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梦伟与郑新桐在校园里散步时,老周还在酒桌上向老韩讨教恋爱经验,一副不把夏青岚拿下绝不善罢甘休的姿态。可是老韩正被陆婷打得节节败退,自己都应接不暇了,哪里还顾得上他。
陆婷本来在另一个包厢里,因为惦记郑新桐这才拉着苗甜恬一个包厢一个包厢找了过来。只是等她推开门时被吓了一跳,整个包厢内只有郑新桐一个女生泰然自若的坐在一群男生中间。她吐了吐舌头正要溜走的时候被郑新桐一把抓了回来,连着苗甜恬都给摁在自己旁边。陆婷有些尴尬,轻声应了一句就算和大家打过招呼,剩下的时间只是低头不言不语。
苗甜恬还好一些,温淑端庄的稳坐不动,偶尔眼波流动也是多看了宋萧肃几眼。她本不愿与一帮男生坐在一起,许是受《红楼梦》影响太深,总觉得那些男生一个个就是泥做的,脸皮更是水泥做的,唯独宋萧肃与他们不同,他是玉做成的。
苗甜恬的这种冷漠在郑新桐给她和陆婷介绍过其他人之后淡了许多。因为筹办晚会的缘故她与李志超、宋萧肃早已熟识,但是对传闻已久的周智宇、梁梦伟等人还未谋面,今天算是把“金榜六杰”认全了。她早就听说这一届有间男生宿舍号称“小状元府”,几乎云集了新生里面成绩最好的几个人,入学不久便已初露锋芒。周智宇因为军训时动手打人早就凶名赫赫;李志超现在为学生会主席助理,参与了多个晚会的筹备工作,很可能是下一届的学生会主席;宋萧肃因为玉树临风俊逸无双,在学校里已俘获了大半女生的芳心;梁梦伟是第一批通过自主招生录取的,现在更有传言和郑新桐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被她们几个女生特别关注;韩良玉则风流成性,白披了一副良人谦谦的皮囊;王恪光是一级运动员,当初为了和其他学校竞争,不仅特招入校还允许其自选专业。总得来说,二零三宿舍就是风雨云集之地,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
开始时陆婷还一副小鸟依人娇羞不语的模样,等到大家稍微熟稔便开始转着那双大眼睛偷偷打量起几个男生来。忽然她看到了一脸坏笑的老韩,那晚被调戏的画面瞬间浮现脑海,不由得伸出手来愤怒的指着他,气急说道:“你个小流氓怎么也在这里?”
陆婷因为激动连小脸都涨红了,气鼓鼓的望着那个让自己出丑的家伙。
老韩本来正眯着眼睛欣赏秀色可餐的苗甜恬,哪会想被一个小丫头忽然指着鼻子骂了一通,一口水呛在喉咙里把脸都咳红了。他泪眼朦胧的望着那个喊自己流氓的小丫头,委屈道:“姑娘,咱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怎么就得罪你了?”他擦干泪水接着说,“还有,哥一没为你宽衣,二没为你解带,怎么就成流氓了?你这样对人胡乱扣帽子可不行啊。”
老韩确实忘了自己那晚调戏她的事情,他那时的目标其实是无论身材还是样貌都更合自己心意的苗甜恬,哪会去故意调戏一个无论身材还是胸都没长开的黄毛丫头啊。
陆婷义正言辞的指责老韩:“哼,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流氓。你看女生跳舞是不是就想着‘裙子短,穿的少’了?”
陆婷只顾着发泄心里的愤怒,说出的话也全然不顾自己淑女形象,苗甜恬拦都拦不住,眼瞅着她往老韩的火坑里跳了下去,她只能无奈抚额叹息。郑新桐深知陆婷的性子,此时也仅是抿嘴笑了笑,轻拍苗甜恬的手背安慰她。
老韩久经沙场,瞅准时机反击道:“那你说你们女生跳舞为什么穿那么少?穿的少就能跳的好么?裙子短就能跳的高么?还不是让我们男生看的!耍流氓的是你们,勾引我们这些未经世事的小男生。”
全场静默无声,偶尔传出某个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也是刚开口又生生忍住了。
“你……你……”陆婷一时无法反驳,只能用小手指点来宣泄心中的怒气。
苗甜恬抬起眸子狠狠刮了一眼洋洋得意的老韩,然后柔声安慰起陆婷来,自己再不说话小丫头就要急哭了。
老韩挽回局面得意的笑了起来,看着陆婷郁闷的模样,一时间觉得她还蛮可爱的。这样一想,老韩再看陆婷时的目光顿时变得色眯眯起来。
陆婷像是抓住了老韩的把柄,失神的眼睛陡然恢复了神采,兴奋的喊起来:“大家快看看,他这样子是不是流氓模样。”
老韩惊呆,众人大笑。
经老韩和陆婷这么一闹,气氛反而活络了许多,相互之间也攀谈起来,而老韩和陆婷成了冤家,无论老韩做什么事陆婷都盯得死死的,只要稍微出错就会被嘲笑一通,让老韩头疼不已。
直到袁子飞与高健闯进来,老韩和陆婷的战事才偃旗息鼓。
袁子飞就是先前在楼梯口一直盯着郑新桐看的小个子男生,如今是校学生会的副主席,负责组织各个社团协会的日常活动。
许是酒至半酣连着胆子也大了,袁子飞不顾高健的阻拦追到这里来非要与郑新桐多喝几杯。
宋萧肃起身挡在郑新桐身前,他平生第一次动了真气,恶狠狠紧盯着比自己矮了一头的袁子飞。梁梦伟几次瞳孔收缩,像是择人而噬的狼豹,只要袁子飞再向前一步,他就会暴起杀人一般。老周他们也都站起身来围成一个半圆,将袁子飞和高健围住。
袁子飞狭长的眼睛里闪过轻蔑目光,关于宋萧肃与郑新桐的传闻他也听过,若不是念着宋萧肃身后的背景,自己杯中的酒早就泼到他脸上了,何必在这里跟几个刚入学的雏儿僵持不下?袁子飞瞥见郑新桐一脸的寒霜,怒火再起,冷笑一声就要跨步上前。
众人同时踏前一步,陆婷怯生生的扯住苗甜恬的衣袖,不知站在何处。老韩不动声色向她们身前靠了靠,身影刚好将两人笼罩,苗甜恬明显感觉到陆婷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了许多。
高健有着与老周不相上下的体格,两只手紧紧按住袁子飞肩膀。袁子飞动弹不得,恼羞成怒的回望了一眼平时对自己唯唯诺诺的高健,不明白这个自己最器重的纪检部长今天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违逆自己的心意。
高健咬一咬牙,低头和袁子飞耳语一番,袁子飞不知听到了什么,看了看苗甜恬眉毛皱了几皱终于舒展开,一饮而尽杯中的酒,狠狠环视了宋萧肃等人,转身离去。
他推开门又回过头,对着郑新桐露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说了一句“等会我送你回宿舍”就带着满身酒气扬长而去。
宋萧肃终是按捺不住,起步就要追上去。他才迈脚就被郑新桐抓住了胳膊,回头看了看寸步不让的郑新桐只得悻悻坐回座位。
大家重新坐好,苗甜恬理顺耳边发丝第一次主动开口,声音同她名字一样。
“放心吧,有我在他不敢再胡来。”
话是对郑新桐说的,眼角看向的却是宋萧肃。
郑新桐柔婉一笑,目光越过苗甜恬和陆婷忽地说道:“你送我回宿舍吧。”
梁梦伟端着茶杯的手在半空顿了一下,也不抬头去看他们齐聚过来的目光,放下手中的杯子,缓缓道:“现在?”
郑新桐没有应他,只是点点头。
两人同时起身,一前一后出了门。
陆婷目瞪口呆,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宋萧肃,又急忙回过头去看依旧嬉皮笑脸的老韩越发糊涂了,小脑袋转个不停,轮番盯着余下几人的表情。
苗甜恬笑意盈盈,抓过陆婷不安分又不知放到哪里的小手,又一次主动开口:“我们接着吃,小婷儿不许再胡闹。”
陆婷果然乖巧了许多,不再和老韩斗嘴,倒是苗甜恬的话多了起来。
老韩被解放出来,老周急忙瞅准这个空子,赶紧追着问如何追求夏青岚。老韩烦不胜烦,又主动去逗陆婷,还哄骗着她多喝了几杯酒,陆婷红红的小脸愈发可爱了。
陆婷的话又多了起来,这次苗甜恬拦都拦不住,也就由着她跟老韩掐架。陆婷一旦放开,竟是将老韩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一时间,房间里就剩下陆婷训斥老韩的声音,也没人去管苗甜恬与宋萧肃的喁喁私语。
众人最后兴尽酒阑,不得不互道再见,只是终了那个袁子飞也没露面。
李志超与王恪光都已微醺,搭着肩膀抢先走了。
苗甜恬在前面走,下楼梯前看了宋萧肃一眼,轻轻歪头示意。宋萧肃会心一笑,做了个你先走,我送你的手势。
陆婷撅着小嘴有些不高兴,可是看着苗甜恬脸上洋溢着的异彩连连,也不得不下了自己回去的决心。苗甜恬轻轻刮了刮陆婷的鼻子,悄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陆婷立马喜笑颜开,带着诱人的娇羞偷看了老韩一眼。
老周看着苗甜恬与宋萧肃离开,凑到陆婷跟前,一脸谄媚:“小婷儿,我送你回去吧。”
“不,我要他送。”陆婷伸手一指依旧赖着不走的老韩。
“啥,不怕他对你耍流氓了?”
“老周,你他妈给哥闭嘴……”
深秋深夜,老周一人醉醺醺走在校园中,不由得摇头苦笑,到最后反而成了自己成孤家寡人了。不过也好,这凉凉的风正好拂去醉酒带来的燥热,我可以细细享受深秋最后的时光了。
他双手叠加抱在脑后,悠悠然向前踱着步,呼出的热气散开像极了白日里夏青岚冲泡的热茶的云雾袅袅。
梁梦伟和郑新桐,宋萧肃和苗甜恬,老韩和陆婷,除了王恪光不想,神仙太忙,算来算去还是剩下我了。
夏青岚。
呵呵……老周这样思忖着,一个人笑着。
“秋已尽,日犹长,仲宣怀远更凄凉。不如随分尊前醉,莫负东篱菊蕊黄。”
秋风吹来,本该醒人,老周却愈发迷醉,嘴里不住的念唱着,飘飘摇摇随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