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神功,我有科学。”
王轶合下铁面罩,大吼一声,挺身欺身而上,抡圆了兵器一阵狂砍,力道甚大,逼得吴大疤跟刘诚等人不得不后退暂避其锋芒,受其鼓舞,身边手下亦都有样学样,短时间内即把对手压得苦不堪言。
此举耗费体力太甚,势不能长久,但王东家本意却为后排弟兄争取扔轰天雷的空间与时间,眼瞅引线都被点燃,呲呲冒出火星,他便不再逞强,一把拉过身边打到兴起的王筠,那人前冲势头过猛,他力气又大,直将其拽了个趔趄。
铁甲与兵器合计数十斤,王筠稳不住身形,呼通一声坐了个屁股蹲,正巧王轶扯开了喉咙大叫:“驻足,举盾…防冲击!”
亲兵头子闻言顺势倒地,抱住脑袋身体蜷缩成一团,紧接觉察不妥,打个滚到王轶身边,起身半跪在地用后背挡到主将身前。
话说的没头没脑,事儿办得也出乎意料,除了黑旗军士卒扔完轰天雷后举盾立于身前,没盾的铁甲卫把后背暴露给敌人之外,其他人等均都呆愣片刻。
众山贼随即大喜,这怪异阵型虽没见过,可敌人突然间引颈受戮却能看得清清楚楚,此时不上更待何时,嗷嗷叫着便要反扑。
亟待吴大疤看见滚到脚边依旧在冒烟的轰天雷之后方才惊醒,刚还奇怪对方为何拿铁球砸人,感情…艹,别感情了,这破玩意儿即将爆开。
在登州跟着孙元化混的东江军人对火器并不陌生,虽没见过此等样式,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寒毛登及炸起,魂飞魄散的一声厉喝荡起了悠长的回音:
“小心炸炮…”
“轰、轰”炸炮威力不大,若仅装填火药,冲击波能把人耳朵崩耳鸣就算合格,当不得王轶为增加威力进行过专门改进,一时间爆炸声不绝于耳,山贼们的哀嚎也是此起彼伏。
陶瓷外壳在巨大能量冲击下化作瓷片,与碎铁片一起,狠狠的撞在了无甲山贼的肉体上,划破皮肤,带出一溜血珠,而穿着少量甲衣的山贼精锐也好不到哪儿去,除了吴大疤刘诚等有限几人,其他即便有甲衣也仅护住胸膛,下半身与脖颈往上依然不设防。
轰天雷爆炸之后的效果非常具有视觉冲击力,无甲者浑身插满碎片,躺在地上滚来滚去,可滚动中又将碎片进一步攮进身体,加深了痛楚;有人下体一片血肉模糊,伸手摸去,全是猩红鲜血;也有人面部被命中,裸露在外的碎片与剧痛之下扭曲的脸庞使其看上去异常狰狞恐怖。
更甚者,有运气尿到家的颈动脉被径直切开,鲜血喷溅而出,直洒到一步多远,拿手掌捂着,却只能让其变换个方向。
王轶等人也不太好受,但相比山贼,他们这群铁罐头受的那点伤完全不叫事儿。
而这,仅仅是个开端。
犹如石块投入水中激起阵阵涟漪,随着王轶下令扔出轰天雷,那边厢率人顶的非常辛苦的吴中英紧随其后,船上众人见状以为他二人碰上了什么过不去的坎,也先后将其扔出。
侯敦一更小心,扔完雷子之后又把大部分水师步勇给派了出来,以便接应自家东主。
一时间码头上响起了连绵不绝的爆炸声,热浪与冲击波掀起的滚滚气流让众人顿觉置身火海,碎片被抛洒的漫天飞舞,让一波又一波的山贼倒地、哀嚎。
此等场面莫说卫所兵与正在亲身体验的山贼没见过,海寇们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其实别说他们,王轶也没见过,先前对轰天雷做过测试,可那最多也就几个。
遑论吴大疤、刘诚、杨家哥俩了。
所以,山贼们崩了,扔下尚在地上惨叫的弟兄伙,头也不回的没命逃向来时方向。而没尝到轰天雷滋味却早已给山贼打到近乎崩溃的卫所兵也顺势崩了,杨谏杨文死命拦截都没挡住,完全给吓破胆。
海寇们倒是没崩,可他们也傻了,许多被派下船的士卒竟然直接从梯子上掉了下来。
被轰天雷造成的效果吓傻的。
还是浸润战争片多年的王轶最先从呆愣中恢复,影视剧里的场面比这大得多,如此算来他也是经验丰富人士,见多识广。
而且他竟然在这会儿还没忘记最初下船目的,当先喊出一嗓子“追”之后,其人一个箭步冲到吴大疤之前所在,正巧看到硝烟中那人踉跄着爬起身跑路,速度不快,明显受了伤,一刀斩去,眼瞅就要将其枭首当场,不妨旁边递来一杆长枪恰好挡住。
长枪劲道不足,被一把荡开,却也成功救得吴大当家的性命,只刀尖从他腰带处划过,带落一木匣。再追击,长枪又百折不挠的对其进行阻拦,打到火起,王轶舍了吴大疤,正要跟此人比划两下,黑暗中倏地有箭支朝其扎来。
“锵”铁制箭头与胸前铁甲碰撞后落地,却把王轶惊出一身冷汗,赶忙后退,亏得是轻箭,也亏得山贼没多少好货,这要换成专门破甲的重箭,今儿自个又得受箭伤。
看来日后若再亲冒锋矢,得套双层甲。
亲卫也得重新挑选膀大腰圆的货色,否则真担不起这重量。
仍然有箭支朝其袭来,不过这会儿他的亲兵已来到近前,几人共同举盾挡再前面,这位爷出点事儿,他们都落不下好。
吴大疤早不知跑哪儿去了,他手下山贼更是兵败如山倒,兼且身后有海寇穷追不舍,便一路向了镇外跑去,此时根本顾不上再给骑兵让路,好在那骑兵首领看事不好,砍了几个挡路山贼之后也拨转马头跑路了,好悬没给溃兵冲散。
王轶本着跟溃兵身后倒卷珠帘抢几匹马的愿望算是落空。
镇子不大,所以杨谏才会感叹山贼如何瞒过己方耳目藏兵于此,没片刻,能跑愿跑的溃兵便已尽数跑光,中间甚至夹带了许多卫所兵。想到对方骑兵没遭受损失,镇外又便于突袭,生怕山贼杀个回马枪的王轶便下令鸣金收兵。
反正此次战斗目的已达成,那千里镜正安安稳稳放在木匣里。
相对于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山贼,杨家哥俩此时足可称得上欲哭无泪了,眼瞅山贼溃败胜利在即,能跟海商们—就算知道对方来路不正,也得称是海商—屁股后面砍几个落单人头拿去报功以抵今日损失,没成想自家兵丁竟也炸了营。
那可是千户所的精锐,百十号人,如今只剩七八个浑身带伤的,这特么还没算死伤跑路的车夫力巴,不幸中的万幸,山贼败退太快,没工夫烧毁仓库,里面货物才能保全。
否则杨家只能充家产以补偿指挥使大人的损失了。
看着黑旗军士卒挺胸抬头士气高昂的打扫着战场,二人心中犹如打翻五味瓶,啥滋味都有。他俩此时已看出,这伙人的正主并非白天跟其交易的吴中英,而是后来带队出战的王轶,可对此又能怎样?
他们总不能跑去责怪其人,俺们能自降身价亲自跟你们这些商人交易已是给了天大面子,各位却不知好歹随便打发个人出来?
不说对方有可能翻脸不认人,就冲着那些土寇人头,二位也不会这样做。
“他们见我干嘛?”对于二人要求,王轶有些疑惑,保持现下这种心照不宣的场面不挺好,非得叫破了让两边都尴尬?
“想跟咱们买些人头,活的山贼也要。”王筠还是个单纯孩子,有些搞不懂要这作甚。
王轶明了,点点头:“知道了,叫他们过来…算了,我过去吧!”摆谱这东西,于当下作用不大,反正他处于优势地位。
跟着王筠,两人找到了翘首以待的杨家哥俩,吴中英正在那儿安慰其人,见状先假模假式的介绍一番,考虑到两人脸面,没敢说他是正主,只交代成商队护卫头子,至于那劳什子黑旗军,双方默契的没有提及。
做个安安稳稳的海寇也就算了,此时建军立号,纯粹刺激岸上各级官府。
“王…壮士。”杨谏思虑半天,只找到这么一合适称呼,便开口道:“听吴掌柜的意思,人是你们杀的,他不敢随意处置,本官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将这些尸首与俘虏尽数交与我手?”有了这个,大败亏输完全可以变成大获全胜。
“杨大人…”王轶斟酌着语气回道:“尸首没问题,可这些俘虏,正巧我们那儿需要人手,而他们不要工钱、吃的也少,事情不太好办啊!”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杨谏对此熟悉的很,试探性的问道:“本官知晓各位都是生意人,开个价?”
“这不是开不开价的问题,实则这种便宜很难找,想我们若招工,不说工钱,单伙食便是极大开销,而他们…不光分文不要,死了也便死了。”王轶指着忍受着鞭打被串成串的俘虏说道。
“都是粗人,痛快点。”杨文有些不耐烦车轱辘话,开口叫道,却给他哥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对不住,我这兄弟性子直率了些,还请壮士不要往心里去。”
他的姿态低得王轶都有些吃惊,您是官儿,咱是上不得台面的商人,用得着如此礼遇?不过对方把话说到这,他也不便继续抻着:
“那好,我们需要女人,青壮年,不要老弱病残,还有小孩儿,另外之前交易的物资也需要,如果还有火药或者原料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