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艹,你特么怎么掌的舵,老子让你靠帮,不是让你上去给人撞。”干私活的福船上,一全身披挂的将领劈头盖脸一顿大耳刮子朝着舵手打去,直把那人抽了个晕头转向,眼瞅上官要往脖子上架刀,其人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大人饶小的这一命,刚才俺真不是故意的,那几艘船挡了路,俺想着从前面插进去,没料到出了纰漏,看在俺跟随大人这些年,又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的份上,您就饶俺这一回吧!”
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上官眉头直皱,不过这会儿正值关键时刻,实在没工夫与他纠缠,且他的确跟随自个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反正此时两条船已经深入交流了,抢了对方船只自个还有命活,抢不过来万事皆休,便停了手中动作,怒喝道:
“船是完蛋了,再要你这舵手毛用没有,拿上刀,跟俺们一起往上冲!”
“咣当”一声,有人往磕头捣蒜的舵手身旁扔了把刀,其人见状忙不迭拾起,起身先抹下鼻涕眼泪,紧接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了上官面前。
“还愣着作甚,都跟老子冲,拿不下黑旗海寇,全得让人丢海里喂王八,跳帮!”将领大手一挥,手下人这才从懵懂中清醒过来,随即纳上一声喊,嗷嗷叫着冲向海寇船首。
相比杂乱无章的海盗们,这伙明军稍微表露出了章法,在持刀拿盾的官兵冲锋之前,有拿火器的士卒当先一轮射击干翻不少贼寇,一击得手自然不能驻足不前,趁势突入兵力扩大战果才是正途,为此官兵们使出了吃奶力气向对方船头跳去。
“轰、轰”只他们碰到了与沙船海盗差不多的待遇,一溜铁棒在空中划着弧线朝其砸来,落地后呲呲冒上片刻青烟,再爆出大量让人头疼不已的铁碎片,很是造成些死伤。
好在船上人手多,对方火铳手又处在装填状态,随身手榴弹也在长时间高强度战事中消耗殆尽,而补充这会儿还没上来,其他火器更因体位关系打不到他们,故而也就几息功夫,十数个官兵径直上了船首。
“贼兵二两,头目五两,斩旗十两,杀王逆者,官升一级,赏银百两,杀啊!”处在后方位置的将领一阵鬼哭狼嚎,整天刀口舔血只为真金白银的官兵们闻言立马沸腾,脚下步伐都不由快了几分。
“轰”掷弹手的手榴弹再次于人群里炸响,可愣没挡住给升官发财刺激到无以复加的官兵,不片刻,便有二三十号人蜂拥着冲了上来。
“杀!”王志恒的刀盾手们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个个高举单刀拿着圆盾跟对方轰然一声撞在了一起。
“四姑娘发信号,催他们赶紧过来,王筠,带着人跟我上。”福船后面可特么还有一艘海沧,自个屁股后面也有沙船,若短时间内援兵上不来,再给拖到混战地步,己方再能打,也得落个被乱拳打死的老师傅境地。
“大哥,俺去就行…”王筠忠心耿耿的履行着职责,生怕这位爷上去落点损伤。
“别废话,早点打散这一群,也好对付下一群。”王轶倒自信的很,丝毫不将与己方士卒缠斗的官兵放在眼中—
暂时看来,他倒有这资格,其人周遭十数个铁甲卫,就那些藤甲甚或白板卫所兵根本不是对手,他怕的是三条船一起攻上来,顾此失彼下很容易给人各个击破。
“杀!”
王筠长刀一指,手下众多早给只挨打不还手境地弄得怒气值满槽的护卫立马“通通通”下得扶梯,又连忙冲向敌阵。
他们所穿非常厚重,以致跑起来一身铁片哗啦乱响,直把处于交战中的双方士卒目光吸引不少,自家人见到铁甲卫动身,又有王轶身先士卒必然士气高昂,反观官兵一方却胆寒不少。
当初说好的只在远程打火枪,可现在不光跟人拿刀子拼命,还要面对一群把脑袋遮起来只留两只眼睛的铁乌龟,气势上便短了三分。
王志恒手艺不错,他的几个精锐跟班也都是久经沙场之辈,靠着这几人带领,其部虽然掺了不少俘虏兵,怼上人数明显较多的官兵却依然占上风,对方不时有人惨叫着跌落水中,但相较王轶等人,他的速度明显不够看,一众铁罐头抡起刀子来犹如砍瓜切菜,登即便在敌阵中打通了一条血路。
速度太快,以致那位刚登上船首督战的将领根本没得反应时间就发现自个面前竟然有了敌人,他倒非是草包,面上没有任何畏惧神色,长刀一挥便与贼寇战在一起,铁乌龟行动不便,很是给他砍中几刀,可惜乌龟壳太硬,只把那人怼的后退了几步,此事他却无奈的很,打这玩意儿只能上专破重甲的重兵,但一时半会儿上哪寻摸去?
船上压根就没带,只能寄希望于火铳手了。
缓不应急,刚想施展手上功夫把那人带翻在地,弄不死他先废了他的战斗力,一身重甲在这混乱无比的战场中想起身无异于难如登天,可不待动手,却见对面那人掏出一铁管对准他扣了一下。
其人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山贼盗匪,各种玲琅满目的装备大都认个差不多,可他真没见自生火手铳,给当成了模样怪异的手弩,便只拿手挡住了裸露在外的脸庞—他也是一身披挂,还戴着铁手套,重量比对方少不了几分,而小型手弩的力量实在不能击穿盔甲,故而无需担心。
只他没有发现,他用手挡住脸庞的些微功夫,那武器先是冒出股青烟,紧接一声轰鸣,愣把身边诸多混战在一起捉对厮杀的士兵们吓了一跳,而那将官也不可置信的看了眼被崩出个大口子的盔甲与血流如注的胸膛,随即直挺挺倒在地上。
现场有片刻寂静,紧接不知何人喊了一嗓子“大人死了”,一众官兵竟在瞬间扔了手中家伙什跪倒在甲板上,看那熟练程度,应是练过的。
“俺们不打了,不打了!”
叫喊引来一阵附和,王轶刚想砍个人头震慑人群,不妨艉楼附近一片大哗,回头看去,却是另一艘沙船上的海盗终于登上了船只。
“大哥,四姑娘战死了!”王筠略带哭音的一声暴喝,让回头准备救援的王轶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眼跪一片的官兵,手起刀落,一颗大好头颅飞上天空:
“王志恒带人挡着,这些,全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