(1 / 1)

邱述华默然思索。康浩陵道:“我此心光明磊落,绝无背叛义父、勾结敌人的意图,不甘被认作叛徒!难道你不念在我们往日之义,宁可看我含冤受罚、甚至被处死?”

邱述华道:“行了,我答允。但你必须说得越详尽越好,这样我才知道如何替你设想说辞,好对上头交待。唉,小康,你说是罢?邱大哥也只能这么帮你了。”

康浩陵听他答允,并又用上了兄弟称呼,显然还顾及交情,自己不至于明天一上道便遭赤派和岐兵追杀,紊乱的心思稍得平复,便从自己如何在蜀宫中结识司倚真说起。当年他乔装成蜀国宫卫进宫,乃是他第一次为赤派干办要事,邱述华纵不是十分清楚,也能一听即懂。

他小心翼翼省略了自己与司倚真遇见常居疑的经过,接着叙述自己陷身“旦夕楼”,卧底的司倚真如何前去探望。这时他已猜知,司倚真卧底必和江璟的图谋有关。想起所爱之人刻意长期欺瞒,其用心深刻狡诈之至,自己的一颗心却已牢牢缚在她身上,当真是魂魄无主,气苦万分,往日爱她越深,这刻也就恨她越切。

言语间,便也不为司倚真留后路,几句话便将她的卧底身份揭露:“她说奉了师父之命卧底,究竟为了甚么,我一直不知,也不问她。那江…江璟对北霆门不知存着甚么心思?我只知道这几年中,他们并没有在北霆门生甚么事端。”

邱述华皱眉道:“江璟和北霆门?往日无冤,近日有甚么仇?虽说令师门与西旌赤派是盟友,青派又讬庇于北霆门,可江璟已叛离了西旌,和北霆门是一点瓜葛也没有了。这得再作查探。你接着说。”

康浩陵继续述说司倚真如何藉探监的机会,劝说自己学“回空诀”,在乱世保护义父及岐王周全。这一大段坐黑牢的经过,他略去了涉及黎绍之的一切细节,以防走漏风声、令黎绍之背上不忠的罪名。他自然不知,冷云痴早已调查过黎绍之,并疑心黎绍之与他暗有往来。冷云痴所不曾查到的,只是他康靓风之子的身份而已。

他偏袒黎绍之,只因这时在他眼中,司倚真远不如黎绍之亲近。黎绍之是他亦敌亦友的“师伯”,二人刀剑狠拚,却也惺惺相惜,至少黎绍之是个质朴的热血汉子,敌也好、友也好,愿与自己肝胆相照。而真妹…他竟是不知想到她时该如何自处了!

邱述华是中年人,老于世故,见康浩陵提及司倚真时神色不对,插口问:“你和这个姓司的少女,还有甚么牵连?”

康浩陵一窒,垂首不答。邱述华问:“你喜欢她罢?哼,这美人计不好应付呀。”

康浩陵面色通红,却不是为了害羞,而是胸中郁闷之气鼓涨,只点了点头。隔了片刻,咬牙道:“她原来是我认定了的姑娘,我已向她师父江璟提过了亲。”

在“翻疑庄”的那段日子,山水赏心、夏蝉长鸣,既窥见当世第一内劲武学的秘奥,又有知心娇俏的意中人同游,原来是多么好的时光哪…此刻回想,那是一团不知何等黑暗扭曲的诡计!

邱述华悚然问道:“你去过了江璟的住处?在哪一州哪一府?可还记得方位路径?”

康浩陵被怨愤压得喘不过气,茫然瞧着空中,顺口便要答“是”。只要答出这一声,义父的兵马便会南下,岐兵要穿过中间各方节度使的势力,并不是万难办到,只须不向当地势力启衅,甚或乔装分散而行,总有法子开抵宝凤山下,再人多势众地会合。届时,任江璟武功再高,翻疑庄上下总不过这一人会武罢了。硬抓不行,还可以封锁山道,以一庄之人饿死的代价作为要胁,江璟定被逼到出面投降。

李继徽曾派出顶尖剑手追杀江璟,反遭全灭,致令西旌赤派十多年来缺乏武功高手,直至上官骏投靠,始稍有起色。这一次,李继徽不会再损折人手,必会派出军队以众击寡,那些兵卒武艺普通,彼此配合却能围杀猛兽,况乎一个没有侍卫保护的孤身武者?

司倚真对康浩陵信任有加,因此康浩陵可说对“翻疑庄”的地形人力了若指掌。李继徽要铲除那个毕生痛恨又藏匿难寻的叛徒,甚而灭庄报复,再没有比康浩陵更适当的引路人选了!

——康浩陵虽非机谋之才,究竟经李继徽多年教导,这简单的道理,他在转眼间便想透。

他一个“是”字梗在嗓子口,脑海窜起难以解释的怪异念头:“我身受冤枉,无比痛苦,那么真妹呢?”

“真妹他师徒二人骗我,当真存着坏心思么?万一,万一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呢?我这一声答出口,他们一家就此毁了,江庄主会死,‘翻疑庄’会败落,真妹再没有亲人……”

——若果他们对我有恶意,从前那一切善意举止,全是虚矫作态么?

“旦夕楼”黑狱中,司倚真隔着黑暗与自己说笑,酒壶嘴边她的一抹唇脂香……

三峡船头,司倚真印在他颊上的、那调皮又缠绵的一吻……

北霆门外的郊道,他因师父不容而丧气,司倚真柔婉伴随、坚定支持……

翻疑庄的练武厅中,江璟尽心传功、谆谆励志,甚至不惜言语冒犯南霄门,也要嘱咐他留意江湖险恶……

山崖上,江璟考验他的酒量,向亡友的魂灵诉说对自己的期许,说他是“咱们李大哥的义子”。称呼可以造假,可是江璟为亡友哀恸之际,竟愿意向他剖白心声,那实不似虚假……

康浩陵头痛欲裂,此际他陷于五里雾中,江璟师徒是好是歹,他无法作出明智的判断,他只能做眼前最好的决定:“但教有一丝可能,真妹和江庄主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便不可以害他们。我要亲耳当面跟他们对质,不能让江庄主平白死于西旌格杀令之下。”

只因他想到了自己的处境:“我受韩浊宜的诬陷,是多么需要一个机会,将韩浊宜押到义父面前对质!”

他心意已决,答道:“我不知他住在甚么地方。他们传我武功,总是寻座偏僻的山岭,我从不知江璟从哪里来。”他口中直呼江璟姓名,心中却不由得仍称之为江庄主。只因江璟传功与勉励的恩德太大,重义的他无法说抹煞便抹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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