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峰抓住这人手,忽感到有些异样,仔细一看,这人手掌奇小,且白皙纤细,不像个男子的手,于是慌忙松手,退了两步。尴尬地说道:“你......你是个女人?......”
胜蓝感到有些羞愧,胡乱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用力朝他扔去,自己转身朝丛林深处飞跃而去。
聂峰虽从不惹女人,但也不会轻易放过一个敌人。他朝着胜蓝离开的方向穷追不舍。
胜蓝原本打算就此作罢,回去与小姐交差,却又发现聂峰仍穷追在后,便掉头,往更深处的森林走去。
走了许久,她见聂峰并未追来,一时又觉得口渴,便走到附近的小溪流,取下面纱,用竹叶舀水喝。溪流之水,从深山之中潺潺流出,清凉甘甜。她见周围草丛隐蔽,索性坐下,躲避起来慢慢品尝。
清闲之中,胜蓝忽觉左脚小腿上传来一阵麻痛之感,立即俯身查看,发现一只蛇正从她的脚上盘落。她连忙脱下鞋袜查看伤口。
“别乱动!蛇还没走远。”吕峰的声音在胜蓝的身后响起。胜蓝听从他的话,坐在原地不敢乱动。
聂峰拿出弓箭,立即射中了蛇头,使她免于一难。
“让我看看。”聂峰来到胜蓝的身边,正要撩起她的裤脚,却被胜蓝扇了一耳光。
聂峰捂着脸,惊讶又带着愤怒的声音说:“你......!我救了你,你反而打我?!”
胜蓝虽然有些歉疚,但她仍然冷冷地毫无表情地说:“男女授受不亲,你做事不检点,就该打。”
聂峰半笑半气地说:“不挽起裤脚,怎么查看伤口?这蛇虽毒性不强,却也可能致命。节省时间,快点让我帮你看看。”
胜蓝有些举棋不定,还没等她同意,聂峰便顺手挽起了她裤脚。
他看着伤口突然眉头一皱,说:“不好,毒已经开始蔓延了。”说完,他二话不说,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扎在胜蓝的小腿上,用嘴将伤口处的毒液一口口地吸了出来。
胜蓝惊恐地睁着眼睛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掉开头说:“这点毒,奈何不了我的。不用这样大惊小怪。”
“还好,毒性不强,不会造成性命之忧,只会让你暂时感到晕眩。”聂峰似并没听见她刚才的话,仍然关心地说。
聂峰将胜蓝的伤口重新包扎好后,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才惊觉眼前这个女子姣好的面容,虽然并无温婉动人,却是冷霜傲骨。
胜蓝慌乱逃离聂峰逼视的眼光,站起身,准备离开。忽又停下脚步,回头说:“谢谢你,你的恩情我先欠下。”
说完便寻着来时的方向,飞跃而去。
迟暮一深一浅地为天空添上了几笔灰色,夜幕逐渐降临,那独自立于山中的男子恋恋不舍地离去,一支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也迎着落日离开了王母山。
夜幕降临了,月亮慢慢显现了出来,发出明亮的光。王母山的下山之路,似乎比来时较短,马车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城门外,进城门之后,各路人马分别各自散去回府。张夫人与王美人则在禁军统领吕峰的护卫下,平安回到皇宫。
马车抵达画府,画颜一行人陆续下了马车,又给了些散银子打点了车夫,这才进了家门。画颜跟在画姝的身后,缓步穿过前院,准备往儒雅阁给爹娘请安。
画颜见姐姐回来的路上一言不发,以为姐姐还在生她的气,她快步跟上姐姐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凑上两只透着真诚闪亮的眼睛,“姐姐,莫不是在生颜儿的气吧?”
画姝不搭话,继续走着她的莲花碎步,她的脸上看不出生气的模样。
画颜撒娇地摇着画姝的手,“姐姐,颜儿若是哪里惹姐姐不高兴了,你就尽管骂,别不理我嘛。”
画姝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一脸可怜兮兮模样的画颜,无奈地摇摇头,用手按了按画颜的脑门,“你呀!总是长不大。如今也越来越大胆了,连张夫人也敢怠慢。幸好张夫人不怪罪,不然不知道要......”
画颜听姐姐说完,这才明白画姝因何事生气,她连忙答应着:“我错了,以后一定注意!”说完又觉得不够显出她的决心,跨步走到画姝跟前,指着走廊梁上的烛灯,“姐姐若不信,我就指灯发誓,以后再不改了我的这些毛病,就......就......就罚我永远不许出门!”
画姝似气似笑地敲了敲画颜的脑袋,继续往儒雅阁走去。画颜见姐姐不再生气,欢欢喜喜地跟在后头,有一句没一句地讨好似地扯着闲话。
“姐姐,你今天的弹的那首曲子真好听,所有人都羡慕不已呢。”
“姐姐,你饿不饿?我见你都没怎么吃......”
两人进了儒雅阁的小院,见大堂内亮着灯却空无一人,便往内院走去。
内院闲庭处的茶座旁,画夏山正拿着一本书,就着微弱的烛光看着,画夫人也坐在一旁,低头拿着针线缝制着一双黑布鞋。
“爹娘,我们回来了。”画颜迈着大步走到画夫人身旁的矮凳上坐下,看着画夫人手中的快要完成的作品。
画夫人的眼光慢慢从手中的活,转移到画颜和画姝的身上,她放下活,连忙站起身,拉着两个女儿坐下。“回来了,这一去累坏了吧,快都先坐下,我备下了莲藕汤,喝了再去休息。”
“是,”画姝落座,乖巧地答应着。
画夫人领着身边一丫头,亲自往厨房端汤。画府里侍奉的丫头不多,大多数能自己做的,从不多花钱请人来做。
画颜悄悄凑到父亲的背后,看他手中的书,忽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爹,这书讲的什么内容啊?”
画夏山丝毫不受她的影响,翻过一页,边看边说:“古史。”
“爹怎么寻得这本书来看,您平时不总说,这都是些闲书吗?”画颜坐到父亲的身边,趴在茶桌上,有气无力地问。
“能解题的书,便是有用的书。”画夏山转过一边,继续看着。
画颜见父亲只将注意力放在书上,丝毫不问她们今天的情况,觉得父亲不够关心她,整个人也怏怏的。她拿起桌上的烛剪,剪掉烧完的灯芯,“爹,这灯光这么暗,看书对眼睛不好。”
画夏山将书本放下,转过身,苦笑说:“好,为父不看了,颜儿是不是有话对为父说?”
画颜坐直身,笑嘻嘻地说:“嘿嘿,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话,随便聊聊。”
“先喝汤,边喝边聊。”画夫人把端来的汤放在桌上,一人盛了一碗。
画夏山接过夫人端来的汤,边喝边问,“今天可有遇见有趣的事?”
画颜歪着脑袋想了想,忽想起一件有趣的事,笑着说:“还真有!爹,你知道吗?张夫人今年的赏花宴真是办出了新高度,居然让我们去学种花!七八百人呢!莫说种花了,一人一脚又把刚锄好的田重新踏回了平地。可是就算这样,进行到一半,忽然下了暴雨,张夫人的头发乱了,妆也花了,衣服还被沾得全是泥,她一身新做的金丝衣裳全弄脏了,几乎将她要气晕过去,哈哈哈......”
画颜说到这里,笑得几乎要跳起来,被画夫人轻轻按下,“当心呛着!怎么能这么说张夫人,还不快别说了。”
画颜怕惹娘亲生气,立即闭口不言,乖乖地喝着碗里的汤水。
画夏山听了也开怀不已,他虽并不笑出声来,但脸上全是笑容。
画夫人倒了一杯水,放在画颜色手里,也坐下陪同她们说话,偶尔也插上两句。“你还说别人,难道你就不在其中?”
画姝接过话头说:“还说呢,早就不见她的踪影了,一个人不知跑哪玩去了。”
画颜一口气将碗里的汤全都喝下,用衣袖擦了擦嘴,“我不爱凑热闹,就到旁边躲雨去了。”
画夫人无奈地拿出手帕,替画颜擦着嘴角,一时遇见风动,又咳嗽几声。
“娘亲,最近常咳嗽吗?”画颜恢复正色关心的问。
画夫人轻轻摇头说:“这几天好多了。”
“这样拖下去可不行,赵大夫的方子总不见效。我明天让小海子来替娘亲瞧瞧吧?”
“不用,娘感觉好多了。”画夫人瞧着画颜温和地说。
画颜仍旧不依,“娘既不愿意他上门来瞧,就让我去他那拿些药来吧,小海子是玉面神医的关门弟子,医术自然没得话说的,娘就答应吧?”
画夫人为了让画颜安心,只好点头同意。
“好嘞,我明天一早就去!”画颜想着明天能出府,又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
“在外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要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不可同在府里一般,知道了吗?”画夏山故装严肃的模样说。
画颜调皮地做了个鬼脸,她知道父亲并不真的责怪她。
画姝放下手中碗筷,连忙帮她打掩护:“爹,今天颜儿很听话。”
画夏山点点头,慈祥地看着他的两个女儿,满意地笑了笑,拿起书本重新回屋去看了。
画颜扭头问娘亲,“娘,爹最近在忙什么呢?居然也有时间研读古史?”
“你爹想从古史上寻得答案,研究了好几天了。”画夫人起身收拾碗筷。
“爹遇着什么难题了?”画颜好奇地问。
画夫人停下手中的活,望着坐在大堂里仍旧看书的画夏山一眼,说:“皇上正为沛城的灾情发愁,你爹是朝廷要臣,自然要帮着想法子。”
“沛城?!”画颜立即提高了警觉。
画夫人点点头,与丫头收拾完碗筷,往厨房方向走去。
画姝也起身向母亲告退,自回屋。
一家子温馨的聚会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