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树林的缝隙间渗透进来,洒在铺满落叶的土地上,形成斑驳的剪影。鸟儿在树梢上蹦跳着叽叽喳喳,远处传来潺潺的流水声,这是山涧的清晨。
河岸边,一只幼年的鹿正在安静地喝水。它的耳朵突然警觉地动了动,慢慢踱到水边一个黑色的人形物体身边,灵敏的鼻子左右嗅了嗅,再低头碰了碰。
这是一个浑身湿透的小女孩,身上穿着黑色的斗篷,其间稍微露出一抹蓝色。她仰面躺着,头和身子露在岸上,小腿以下依然浸在水里,秀气的脸上一对细细的眉紧紧地皱着,小小的唇也透着乌紫。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手也紧紧地抓着前襟,似乎里面有着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小鹿试探性地碰了碰,见小女孩没有反应,便又大着胆子使劲地用头拱了拱了小女孩的头。
“咳!”女孩似乎醒了,接连咳出了好几口水。
小鹿受惊地一抖,猛地向后一窜,然后在小女孩睁开眼之前飞快地跑回树林,一路上溅起无数的泥,一块最大的泥好巧不巧地恰好飞进女孩半张的嘴里。
“呸呸呸!”叶漓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刚当上公务员还没几天竟然被车撞死了。现在穿越到个小丫头身上,还差点就被一块黑泥呛死去投胎了,老天爷是不是就见不得她好?
叶漓这样想着,站起身来,顺便朝天比了个中指。
“轰!”青天白日里一道雷声让叶漓一抖,“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叶漓叹了口气,只得先看看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是位于悬崖下的一个山谷,一条河流静静的流淌,崖上峭壁陡峭,高可入云,显然是无法上去的。
叶漓有些犯难,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搜寻了现在这个身体全部的家当,只有一件黑色斗篷,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从水里拿起来之后还是干的。身上穿着的一套蓝色衣裙,一把锋利的匕首,两个火折子,一封信并着一张银票,一颗布满神秘花纹的玻璃珠,还有同款花纹的一块黑色石头。
看着这一堆的东西,叶漓又叹了口气,除了匕首和火折子有点用,至少安全有了点保障,其他的两样东西都显得略微诡异。
拿起信来左右看了看,信已经被水浸透了又干了,可奇怪的是里面的字迹并没有半点模糊。叶漓在看到第一个字的时候就突然头疼欲裂,像是头脑中无数的信息在这一刹那全部被唤醒,都在这一刻蜂拥而至。
叶漓只得闭了闭眼,等缓过来时再看这封信,竟也能看懂这全然陌生的文字,再结合脑海中零星的记忆,终于得知了自己现在身体的身世。
原来,这具身体的原主是苍梧国右相唯一的外孙女,右相夫妻恩爱,膝下只有一个宝贝女儿,这女儿十八岁那年突然失踪,再找回来时却已经有了身孕。右相虽然痛心女儿的遭遇,但还是同意女儿把孩子生下来的请求。谁知一朝难产,只留下个小女婴和据说是孩子父亲给的有着神秘花纹的玻璃珠、黑色石头还有斗篷就撒手人寰。右相夫妻悲痛之余尽心抚养这女儿留下的唯一骨肉,取名慕瑶,一直到了慕瑶十岁这年。
这年,苍梧国新皇即位,不知从哪里听说右相府有一颗活死人肉白骨的仙丹,加之不满朝中旧臣把持朝政,竟拿右相府开刀,以莫须有的罪名捉拿右相府一干人等。右相其实早有预感,然而右相夫妻年迈,自知不能逃过此劫,只连夜安排外孙女出逃,临行前交给她一封信,要她到了安全地方才能打开。
叶漓唏嘘感叹一阵,真切地感受到了右相对于外孙女的疼爱,在信中,右相要外孙女找个平安的地方好好地生活,不要想着给他们报仇,并要她好好保管玻璃珠和黑色石,说不定以后会大有用处。
叶漓又仔细地观察起这两样东西,黑色石头上的花纹在阳光的映衬下像是淡淡的金色在流淌,仿佛有生命一般。
玻璃珠上的花纹更小也显得更为精妙,把它对着阳光细细地看,其中仿佛还长着一株奇怪的植物,花纹上流淌的金光似乎在滋养着这一株植物。
“咕咚!”叶漓无意识的吞了口唾液,不知怎么回事,竟觉得这一小株看都看不清的诡异植株异常的美味。
要不要用匕首把玻璃珠敲开?刚这样想着,手就已经伸向了匕首,神使鬼差地一敲。
“喀嚓!”
轻微的声响如雷霆般炸响在叶漓的耳边,一股澎湃的力量自玻璃珠内而外地扩散开来,叶漓不受控制的把玻璃珠抛开,正抛到河水的中央。
一时之间大风呼啸,水浪滔天,群兽齐鸣,山谷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搅动,叶漓只得在狂风中努力蹲下身子,抱紧自己瑟瑟发抖。
废话,衣服还是湿的呢,大风一吹,能不冷吗!
待到风平浪静,叶漓傻了眼。
山谷还是那个山谷,河流还是那个河流,河流中央却长出一株半人高的植株,形状、颜色分明就是玻璃珠中的那一株!大大的红色果实上还有一个大大的“福”字!
这是什么恶趣味?!
叶漓已经无力吐槽了,现在经历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不过再怎么奇怪也不能阻挡她填饱自己的肚子。
红色的果实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叶漓又吞了口唾液,这东西是那便宜老爹留下的,应该没毒吧?
叶漓犹豫着,盯着这果子看。果实的香味实在特殊,连树林里的动物都有点蠢蠢欲动。叶漓看着看着,神使鬼差般把果实摘下送入口中。
果实入口即化,化为一股暖流滋养心田,叶漓脸色一变,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什么。
一分钟过去了,除了温暖什么感觉都没有。
两分钟过去了,连最开始温暖的感觉都没有了。
“呼,还好没什么事,刚才怎么回事?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直接摘来吃了?”叶漓望着自己还颇为稚嫩的双手,打了一个寒颤,百思不得其解。说来刚刚只是吃了个小水果,现在却丝毫不觉得饿了。
休息了一阵过后,叶漓还是决定找到路出去。既然右相一开始做了安排,但慕瑶还是出现在了这个毫无人烟的地方,那么就一定发生了什么她还不清楚的事情。
叶漓接受的慕瑶的记忆散乱,不过想来她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一直养在深闺也不可能知道多少事情,但从刚刚的“玻璃珠事件”中,叶漓已经感知到了这个世界和便宜老爹的不简单,还是要找到一个有人的地方打探消息才行。
叶漓收拾好自己全部的东西,抬头看了看峭壁,转身往林子中走去。
九华山,太承宫。
常年覆盖的积雪让九华山始终弥漫着一层厚厚的雾气,寒意逼人。太承宫盘踞整个九华山,宫内气候却是温暖如春,这是有庞大的阵法加持的原故。
太承宫最高的那一峰,其上雾气缭绕,树木奇绝,怪石嶙峋,其势巍然不凡,直入云霄。
山峰之上,有一亭翼然独立,上书“观天”二字,古朴磅礴,不知坐落于此已有多少载光阴。
亭中有两道人正在对弈。
左边一道人白发高束成髻,玄色衣袍,正襟危坐,眼眸紧盯棋局。
另一人身坐棋案右侧,说是坐,不如说是半躺,只见他一手撑在脑侧,一手搭膝,俊脸含笑望着对面之人,黑发披散而下,未有任何装饰,宽大的白色衣袍被风一吹扬起衣角,他整个人仿佛要就此飘然而去。
“师弟,你输啦。”白衣道人说完,又是微微一笑。
玄衣道人闻言,紧皱的长眉舒展,眼望白衣道人坦然认输道,“到底是师兄棋高一着。”
这白衣的年轻道人竟是玄衣老道的师兄,正是太承宫第三百六十七代正统嫡传,师从凌承老祖的广旭子。其同门师弟乃是太承宫现任掌门谷暝子。
广旭子微笑着站起身来,宽大的衣袍随着清风微微作响,有那么一瞬仿佛已经融进自然万物,乘风而去。
谷暝子见此,抚须道:“师兄的造诣越发精进了。”
广旭子嘴角的微笑转而消失,“你若不是当年……何至于此!”望着比自己年纪还小,却早已须发皆白的师弟,广旭子心中无限痛惜。
谷暝子倒是反而笑起来,“师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当年……”他忽然收声,广旭子也有所感应。
天地之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洪波自东而来,穿透太承宫的护山大阵,掠过宫内的座座山峰,在观天峰聚集而上,直冲云霄,荡起阵阵风,经久不散。
一时之间,观天亭上棋子散落一地,谷暝子却顾不得棋子,惊呼道,“竟又有宝物出世!”
“自天地造化果出世以来,短短一百五十年,竟然又有宝物出世?”广旭子也有些疑惑,天华地宝的形成与出世都有一定规律,按理来说不会这么快,至少要相隔万年。
谷暝子也是皱眉,闭眼仔细感受,掐指一算道:“这气息出现在……咦?竟是在凡间界?”
凡间界灵气稀薄,实在难以出现这般物华天宝。
谷暝子又是细细感受一番,“这气息分明……分明就与当年天地造化果出世时一模一样!若不是当年我曾亲自接触天地造化果,再加上这观天崖的特殊,还真难以分辨!”
“师弟是说这次出世的宝物也是天地造化果?”广旭子问道。
“是,师兄。”谷暝子睁开眼,“若非我于观天一道上还算有些造诣,还真难以相信同一件宝物竟能出世两次。
“天地造化果啊,当年六道为了争夺此果,差点引发又一次倾天之战。唉,谁又能抵挡这凝结成实物的气运?”谷暝子摇头,“连我也不能幸免啊。”
广旭子沉吟,“那天地造化果出世在幻海之东,当初被魔道得了去。今日这一颗……”他转头目光灼灼地望着谷暝子,“我去替你取来!”
谷暝子又是抚须道:“当年此宝物就与我无缘,师兄也不必过于执着。”
广旭子背对着他,一步踏出亭外,竟是悄然融进周围景物之中,身形已然不见,只有余音飘然自远处而来,“看看去!”
谷暝子只得摇头失笑,眼望东方旭日初升,天幕之上云海变化,自言自语道:“这天下大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一阵清风拂过,亭中已空无一人,只留下一盘棋局,黑白交错,输赢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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