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博带着张晓仁来到了医院的最后面的独立的那栋楼,前面的几栋楼都是相连的,而后面的那栋则是独立的,最里面那栋的环境也是最好的,简单点说,就是需要特殊招待的人才能住进那里面,所以张博把最里面的那栋改成了不对外的住院区,这里也就是兄弟们住院部。
这次大战死伤的兄弟的确不少,死了十几个兄弟,重伤的更是不少,得有三四十几个,有十几个兄弟都变成了终身残疾,轻伤就更多了,参战的人,多少都挂了点彩。
进入住院部,张晓仁就感觉到顿时就感觉到了一股沉重,整个住院部死气沉沉的,十分的肃静,张晓仁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张晓仁知道,这绝对不是正常的现象,自己的兄弟是什么,是流氓,是黑社会啊,这么多人住院,不把这家医院拆了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是这种景象。
张晓仁首先来到了虎娃和唐龙的病房,他们俩受的是枪伤,住在最里面的病房,张晓仁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唐龙有气无力的声音:“进来!”
张晓仁推门进去,唐龙正躺在床上翻看一本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小说,虎娃在唐龙旁边的病床上呼呼大睡,呼噜打得震天响,唐龙被流弹上在了腿上,伤口已经处理完毕,并没有什么大碍。
虎娃伤在小腹,不过虎娃身体实在是太好了,肌肉愣是把子弹给夹住了,这货神经也大条,甚至张博都怀疑这货有没有痛觉神经,手术的时候,要给虎娃打麻药,虎娃愣是不让,理由是他没见过这玩意,不知道干啥的,不能用,张博没办法,只能咬着牙帮虎娃取子弹,本来以为这货肯定疼得死去活来的,没想到,这货手术的时候竟然睡着了,睡觉的时候,嘴里还吧唧着流着口水喊:“肉,给我肉!”
“仁哥,你来了!”唐龙哭丧着脸说道。
“听你这声音怎么觉得你离死不远了呢?之前送你进来也没看见你这副表情啊,怎么呢住了半个月的医院,反倒住颓废了呢?”张晓仁没好气的说道。
“我是憋的,这医院实在是太无聊了,除了能看看电视,什么都干不了,想找个人陪我玩都找不到,再有就是因为这货,这呼噜太狠了,天天睡不好。”唐龙这话明显说了一半,张晓仁眉头一蹙:“唐龙,你什么时候这么不爽快了,怎么说话还留尾巴呢,什么叫你是憋的,其他人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兄弟,怎么就找不到个陪你玩的了?”
张晓仁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多聪明,不过但凡身边人提起张晓仁来,就没有不说他聪明的,甚至有人说过,张晓仁都快成精了,唐龙并没过分的表达什么,不过张晓仁却听出来唐龙肯定是话里有话了。
“仁哥,除了心大能把自己丢了的虎娃之外,兄弟们的情绪都不太好。”唐龙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
“情绪不太好,怎么回事?”张晓仁眉头皱得更紧了。
“说不上来?”唐龙摇了摇头。
张晓仁眉头紧锁,坐在唐龙的床边,手指头不断的敲打着病床,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张晓仁才站起身:“唐龙,你先躺着,我出去看看其他的兄弟们,回头我再过来。”
“你去吧,仁哥,我着没啥事。”
张晓仁走出了唐龙的病房,推门走进了唐龙的隔壁病房,这间病房住着的是四个中枪残疾的兄弟,这几个兄弟都是杀狼堂的兄弟,张晓仁都认识,见到张晓仁进来,几个兄弟都有些激动,但是却没什么喜悦的表情,反而带着一丝诧异:“仁哥,你咋来了?”
“我再不来估计你们都得把自己闷死,都说说吧,到底咋地了?”张晓仁掏出烟,一人扔了一根,自己率先点着了,又分别把哥几个的烟给点上。
“仁哥,我们没咋地啊,真没啥事,就是这住院住的难受?”说话的叫王虎,大家都叫他小虎,年纪不大,只有二十五六岁,他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想要尽量的表现轻松一些,可是却怎么也掩饰不住脸上的那份忧心。
“你他妈可快别笑了,比哭都难看。”张晓仁拉过一把凳子,坐到了四张病床的中间,抽了一口烟接着说道:“少他妈忽悠我,都他妈跟我说实话,到底是他妈咋地了?”
这时候住在小虎对床的兄弟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这人大名叫什么张晓仁还真不知道,只知道兄弟们都叫他鹏子。
“鹏子你说,到底咋回事,咱们银狼会的兄弟枪林弹雨都他妈闯过来了,还有啥不能说的。”
鹏子看了张晓仁一眼,见张晓仁望向了自己,目光直接闪到了别处,最后又转过头,看向了张晓仁,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说道:“仁哥,既然你让我说,我就说,说的不对的地方或者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别不高兴。”
“你们把命都给我了,我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张晓仁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
“仁哥,我们是出来混社会的没错,我也杀过人,我是杀狼堂最早的老人,咱们杀狼堂的老人没几个没杀过人的,这都没啥,我们就是吃这口饭的,靠着这个赚钱糊口,养家,自打我走上这条道,我就知道结果不会好到哪,我想过死,被条子给毙了,或者被人给砍死,这我都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我家里还有老人,这几年给家里汇的钱也足够老头老太太养老了,可是现在我这半死不活的德行,咋办,回家了,就算条子不找上来,难道一辈子靠老人养着?”鹏子说到这里,眼圈通红,强行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落泪。
“仁哥,我知道我自己的价值,其他哥几个也都知道,你就是让我们给你卖命,可是我们现在都这样,还咋给你卖命。”鹏子指了指自己的断腿,接着说道:“不能给你卖命,我们也就没了价值,没了价值谁还会管我们,仁哥你会么?”鹏子终于压抑不住了自己的情绪,声音变得哽咽,直直的盯着张晓仁,眼神中带着强烈的不甘,更多的却是希冀。
兄弟们希望张晓仁能给他一个答复,一个让他们爱也好,恨也罢的结果,至少这是自己老大嘴里出来的结果。
“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想,是谁和你们说了什么?”张晓仁很聪明,有多聪明他自己不知道,不过有人曾经说过张晓仁贴上毛就是个猴儿,不贴毛那也是个精,张晓仁一想就知道一定是有人说什么了,否则这种情绪不会渲染到所有住院的兄弟。
“仁哥,你别管谁说啥了,你是老大,是我们大哥,我们就想听你个痛快话。”另一张病床上的兄弟也说话了,那张病床上躺着的是个大个子,说话瓮声瓮气的,这人外号叫笨熊,左手整个手都没了。
“既然你们要答复,那我就给你们个答复,记住我现在说的每一个字,我说完了以后,你们必须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张晓仁扫了一圈躺在病床上的四个兄弟,四个兄弟都点了点头,张晓仁这才说道:“你们一天是我银狼会的兄弟,一辈子就都是我银狼会的兄弟,生是银狼会的人,死是银狼会的鬼,只要我张晓仁活着,残了我就养你们一辈子,你们都是爷们,我也不会白养你们,一定会在公司或者是会里面给你们找力所能及的活让你们干,你们也不用担心收入,肯定会让你们不愁吃穿,不愁过日子,你们要是死了,我就养你们爹娘一辈子,养你们儿女到成年,只要我张晓仁活着,这句话永远算数,我说完了。”张晓仁说话的时候面色凝重,语气更是斩钉截铁,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虚伪,能轻易的让人感觉到他的决心和真诚。
“仁哥,你……”
“多余的屁话就别说了,我不想听,我就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别跟我打马虎眼,你不说,我肯定也能知道,我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破事上,痛快跟我说就完了。”张晓仁摆了摆手,打断了兄弟的话,冷声说道,这件事张晓仁必须要处理好,否则的话,不仅会让这些受伤的兄弟寒心,也会让那些仍然在给银狼会卖命的兄弟寒心,人心一散,银狼会也就散了。
“是猴子哥。”说到这里鹏子停了一下,观察了一下张晓仁的脸色。
“猴子怎么了?”张晓仁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波动,想想张晓仁能和毕书记那样的老狐狸斗智斗勇,更何况在这些兄弟们面前了。
见到张晓仁没有发脾气的意思,鹏子接着说道:“猴子哥前几天过来,跟我们说,给我们一笔钱让我们退出银狼会,我这条腿给我十万,小虎半条胳膊就给五万,仁哥,我知道在道上十万买一条腿足够了,五万买一条胳膊也差不多,可是,可是我这腿和小虎的胳膊毕竟是给咱们帮会拼命丢的,不能按道上的价格算吧?这钱我门不能花一辈子吧,钱花没了,我们还是个残疾,我们怎么活下去?”
鹏子说到这里,终于还是落泪了。
张晓仁听到这里已经出离了愤怒,他还是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是张晓仁愤怒时的惯性动作。
“行了,哥几个,都好好休息吧,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张晓仁还活着,就不会让你们遭罪。”张晓仁不等几个兄弟说什么感恩戴德的话,站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