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流莺任由元褚枫搂着自己,虽心中感觉颇不自在,却也没有理由从元褚枫的怀里挣脱出去。
他们,本就没什么感情,不是吗?
“你无需解释的,王爷做什么事自然有王爷的道理,这惩罚已经足够了,足以解除我心里丢失孩子的痛恨,”宁流莺说着违心的客套话。
哪里足够呢?她心里的痛恨犹如江水般滔滔不绝,纵使他们两人现在就暴毙而亡,也决不能解了她心中的仇恨和憎恶。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林柏景真的被除去官阶,她还倒真没有理由和机会去对付他们两人了。
现在这种情况,才是最刺激,最好玩儿的。
她就能慢慢享受报仇的快感了。
宁流莺想着,眼底不经意流露出轻佻,尽被元褚枫捕捉在眼里。
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和林柏景夫妇竟有这般深仇大恨?
“你为何如此痛恨他们夫妇二人?”元褚枫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便询问起来。
宁流莺不留痕迹地用余光瞥了元褚枫一眼,她并没有要准备告诉元褚枫的打算。
在她心里,尽管她怀过元褚枫的孩子,但元褚枫终究还是个外人罢了。
她本就不是宁流莺,跟元褚枫何来的情感?何来的相熟?
“只是我最见不惯这种阿谀奉承之人,一副讨人厌的嘴脸,所以每每见到他们夫妇二人,心里便不痛快罢了,”宁流莺面不改色地说道,语气里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元褚枫自然知道宁流莺说的不是实话,这诺大的燕国里,喜好贿赂,表里不一的人多了去了,想要巴结他堂堂镇南王的人也多得数不过来,怎么宁流莺就偏偏憎恶林柏景夫妇呢?
她不想说,他便也不愿再多问,也没有心思再多问。
他关心的,是他的银鸾剑,旁侧的一切,他都无心插手。
可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却又觉着自己甚是矛盾,若真的无心插手,那又何必顺着宁流莺的计谋去惩罚林柏景夫妇呢?
他虽心里不喜那夫妇二人,但也到不了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地步。
元褚枫想着,又没有理由来说服自己了。
对,是为了那孩子,为了宁流莺腹中的孩子。
那是自己的孩子,那孩子小产,自己心中定是不悦的,所以才迁怒于那对奸夫淫妇,跟宁流莺没有半点关系。
元褚枫心中的郁闷散去了一些,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宽慰自己。
“既是现在身子亏损了,那就静养几日,近日就不要随意出去了,免得再受了风。正好,你也趁着这个空子,好好回忆回忆我那把剑,我等着你来告诉我银鸾剑在哪里,”元褚枫见宁流莺面色冷漠,心里竟没由来地燥得很,便放下这话离开了宁流莺的房间。
宁流莺见元褚枫拂了拂袖子走了,便重新躺下,丝毫也没有要挽留元褚枫的意思。
“流莺夫人,该喝药了,”元褚枫刚走没多久,阿蓝便踱着步子进来,手上端着一个碟子。
宁流莺侧着身子,下意识地蹙眉,刚送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得个清静。
阿蓝说是元褚枫为了服侍她找来的贴身侍女,暗地里不过是元褚枫找来的监视宁流莺的手下罢了。
宁流莺虽然失忆,但在元褚枫心里,周国细作的身份仍然没变,自然是要严加看管一些的。
宁流莺在阿蓝的搀扶下坐起身子,靠在床榻上。
“这是什么药汤?沈大夫没给我开这副药水吧?”宁流莺看那碗里的药汤颜色跟前几天喝的不太对劲,便心生警惕。
莫非这汤药是被人下了药?趁她身子虚弱之时,想要用这法子来整治她?
她的大仇还没报,怎么能这样就被人设计陷害而死呢?
就算是死,她也得拉上林柏景和柯欣儿那对奸夫淫妇做个垫背的。
阿蓝自是知道宁流莺话里的疑惑,只是宛然笑了,这夫人倒跟以前是真真的不一样了。
以前的宁流莺是周国细作不假,但脑子却没有这么好使,现在却是知道提防旁人了,让她没由的心生好感。
“这是王爷看您身子抱恙,所以特意找宫里的御医给您开了点调理身子的汤药,跟那金疮药没什么区别,效果是好的,”阿蓝耐心地解释道。
宁流莺瞥了阿蓝一眼,这阿蓝也是个聪明人。
阿蓝舀起汤药喂给宁流莺,宁流莺没被人这般亲切接触过,下意识地往后移了移。
前世的恩怨,亲生妹妹和心上人的背叛,已经让她心生芥蒂,对这世间的人物都心生了警备。
连自己信赖有加的人都可以如此背叛,何况一个外人呢?
她宁愿被众人以为是冷酷高傲的女子,也不愿再被信赖的人所负。
“我自己来,”宁流莺伸手端过阿蓝手里的碗,喝药的力气她还是有的。
宁流莺一口一口地抿着汤药,眼神盯着前方不知道想些什么。
阿蓝见宁流莺如此戒备,反倒轻轻笑了,“流莺夫人,你这失忆之后,倒是真的和往日不一样了。”
宁流莺抬起眼睑,好奇道:“哪里不同了?”
她本就不是宁流莺,怎么会与原来的宁流莺一样呢?
只不过是占着宁流莺躯壳的一个重生的死人罢了。
阿蓝细细瞅着宁流莺的眸子,身子的每个部位都没变样,就是这眸子里的感情彻底变了。
原来的宁流莺,眸子里透着清亮,心里有算计,却还是有些天真的。
而现在的宁流莺,眸子里只有那让人看不透猜不透的冷鸷。
像是,被人狠心辜负了一样,想要肆意地报复那背叛自己的人。
心里是有计谋的,把欲望都写在了眼里,让人看了不寒而栗,不敢靠近半步。
“这喜好不同了,原来夫人你喝汤药是怕哭的,每每喝一口都要蹙眉一次,”阿蓝答道。
宁流莺又抿了一口汤水,“苦些也没有什么不好,这味道让人记住了,就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了。苦些无所谓,能记住这味道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