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来历(1 / 1)

经年悲喜不回首,世间心事藏心头。

国师刚入城门,便被九问的人截住,火急火燎地送往皇宫。一路上絮絮叨叨不停,更是憋了一肚子怨气。他的印象中,谁人有病也不可能是他那无所不能的小师叔啊。

待看到其人,面上惊讶之色难掩。一通望闻问切后,更是沉思不语。片刻之后,才斟酌道:“小师叔离山之时虽早,但是你向来早慧,该是颇同医理的。何以如此不自惜呢?”

九问本便做了最坏的猜想,如今被证实果真如此,面色当即就乌云密布,自以为语气控制得宜地询问道:“国师以为如何?”

听得陛下语气森寒,殿内侍候的人便无声地跪了一地。国师后知后觉地扫视一眼众人,又在九问与雍王面上来回巡视一番,最后面色无辜眼带担忧地望着雍王,询问道:“小师叔,我该怎么回呢?”

雍王无奈,垂眸不语。

九问气结,薄怒道:“该怎么回就怎么回。”

“人生劳忧多辛苦,岂如山间枕石眠。朗朗梦中游乐地,何妨一觉睡千年。人之生而自然,死也自然。仙门之人,只道缘法,不论生死。”国师瞥见九问更黑的脸,直接道:“单论病情,不好;若论运势,尚可,此处我亦不解。不过师尊亦算不得小师叔的命格,我就更不能窥测天机了。”

国师摇头晃脑的一番感慨,总没脱开那个死字。任谁都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仅存地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他环视一周,见九问不语,继续道:“我曾说过,陛下是个有仙缘的。欲知详情,请上不周山找尊主询问即可。”

“国师大人自重,切莫妄言。”雍王冷眼瞥了一眼他,见他略收敛了自己的不羁性子。满意地回眸,收手而立,竟然颇有几分潇洒风流之态,悠然道:“不过,有国师妙手,我定会好的。”

国师张唇不敢多言,九问凝眸无心多语。

国师果真妙手,五月间,雍王便有起色。这日日光正好,她几番央求才得九问恩准,于清江古道打马而行。

望着齐头并进地两匹马,九问疑惑,“这匹战马不是小樱桃?”

“小樱桃年纪大了,已经退役。”雍王略带伤感,她也退役了。

“上次和王叔清江之行,已经是十二年前了,到如今正好一轮。”九问亦觉感概,“初次见王叔是在十八年前呢,落英嫔纷中,王叔蓦然回眸,唯一美中不足之处便是面容冷峻,不曾带笑。”

“九问,其实我们第一次相见不是那次。六岁时,我初回皇室,便见过尚在襁褓中的你。”

“那时你便知道,我睡觉时眼睛不会完全闭上?”回忆起那年,他轻易戳穿自己装睡,不禁有些失笑。王叔倒是了解自己颇多。

“九问聪慧,确实如此。”她夹紧马肚,略微走快了些。

“王叔慢些,骑快了风大。”九问语含急切,也赶上前去,伸手为他拦马,口中还不忘道句小心。见她望来的眼神有不可思议,便又笑着解释道:“无关年龄大小,地位尊卑,男人都该是保护照顾女人的。”

说罢,似颇为得意,很是爽朗地笑了几声。雍王座下战马竟然也跟着低厮,好似嘲笑般地呜咽一声,使他好不尴尬。但抬首间瞥见她神色温婉,他又觉得兴致颇好。

若非她偶尔咳嗽几声,此次出游还算愉悦。此后好一段时间,匆匆而过的日子倒也过的祥和安宁,甚至有些温情浪漫。

眼瞅着雍王病情有好转迹象,九问便避开她,着人准备了帝后嫁衣,还特意吩咐冕服尊贵华丽即可,其他的便简约些。虽然关雎殿才是帝后居所,可是立政殿西侧室离他更近,他便把立政殿西侧室刷成椒墙,打算让她长居立政殿,享“椒房之宠”,虽然她宠着他的时候更多点儿。

仔细审视着重新布置的西侧室,九问颇为满意。王德江虽不善言辞,却是个会办事的,一应布置都是王叔惯用的风格。他倒是很了解王叔,他们之间何时如此相熟,如此了解了。

沉吟间,素盏几人进来回禀。他轻哼一声,便仔细望着那张雕花木床的花式,斟酌是否太过繁琐。

素盏见他眼角扫过自己,便柔声回道:“王爷出生到六岁回朝前,我们什么都探不到。”

“王爷幼时在军中,与程老将军的五位曾孙、兵部李云飞的孙女李子睿一起长大。与北齐的五年之战时,李家姑娘已二十好几,嫁给一文臣做续弦。北齐长公主好战,两军对垒时,对雍王颇有好感。最后国破家亡时,在雍王面前自裁。大雍第一公子萧明玉被雍王所拒,又因自己喜欢上一男子,大受打击,出家为道。”

“雍王跟前的素女和张进互相爱恋,却都以雍王为主,去年张进战死。大夫张衍年逾五十,医术高明,战后便重回不周山。管事张千易是内侍,四人皆是雍王跟前的心腹。”

“雍王确实不喜饮茶,吃食也不太讲究,尤其喜欢食肉喝酒。不过后来便吃的少些,渐渐迷上了豆腐。”

“我们在王府的探子估计雍王一早就发现了。他们只知道些大概,有用的信息很少。可确定的是,先帝驾崩前召见过雍王,黎明时分才回府。回府后就卧榻修养数日,足不出户。直到那日大雨瓢泼,才起来进宫。晚些,他们便听到皇宫的钟声。”

“好了。知道了。”听着这些琐碎的事,九问略带烦躁地打断。沉吟半晌,他最终还是问了那个萦绕在心中多年,却一直不敢碰触的问题,“陈锦荣,先帝驾崩前,曾与雍王密谈,他们做了什么?”

“当时奴才听得不大真切。约是先帝让雍王在入后宫和毒药中选一个。奴才想着,雍王这般人才,必不会做内侍的,后来果真出来了,当时应该是选了毒药。”

九问心中一寒,果真还有隐情,厉声道:“还有呢?”

跪倒在地的陈锦荣,赶紧道:“还有,就是提到陛下唯一的庶母,居皇太后位。后来,先帝便让我传话给锦诗,待选侍锦绣生子后便赐死。”所以,您也没有庶母了。

皇太后?庶母?

右手成拳,左手成勾,使劲扣在雕花木床上。耳际那声庶母不断回想,用力收紧的手竟把雕花抠下一大块。

父皇一生地歉疚和自我糟践,究竟是因为毒杀了温柔似水的萧氏女子,还是因为移情这个冷漠淡然的女将军。他愿在他百年之后,许他太后之位,便是动了恻隐怜惜之心,不愿将那盏毒药递在她手中吧。

可是,父皇却亲自喂萧氏女子喝尽更毒的穿肠毒药。

他去柳堤是缅怀过去呢,还是遥望今人身姿。那日桃影绰约,他们相携而行;落英缤纷,他们相视相望。父皇都看在眼里了吧,否则怎会出现的那般巧,否则怎会不让自己跟着他们柳堤漫步。

可是,王叔终是选择了毒药,王叔终是选择了我。父皇那时也是欣慰的吧,最爱的两个人守护着他最爱的江山。甚至,为了他的江山长存,他都算计好她的身死之时。

万事都在他预定的轨道运行,所以他临去之时,才笑得那般舒泰释然。

生母在阖族生死与我之间,选择了我;父皇在心爱的两位女子生死与我之间,选择了我;王叔在自己生死与我之间,选择了我。

我总是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如今大雍江山是我一个人的,如今的天下亦是我一个人的。

而今,我才发现,我正值盛年,却已满目沧桑。她们逃脱的如此潇洒随意,却将天下重任负于我一人之肩。

万事重重不过大雍江山,父皇做到了,我以前也能做到。如今?

原来,她那次差点遇刺身亡,不只是萧明玉的错,她原本便身子不好了,自己还未发现。

她的病,是父皇、萧明玉和我三人加诸在她身上的,我们都曾不同程度的表示爱她。

我们的爱却将她推上悬崖。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情深共白头。重来一次,我定像她一样,她的刀挨近我心口时,我亦温柔待她。

王叔,朕的江山养你一人绰绰有余。只要你愿意。

国无大事,朝野安宁。

数月来,九问每日便在秋水阁多逗留些。还时常携九辞去秋水阁蹭饭。大多时候是九问和九辞说着朝中事务,雍王听着,偶尔会指点几句。

有时,雍王觉得自己去了也无妨,此时的九问足以挑起如今的大雍,九辞再历练几年也不遑多让。

明媚灿烂的夏日总是给人太多的希望,硕果累累的金秋又会给人不切实际的幻想。这几月,九问甚至觉得王叔已大好,他有时甚至会勾勒一下他们的生活: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幼时;素手相携,困境相守的少年;相惜相知,执子之手的青年。日后还会有:儿女绕膝,此志不渝的中年。桃林信步,相伴相爱的晚年;生则同衾,死则同穴的终年。

最新小说: 我的绝色阴妻 都市兵神唐浩 江山易改 九死神尊 蓄爱谋婚前妻不要跑 都市之土豪神话系统 医路逆行 王妃太傲娇,得宠着! 渣了正道大佬后我翻车了 快穿之主神他又撒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