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生看得好笑,高喊一声:“诸兄少要惊慌!各位高仆护好自家主人,待我到前面打探一二!”说完,一把抽出腰刀,上前要帮师门众人一把。
他这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让这些平素耀武扬威的官宦子弟们高看一眼,有着外围强壮仆从的保护,不再那么慌张,伸长脖子向前观战。
埋伏多日憋坏了铁山派众弟子,恶狠狠扑将上来,要好好出一口恶气。
押运囚车的是天牢州军中精锐,得“鸣凤”先生操练多年,军阵极为熟悉。虽然才三百来人,可一点也不慌乱,押运将领一反在官宦子弟面前的奶奶样,泰然而立,喝令整队,令行严明,举止大度。如果是赵子栋当面,应该惊讶该将就是当初铁山派前第三座军营的将领。此人名叫长孙敏,当初自铁山派败退之后,因擅发弩箭灭掉骷髅甲士的缘由,受到炼尸门弟子记力打压,被打发到偏远地方苦戍。前段时间在剿灭铁生发起的流民流寇时,被天牢州征发,出生入死,战功累累,才升回现在的偏将位置。这次押运囚车的苦差,自然又落到他的头上。也是因为底气不足,才对随队官宦子弟低声下气,唯唯诺诺,不敢有一丝差池。
不过,面对铁山派劫囚车的众人,长孙将军又独当一面的大将风采,毫不畏惧铁山派气势汹汹的来势,镇定自如地整队列阵。
将是军之胆。有了将领地准确指挥,精锐州军迅速到位,拦截弓弩也射了出去,把铁山派众人攻势阻了一阻。
铁生赶得快,远远见到军阵严明州军阵势,心中大骇,这要损失多少自家兄弟啊!
“长孙将军,救命啊!”急切间,铁生心生一计,高声大喊,“赶快派兵保护晋京学子啊!”
“胡闹,他们又没危险!快退回去!”长孙敏当然明白轻重缓急,对铁生呵斥道。
“你他娘的不想要头顶乌纱了!”铁生当然要纠缠,“官家子弟,那个不是命比金贵,怎容得下一点闪失!长孙老儿,你给我听着,要是不派兵保护,就是你今天胜了,老子也让你活不到京城!”
长孙敏眼中暴虐的神采一现,随即又被深深压到心底,这些年的拼争,那次不都是这样?军前胜利又怎么样,到上峰官家哪里,嘴巴一转,还不是等于零。后面这批子弟,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真脱不了干系,如这个秀才所言,自己活不到京城,除非把他们都宰了。
“怎么,你想趁火打劫!”极善于察言观色的铁生见长孙敏脸上露出狰狞,立即接话,“告诉你,后面只要逃出去一个,定要抄你九族!”
“哪能呢!都是大越国将来的国家栋梁,我等粗鄙武夫怎敢动你们一点毫毛!”长孙敏心思转地很快,“不过,一定请铁秀才和后面公子们说一声,一旦失利不是某长孙敏无能。”
“多谢将军仗义!”铁生立即恭维上来,“长孙将军面对数千贼人,死战不退,保得我等学子全体平安,实乃大功一件,何罪只有!”
看看前面举盾布阵的铁山派众人,寥寥二百来人,何来千人之说?但愿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孩子,把危险向大处夸耀,能为自己留下条后路。长孙敏心思一定,分出一半兵马,让铁生带去后面护卫了。倘若他知道对面是铁山派的神力部队,肯定不会这般大意。只是赵子华这帮人衣衫褴褛,身体饿的精瘦,实在一批流民流寇形象,才让他自负一百五十人足以。
铁生领着一百多兵马回来,立刻让战战兢兢的纨绔子弟大声喝彩,有安全保障的公子哥纷纷上马,远远给长孙将军观敌瞭阵,口中多是称赞铁生临危不惧。铁生提前给长孙打着埋伏:“大家都要领长孙将军的恩情!前面有数千贼子拦路,军情非常紧急,但为大家的安危才不得已分兵。长孙将军这是要以死报国啊!”
花花轿子人抬人,空口人情随便开,铁生深谙其道,随时都为自己打下伏笔。
这些官宦子弟很受感激,纷纷应承下来。还有人建议,将来长孙将军殉国后,一定照看好他的家人,孩子抚养到十八岁,老人帮着送终。这些话语,让分兵过来的将士听着非常别扭,还没开战呢,这些人已经为长孙将军安排后事了,实在晦气。
结阵而向的两军终于撞到一起。长孙敏非常惊诧这些瘦弱不堪的流寇攻击力,前方精锐强卒竟然顶不住,节节后退。长啸一声,他手持长枪跳出阵前,准备压住阵脚。而铁山派赵子华早就按捺不住,一错铁掌迎上前来,这么多天风餐露宿的,还要劝慰安抚众人,早就憋了一股火,正好向他发泄。
两军主将,枪挑一条龙,脚踢两座山,将遇良才,棋逢对手,旗鼓相当地打斗在一处。
铁山派中还有曾经大越国剑术第一的赵子平,虽然受伤后功夫有所退步,但修炼了圣法的身体更加矫健,手中七星神剑也是锋利无比,攻击起来状若疯虎,直直杀向天牢州军中的囚车。
更多的战斗,是在圣法三层弟子周南率队的神力部队和结阵的州军精锐之间。
州军大多手持长枪,列阵严密,人与人之间肩膀挨着肩膀,不漏一点空隙。随着号令,一齐刺杀,法度井然,让小看了这帮兵士的铁山派弟子大受苦头。好在铁山派众人,虽然这段时间没吃好,都瘦下很多,但这支以圣法弟子为基础,二层弟子为骨干,三层弟子统领的架构严谨的神力部队,每天都没放过集体修炼的机会,大家神气充盈,神力淬炼过的身体结结实实,暗合野兽精干的本色,如今被长枪阵逼在外围,但举盾牌在前铁生派弟子,力气极大,死死顶住了长枪阵,让州军一次又一次的集体刺杀如同撞到石墙上。
刺杀!盾挡!再刺杀,又被挡。两个军阵,如同两个力大无穷的巨人,“嘭嘭嘭”撞个不停。
双方的伤亡不断出现。铁山派弟子是被盾牌边缘滑进来的枪尖刺伤,州军是被铁生派弟子投掷的飞刀划伤。
僵持不下的双方队伍,慢慢向两侧拉长,对抗军阵不断延伸,这让激斗中的长孙敏暗自叫苦。州军被铁生拉走一半兵力后,就剩下一百五十人,而铁山派弟子有二百人,当双方军阵都拉开后,人数少的州军就会被一口吞下。可看看后面,铁生和那些公子哥紧紧把着卫兵不放,随便是个笨傻的军汉都知道,这时候应该上前接应,但就是聪明的官宦子弟,珍惜自家性命,坚决不派兵上前。
对战的赵子华非常气愤,正打得激烈呢,这家伙四处闲看,根本没把自己放眼里。不由得火往上窜,铁山掌一挥,“佟佟”两掌拍在长孙敏两肋,再一进身,一脚踢飞他手中的长枪,稳稳占据上风。
正如长孙敏所料,双方战阵还没拉开到一半,铁山派弟子已经绝对占据优势。手持长枪的周南,双臂有着千斤之力,面对削薄的州军长枪阵,大枪一摆,硬生生挑开一个缺口,率领几名二层弟子,破阵杀了进来。
长枪步兵相抗,严密的战阵最为重要。在军阵里,后背无忧,左右有保护,就向前攻击一个方向,所以战斗力惊人。但军阵一乱,枪太长不便环击,防御低就成为州军软肋。铁山派弟子一旦杀进阵中,如狼入羊群,砍稻草人一般,纵横捭阖,剁倒一片。
州军阵型大乱,士气大坏,很快就有转身而逃的。都想着后方还有一百五十名结阵严密的同僚,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只要有一个人逃跑,立刻会有人跟上,呼啦一下,州军一点防御也没了。
没人纠缠的赵子平,第一个抢到囚车旁,一剑剁开赵子同手上锁链,招呼后阵的韩囡上前救治。远处的赵子华,见到目标达成,一脚踢开负隅顽抗的长孙敏,高高兴兴地跑了过来。
身板魁梧的赵子同,在狱中被折磨得伤痕累累,但见到师门兄弟,感激得热泪盈眶,对着大家连连抱拳。赵子华上前一把按到,“别乱动,让韩大夫好好救治,等身体好了,请弟兄们大醉三天!”
赵子同哽咽着说:“大醉三年都...唔...嗯!咳咳咳”还没说完,口里就让赵子华塞进一把丹药,也不管有没有用,惹得韩囡娇嗔不已。
医术高明的韩囡,几次大战下来救治过不少受伤弟子,手法非常熟练,一会功夫就把赵子同包扎的如同木乃伊,又喂上治疗死气的“断玉续灵丹”,这才作罢。
铁山派弟子在周南率领下,将州军驱逐过土闻溪方才作罢。然后在赵子华地招呼下,得胜回兵。
被卫士抢回来的长孙敏非常郁闷,垂头丧气地退到后军。没想到竟然迎来热烈的欢呼声。
那些纨绔子弟何时见过如此铁血的战阵,刚才激烈战斗让他们大呼过瘾。而且,铁生提前打埋伏了,前面有数千名贼寇,英勇的长孙敏竟然仅仅依靠一百多人就挡住了,怎不让这些花丛长大的官宦子弟们为之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