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少舞取过换洗衣服放在长凳上,又叫飘儿收拾了地上的衣服拿出去。端起来茶水走到浴桶前,勉强抑制了羞意,喊了声:“夫君?”
王玉宁抬起头来,湿漉漉的发丝落了几绺在鬓前,眼睛有些红,眼神漂移了一会儿,这才定在了吴少舞的脸上。
“什么事?”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吴少舞紧张的吞了下口水,红着脸抬了抬茶杯道:“怕夫君口渴,给您倒了杯茶。”
王玉宁怔怔的看着吴少舞娇艳的面容,昏暗的烛火下,红着脸的吴少舞似乎浑身都散发着让人迷醉的妩媚。
王玉宁觉得自己真的太渴了!
就着吴少舞的手喝下了茶,觉得好些了,便对吴少舞说:“没事了,我这里不用人伺候,让她们伺候你歇下吧,我想多泡会儿,不用管我。”
吴少舞点头应是,退出了净房。关了门,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要不是知道王玉宁已经是个废人了,需要人照顾,她是怎么都提不起勇气在一个半裸的男人面前出现的,更别提还给他喂茶了!
想起来王玉宁方才在朦胧的水汽中看着她的那一眼,她忽然间身体燥热起来。叫了其他人出去歇息,自己让飘儿倒了桌上准备的酒,然后一饮而尽。辛辣的酒入了喉咙,她瞪了飘儿一眼:“怎么不是果酒?”
飘儿打开酒壶闻了闻,也奇怪道:“咦?”
吴少舞摆了摆手,她本就一点酒量都没有,果子酒也就是两杯就头昏了,此刻烈酒入喉却是马上上了头,脸上的燥热更盛,头也有些晕,便让飘儿扶着自己去了床上,脱下外衣只着中衣躺下,也顾不上王三还在洗澡,就让飘儿下去了。
飘儿犹疑的看向净房的方向。吴少舞看到了却突然悲从中来,带着哭腔道:“怕什么!他还能做什么不成?下去歇了吧!”
飘儿也是眼中含泪,越发觉得小姐委屈,伸手给吴少舞卸下钗环,把头发略顺了顺就离开了。
内室外堂的门都关上了,只剩窗前翘头案上两支红烛时不时的摇曳两下,更映衬的满室旖旎。
王玉宁和吴少舞的洞房花烛夜就这样过去了?
留在另一间耳房中的邢妈妈把飘儿留下跟着守夜。飘儿因为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下了于是很困,跟邢妈妈打了招呼就倒在临窗炕上睡着了。邢妈妈则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一旁的桌上燃着一只蜡烛,桌上放着几盘点心和茶水。这间耳房就在净房旁边,本是相通的两间耳房,被隔起来,一间成了钻山改造成净房,另一间就是值夜的住处了,因为正房没有抱夏,王玉宁从前也不喜欢有丫环值夜,便安置在这里,与净房的隔断较薄,只需在净房里喊一声耳房便能听到,倒也方便。
过了半晌,听到净房里一阵稀拉拉的声音,邢妈妈晓得是三爷起身了,便匆忙走到外面净房外的窗子下,低声问道:“三爷,奴婢是邢妈妈,您要安置了吗?请打开净房的门,容奴婢等人收拾一下。”
王三愣了愣,这才想起来改造这房子后,净房是只可以从里面打开的,于是拔开门栓,自己从钻山进了正房,又把钻山的门从里面插住。
邢妈妈于是叫了几个原先安顿好了不准睡的小丫头和婆子把浴桶里的水倒了,打扫了净房,当婆子问需不需要再填热水的时候,邢妈妈一脸的笑:“你也是老人了,还问这话!赶紧去烧了,不吝多久总是要的。”
那婆子连声道是。
邢妈妈想了想,又对她说:“今儿是三爷大喜的日子,我虽是才来可也看出三爷是个大方的,明日左不过多给你几个赏钱,讨得三爷高兴才是要紧的。”
那婆子也想明白了,自己横竖就是个烧水的婆子,能多得些赏钱才是千好万好,于是谢过邢妈妈便后头去了。
邢妈妈看了看满院的红灯笼,想了想,叫了另一个婆子来嘱咐她把所有的灯笼里的蜡烛都换一遍,省的不到天亮就熄灭了。那婆子自然找了两个小丫环领命而去。透过院子里的四方天地,邢妈妈看向漆黑的夜空,想着从小看大的小姐,心中只是期待夫人没有看走眼,这个王三爷能够给小姐带来幸福。
叹口气,她也轻手轻脚的走进了耳房,飘儿沉睡着,一无所知。
且说王三着了中衣回到房间,绕过珠帘便看到床边的脚踏上放着妻子的绣鞋,到床边一看,吴少舞已经面朝里侧睡着了,柔顺的头发散在一侧。王玉宁轻手轻脚的坐在床上,侧头凝视着自己的小妻子,看着她脸上的酡红和微敞的领口下白皙的脖颈,瞬间看呆了。
他至今都不敢相信,吴少舞真的成了自己的妻子!
十六岁,跟玉荷相同的年纪,相比起来,玉荷未来的夫君才十八岁,而自己,整整二十六岁了,大了吴少舞十岁。
半晌,他终究也是喝了许多酒的,虽洗澡时清醒了不少,如今又有些上头了,看着熟睡的妻子,他便也在她身侧躺了下来。因为是夏天,被子很薄,他看了看薄被覆在吴少舞身上显出玲珑的曲线来,喉咙又是一紧,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
放下幔帐,他看着帐外朦胧透过来的的烛光,心中既焦躁又安宁。
焦躁的是今晚是个孤独的洞房花烛夜,安宁的是从此自己的身边有了个她。
吴少舞睡梦中觉得很热,伸手将被子掀开,蓦然间碰到了王玉宁的手臂,因为王玉宁泡澡直到水凉透了才出来,身上凉爽爽的,吴少舞觉得忽然清凉了不少,循着本能依靠过来。
王玉宁顿时绷紧了身体,软玉温香、洞房花烛,身边这可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自己正儿八经的新婚妻子!
去他大爷的!王玉宁骂自己:装什么圣人!自己又不是真的被废了!
今夜可是他的新婚之夜!
于是王三爷翻身而起,看着娇媚的妻子,眼中闪过温柔的宠溺。
扑倒!
耳房中的邢妈妈忽的睁开了眼睛,隐晦的看向隔壁,笑容弥漫。
后来到底是邢妈妈备了热水在净房外等候,王玉宁让填了热水后就叫她们都不必等着了。他亲自伺候吴少舞洗了澡,看着在浴桶中又迷糊了的小妻子,他心中柔软的一塌糊涂。
不得不说,奇石院里的动静太小了,在门外等消息的丫头婆子们熬不住终于都回了各自的院子。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婆娑的树杈照射在窗户上,蜷缩在王玉宁臂弯里安详的吴少舞被鸟儿的叫声吵醒了,她很少在太阳照进屋子里之后才醒来。
睁开眼,看着红色的纱帐和喜庆的布置,吴少舞迷蒙的眼神清澈了些,想着天都大亮了,怎么飘儿还不叫自己起床?
又想,自己只是昨晚太累了,身上还有些疼,要不自己早就起来了。
闭了闭眼,她还是有些懒得动,身上酸痛。
酸痛?
蓦然间,她的脑海中闪现了昨晚的一些片段,她愣愣的木木的转过头,果然看到一个男子的睡脸。
一下子,所有的事情都冲向脑海,她并不笨,瞬间想通了所有的事情。
门外回廊外,邢妈妈拉着一个妈妈的手正在低声说着闲话,身后跟着飘儿和宝剑、长缨,另有几个丫环端着水盆等物在净房门口候着。
邢妈妈正说:“这院子里在没有的顺心了,劳烦夫人们惦记着,我们奶奶哪里有不适应的,说实话,我们奶奶从没有晚起过的,只是昨夜……”
当下两个老妈妈暧昧一笑,飘儿却面露苦涩,她虽年纪轻,却也知道,若是新婚之夜没有落红……虽然自家知道姑爷是个什么样子,可是保不齐他们王家瞒着多少人!
不行,待会儿自己定要想办法不能让任何人轻贱了小姐!
此时,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清叱:“王玉宁!你个骗子!”
紧接着是宝剑出鞘的声音,瓷器碎裂的声音,然后重物落地的声音,最后,是女子的挣扎和男子的细语声。
最后……又暧昧了。
邢妈妈拉着想冲进去的飘儿,宝剑和长缨也笑着拉住了飘儿,一干人等在邢妈妈和齐妈妈的对视一笑中挪步去了耳房。
邢妈妈回首对净房外的丫头们说:“回去再烧些热水来,现在怕是早就凉了。”
院子里顿时空无一人,正在垂花门前打扫的平顺见没人注意,悄悄的进了东侧厢耳房的茶水间。出于直觉,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惹眼的好,尽管是为了打扫的差事。
过了半晌,日头偏高了。终于王玉宁打开净房的门大声喊叫热水,屋内被子里的吴少舞脸色顿时通红,咬牙切齿的恨着王玉宁的招摇。
匆匆套上中衣,邢妈妈和齐妈妈等人已经进来了,都是有见识的人,几个人巧妙地绕过了倒在地上的圆凳,碎了一地的瓷碗瓷杯,忽略了身穿中衣正在将一把宝剑插进剑鞘里的王玉宁。
请了安,道了喜,得了赏。王玉宁大手一挥:“全院的丫头婆子并小厮管事都赏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昨晚值夜的几个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