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萧桓的寿辰如期而至。一大早,萧婉便由紫娟服侍着起床梳妆,艳丽隆重的宫装穿上身,满头的珠翠钗环压得她的脖子酸涩。
匆匆用过早膳,便是随着萧桓一同去太庙祭祖。祭祖随行的除了皇嗣之外也只有皇后才能有此资格,可先皇后早逝,便带了如今在后宫中位份最高的赵芯兰。
自上次御花园之后,萧婉与赵芯兰也许久不见。只听说这段时间为了这祭祖之事,萧桓颇为重视,近半月来更是极尽克制,夜夜焚香沐浴,幽居独寝,连后宫也难得踏入。
赵芯兰几次前往承乾宫都是败兴而归,今日萧婉瞧着她的脸色,虽仍是倾国倾城之貌,可眉宇间仍旧难掩憔悴之色。看来这独守空房的滋味并不大好受。
太庙大殿外,皇子公主四人齐整地一左一右站成了一排。赵芯兰代皇后之位,同为女眷便站在了萧婉身边,殿内萧桓正虔诚地进香祷告。
“贵妃娘娘几日不见似是清减了许多。”萧婉并未侧身,她目视着前方神色如常,嘴里像是说着关切的话语,可语气却极尽平淡。
赵芯兰皮笑肉不笑地回道:“皇上大寿,臣妾可不像公主殿下那样清闲,总要忙里忙外地操持着。不过为了皇上,臣妾就算再辛苦那也算值得了。”
萧婉冷笑一声,“这样说来,贵妃娘娘还真是为父皇费心了。”
“为皇上分忧,乃是臣妾分内之事。”赵芯兰应答得体,倒是让萧婉挑不出一处错来。
初冬的阳光有些黯淡,照在人身上也没有多暖和。萧婉抬头望了望天,即便是这样浅淡的光芒仍旧会刺得人睁不开眼。她似是无意着自语道:“本公主这些天一直待在凤仪宫里足未出户,不过倒是听闻徐美人被罚了禁足三月。所以娘娘你瞧啊,不兴风作浪该多好!”
赵芯兰不语,脸色难看了几分。
萧婉悠悠地接着道:“不过本公主料想贵妃娘娘定不似这徐美人。小家子气的唯恐天下不乱可不是你这样身份贵重的人该做的事。更何况娘娘每日里只怕是伺候父皇都腾不出时间来。”
“你!”萧婉的话飘飘忽忽地落到了赵芯兰的耳朵里。她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正想着与之争论几句,可一转头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作为祭天护卫统领将军的赵明远。
赵芯兰复又平静下来,“公主此言甚是。臣妾平日里自是有各类要事需要料理。徐美人犯了过错那便自该受罚。”
萧婉笑着呵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袅袅上升,“你们赵家人啊,还真是擅长顺杆爬。”
这话其实算得上带了尤为明显的讽刺,赵芯兰强压了怒火,其实早在萧婉提及徐美人之时她便有些按耐不住,萧桓因为上次御花园沈惠之事惩诫了徐美人。虽说她赵芯兰并没有受到任何形式的惩罚,可这摆明了也是在众人面前狠狠甩了她一耳光,让她颜面无存。
赵芯兰又抬眼看了看赵明远的方向,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笑道:“公主殿下说笑,这样一口一个赵家人,或许有那么一天公主殿下也会与我们赵家成为一家人。”
“宣—兰贵妃娘娘进殿—”
赵芯兰话还未说完,守在殿外门边的王顺捻着细嗓子拖着长音唤道。虽说那嗓音不如正常男子般浑厚但半辈子宣旨通传的差事坐下来,那声音洪亮得直刺人的耳膜。
赵芯兰的后半段话被这嘹亮的通传盖住,让萧婉听不明了。
赵芯兰也不欲再重复一遍,她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由小太监在前头引路进到大殿内去了。
太庙上完香,出了大殿便要上马车启程回宫。
萧婉行至马车前,远远就看到自己三个哥哥都站在自己的马车边。
萧婉有些疑惑,但还是上前几步见礼道:“臣妹见过大皇兄,二皇兄。”她见了礼自直起了身,乌黑的眼睛扑闪扑闪,看着萧湛脆生生喊了声,“三哥哥。”
“三皇弟果真与众不同。”萧政在一旁,嘴角虽含着笑意,可说话语调却是阴阳怪气。
萧翊倒是保持着自己一如既往的温和神色,“三皇弟与四皇妹乃是一母所生,自小便要好些,这情分便自然是不同的。”
萧婉待在原地不说话,每一次她见到萧政总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在这时她忽而就想起了墨瞳那张英俊的脸和高大的身影,奈何此次祭祖墨瞳于礼便是不可随侍,这会儿墨瞳不在身边,她竟然有些感到不安起来。
萧政笑了笑,嘴角上挑的样子眉颜俊逸,可萧婉分明从那眼神里看出一些阴狠来,“二皇弟不提醒,我倒还是忘了,非一母所出果然情分也要差些。”
“大皇兄二皇兄言重,自家兄妹又何必分得这么清楚。”萧湛淡然道,他伸手拍了拍萧婉的额头,“婉婉对我与对两位皇兄自是都一样的。”
萧婉感受到萧湛手掌心里传过来的热量。那样的温度有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她瞬间安定下来,忙不迭点了点头。
萧政上下打量着萧婉,随后目光凝视着道:“玩笑罢了,三皇弟四皇妹可不要见怪。本来还想着许久未见四皇妹就带了二皇弟前来看看,这下看着不要紧了,大皇兄心里也安了心。等四皇妹及笄搬出了凤仪宫,大皇兄自会经常前来看望你,免得你与为兄之间都生分了。”
萧婉勉强一笑,被这样一提,她就忽而想到,原来自己距离及笄也不过再短短数月光景了。倒是要离开凤仪宫也不知自己会否习惯。
萧政又丢下一句让萧婉好生修养的话便与萧逸一块儿走了。
等到那两人走远,萧湛说道:“婉婉,适才我见着你与兰贵妃之间似是说着什么话。可是又结了什么梁子有了什么过节?”
萧婉回身道:“三哥哥为何这样说?”
“看着兰贵妃神情有些不对,你一人深居后宫,三哥哥无法照顾到你,自是心下难安。三哥哥怕你吃亏,父皇对赵家的宠信已全然超出了我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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