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迟额前感到凉森森的霸道杀气,这刺激了他努力抑压的杀性,“画水剑”在杀招的凌厉上,绝不容许有对手。他登时杂念尽消、心田空明,肩腰一动,二尺剑飕地逼至上官骏心口,又是一次后发先至!
上官骏万想不到,自己绝招才发,已来到鬼门关前,但手中的招式却是毫无后着的。他大吼一声,加紧催快剑身的劈落。终于阔剑撞上了二尺剑,将之荡开了数寸,但胸膛已遭浅浅划破。
上官骏单腿不便,身形一斜,不由自主地着地打滚,顺势隐藏要害。殷迟背着灯光,凭藉在天留门山腹城练出的眼力,却顺利地寻找到上官骏的各处要害,二尺剑幽灵一般跟了上去。
猛然间,一把略窄的兵刃从殷迟毫无防备的方位闪至,与二尺剑一碰,一股怪力引开了殷迟的劲力,那柄永远追魂夺命的二尺剑,竟一下子被格开!
一道赤红影子扑入了战圈。
殷迟的左腕之上,仍残留刚才力碰力的诡异感受,黑色面巾上方的眼睛,惊愕地瞪视那把格开了画水剑杀招的兵刃——一把狭长的南霄门常规用剑,握在赤袍赤巾的康浩陵手中。
(康大哥怎么会来的?他怎会知道我今夜来此寻赤派的晦气?他的剑术在大半年之中,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跃进?他用甚么劲力化解我那一招的势子的?那…那真的是南霄门“驰星剑”么?)没有时间再去想这许多了。自从成都府闹市拚剑,已过去将近二年,两人的剑术进展均已超出对方所知,眼下没有退路,只有再拚一次。
——殷迟还是一样蒙着脸,康浩陵还是一样身负保护赤派人士的责任。可是剑的修为已不同,这是第二次交手。
康浩陵格开殷迟那一剑,靠的自然是回空诀“元劲”的引带之力,无论对手剑招如何、剑势奔往何处,他剑上的元劲一碰上,即生感应。否则他又怎知对手是谁、使何剑法、自己该怎样克制?
他身子一落地,即时挡在上官骏身前,以免两年前成都府“明氏布庄”外的惨事再度发生。在这兔起鹘落的瞬间,他当然没想到眼前的敌人和那个刺客有何关连,但宋惠尊遇刺的疑案至今不曾查明,给他的教训太过惨痛,一遇上同样使快剑的敌人要为难赤派,他的敌意便增加数倍。
不等对方从惊愕中恢复,南霄门的狭剑一振,“电驱刀”已直奔对方肩窝筋脉!
他使的,正是死对头北霆门列雾刀的刀意,是他曾在两派清算比斗当中,依依稀稀领略到的。而这一次,是“回空诀”运使“旦夕篇”,一门上古绝学与一门失传的武学,在世间首次合并对敌!
这电光一剑的威势,是檀公派“昊雷剑”永远难及的。殷迟二尺剑斜封在心胸之前,背朝亭中灯光,瞪着康浩陵扑上的势头。在这真正迅于雷霆的一剑到来之前,他只剩下一个战斗以外的念头——“不能让康大哥发现是我。两年前他认不出我蒙面,未必今次也认不出。速战速决!”
当即短剑以逸待劳,待康浩陵剑尖距肩窝不及一尺,剑锋随心而走,已将康浩陵长剑撩开,接着向他上臂削去。
上官骏蹲跪于地,撕下裤腿布包扎伤口。他素经战斗,阵上包扎的动作极快,可是在他包扎之际,亭前的双剑已断断续续各自出了四记攻招,交了八下。此外的大部时间,是极之敏捷的脚步移动与停顿。
康浩陵不断试图将殷迟迫离亭子之前,以免他遁入亭内,藉亭中石桌石凳阻挡自己的追击。殷迟则绝不改变背朝灯光的方位,只因他万万不可让康浩陵瞧清自己的眉目。他想得很对,兄弟二人比两年前熟稔了太多,单凭一块蒙头巾,绝无可能骗过康浩陵的了。
未料,他每一下的移位,无不遭到康浩陵长剑的阻挠,这是他以履涧踏浪的轻功四处横行以来,绝无仅有之事。
因为康浩陵并不全然是以目光去捕捉殷迟的移位,他还以兵刃去跟随。或者说,是以剑身所带的“元劲”,去感应殷迟每一下举动所扰起的气流。
十六年前,江璟在“恒安驿馆”的黑房击杀宋晏思等人,便是靠这份本领。康浩陵的造诣尚及不上江璟那时的功力,但他辅以眼光注视,竟亦能令兵刃如影随形,跟得上画水剑的轻功脚步。
二人的比斗再不像蜀京成都那一次,密密如狂风骤雨。双剑并无交集的这段静默,才是战局最最紧绷之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