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用瞄准镜瞄着,缓步跟上去的士兵显然是狙击手。他们是冷静的幽灵,这时如果找到机会,一定会杀了郝三与韩阳的。
这时,一架武装的运输直升机从远处飞来,郝三与韩阳虽背对着飞机,却知道这是金奥早就让其待命的飞机,飞机只是在山上的空中盘旋,毫无支援的意思。三个人小心地挪到阴影处,生怕狙击手开枪。虽然阴影处没有那么高的辨识度,但狙击手很可能已经换上了夜视镜,所以上山要格外小心。这可累了郝三,他得一边躲在棺材的后面,一边把棺材往上拉,所幸的是坡不陡。
“嗖!”
狙击手开枪了!子弹是贴着郝三的耳边飞过去的,郝三与韩阳立刻躲到赵志心与棺材的后面,赵志心成了往上拉棺材的主力,郝三只是在拽了。
三人进入树林,躲出了狙击手的射程,才都松了一口气。韩阳对赵志心说:“长官,一会你就要辛苦了,多小心。”他说着,用眼睛瞟了一眼天上盘旋的直升机,在微弱的光下,也只有赵志心能看清他的眼神,“还有,那个炸弹是我组装的,没放炸药,回去让士兵们别紧张了。”赵志心“嗯”了一声。
说着,直升机已经着陆了,韩阳假意朝赵志心开枪,而对方也朝他开枪,不过两个人的子弹都是在对方的身边过去的。赵志心找了个空,就开始往回跑,韩阳又假意开了两枪。
两个武装的人端着机枪从直升机下来,赵志心此时已经往回跑了很远。韩阳对两个人说:“我们先把它抬上去!”其中一个人便放下了枪,帮着郝三推,另一个仍在追赵志心。
郝三忽然把脚往身边的那个人脚前一伸,手却往回拉。那个人被绊了一下,松开手往地上撑,郝三已经把棺材压在了他的身上。
“喂,快来帮忙!”郝三在下面推,韩阳在上面拉,两个人好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似的,把棺材抬了起来,让另一个人去拉下面被压的人。而这时,赵志心应该跑到基地边缘了,现在去追,就是追上了也免不了与基地的士兵干一场硬仗,甚至是人到了那里,当了个活把子。
四个人连带着一口棺材都上了飞机,飞机就起飞了。但飞机不是金奥的方向,而是往基地去的。这武装的直升机里,也有几颗大杀伤力的炸弹,要是投下去,基地就毁了。
“嗖!”
飞机刚刚失去树林做掩体,狙击手的子弹就飞了上来,但只是击中了外面的机体。飞行员和后面的四人说了敌人有狙击手,其中那个追赵志心的士兵说“保护目标安全要紧,不要冒险。”飞机掉头就走了,郝三与韩阳都松了口气。
飞机上没人多说什么,郝三的思绪开始飞跃。刚刚还要追杀赵志心,发现敌人有狙击手,就赶紧撤退,还振振有词的。郝三在心里看不起这种人,因为他自己就有这毛病,他很看不起自己退缩。
中学的时候,郝三喜欢上了一个女同学,后来学校为了升学率,劝大量学习不好的学生要么退学、要么去技校。一个年级很快就剩下小一半的人了,那时郝三觉得是学校没有本事,不能让学生爱上学习,直到他高中,他才明白这是学校的常态,没人对此有异议。学生骤减的年级,要重新组班,原来的班就要解散。郝三和他喜欢的女同学虽留下来了,但重组后却不是一个班了。在分班那天晚上,郝三想要第二天和女生表白。他每想到说出“我喜欢你”四个字的时候,心头就一阵强烈的悸动。但他在第二天并没有说,什么话都没对那个女孩说。他后来给自己这个行为找个借口:以学习为重。但在他的心里,他很讨厌为自己的怯懦找借口,越长大越明显。所以郝三后来有了不敢干的事,就沉默得多,以至于他爸妈认为他小心眼。
刚刚的这个说以目标安全为重的人,让他想起了自己在那时的自欺,厌恶的不光是那个人的借口——也许他的想法在他的立场是对的——还有自己的懦弱。他瞟了那人一眼,那人现在正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又似乎懒得搭理别人。他也索性闭上眼睛,思绪飞了没多久,自己也困得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韩阳叫醒了郝三,到地方了,仍是那个镇子,但不是杂货店。四个人把棺材抬了下来,没多久就有专人把棺材给接走了。
郝三和韩阳被通知要去杂货店里接任务,两个人就去了,反正那口棺材里的人一定会被救出来,以后也一定会和他对敌。
两人在路上,忽然一颗石子“啪”地砸在了前面的路上,往右滚去,两人往左看。黑暗的房檐下,一个人正小心翼翼地朝他们招手,两个人谁都没走过去,因为看不清这人的脸。
那人似乎在犹豫着,但忽然,他的胸前闪耀着些许的火光,是他的打火机点燃了。郝三“啊”的低呼,这个人竟是第一关里的联络人未勇,只是换了身平民的衣服。
郝三走了过去,韩阳跟了过去。郝三对韩阳说,这是未勇。
未勇笑着说:“我们认识。”
郝三诧异地看看他,看看韩阳。
未勇却笑着说说:“当年是一个队伍里的,后来我执行任务去的时候,因为害怕,反而出了乱子,被捕了。”
韩阳也笑着说:“后来,我们断定他遇难了,因为他有了代替人。直到你来,才发现他没死,本来他该为你牺牲的,你居然能保住他的命。”
“等等,你是说,他应该为我牺牲,”郝三停顿了一下,“你们才知道他没死,就知道他该为我牺牲?”
“是的,因为我们还有替代人。”韩阳说。
“什么替代人?因为你们有人替代他,就能让他牺牲?难道他的命就不值钱,不用珍惜吗?”郝三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在这游戏里怎么想到的就敢说出来?
“不是因为他不重要,而是他存在替代人。”韩阳的话仍让郝三听不懂。
这时候未勇说:“韩阳,我现在的等级也不同了,我来解释吧!”未勇把平民的衣服一扯,露出了里面的衣服,赫然是军官的衣服了。
“啊!”韩阳平时很少惊讶,就连刚刚郝三逼问也没见他这么激动,“你升了,那,那鑫长官?”
未勇点头,说:“是的,我见过他了。”
韩阳突然敬了个礼,说:“长官好。”声音虽不大,但含着尊重与激动。
未勇说:“我已经见过了刘善,他已经解冻了。刘善一见我升级,就知道鑫勇为什么消失了。他还跟我说了你与郝三来这当卧底的事,我估计这事金奥也知道。”
“他试探过我们,然后信了。”郝三说。
“我不认为他信了,他这人只在乎他的利益,只要他有利,他就会装作亲善的。”未勇说。
郝三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未勇忽然伸出手扶着他的胳膊,说:“先听我说,韩阳他们没有抛弃我。请你了解,这是你的游戏,我们是基于你创造出来的。我们的命运也是在游戏创造出来的那刻就定下了,但我却是个例外。”
郝三张开了嘴,却不知要说什么,好半天,才说:“你们知道你们只是游戏里的?”
“本来不知道,但我没死,一切重组了。我们有些人能够获得你的一些资料,现在我也知道不少。”
“我的什么资料?”
“你的记忆。”
“什么?!”
“我们中的一些人能直接获得你的记忆的,但不多。”
“你们通过我的记忆得知我在玩游戏?”
“是的。没有你就没有我们这个世界,不是吗?”
郝三没有否认未勇的话。“我想知道你没死和游戏重组的关系。”郝三脑中闪出了个想法,但他拒绝承认它。
“我本来就是要死的,因为我的替代人是鑫勇。但我没死,我见了他后,他就消失了。我现在只能说这些了,你不了解的话就先放放。”
“什么叫替代人?”
“先别说这些了,我们得回刘善那里,金奥发动了攻击,像是要抢那个人。”
“谁?”郝三问。
“一个到了他手里会十分危险的人,但在我们身边就不会有危险的人。”韩阳回答。
“他是谁?”
“我路上和你解释吧!”未勇催促。
“那我们当卧底的任……”
未勇打断了郝三,说:“不用了做了,那个人在谁手里更重要!”
郝三一想到还有更重要的事,便停住了嘴。刚刚闪过的念头,又一次闪过了。这次郝三的心头一悸,好像了解到了什么。
三个人摸出了小镇,直奔刘善的基地去。
在很远的距离,三人就能看到刘善的基地火光滔天,看来他们正打着一场恶仗。三人加紧了步伐,郝三却格外地快,一会儿就把未勇他们落下了。
“未长官,为什么要告诉他我们的本质呢?”韩阳问。
“没什么关系了,他已经决策完成了。我没死,刘善也没死。现在我只担心他是否有能力杀掉金奥,我能获取他的游戏中的一些记忆,知道他差点杀了你,也差点杀了金奥,刘善真是赌得太大了。”
“可他没杀我们,这不是好事吗?”韩阳问。
“是的,刘善冰冻后,你还指望他会有善良?少考虑这一步,差点让金奥钻了空子!但金奥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那把往里打的枪救了你了!”
“啊!”韩阳惊呼,“您说的是,如果没有善良,他就会不管别人的死活了,而金奥却能钻这个大空子,所以郝三会开枪!”
“所以啊,百密一疏。我及时地解冻了刘善,赵志心那里才没事,不然哪!”
未勇没有说完,但他也不用说完,因为韩阳明白,那将是一个恐怖的地狱,一个毫无善心之人杀出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