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最后的痴狂(1 / 1)

萧昊天此时早已听见远处隐隐传來的鸾铃声。一骑蹄声答答而來。飘飘洒洒的雪霰子里。他抬头望过來。看见骑在马上的男装佳人。一双眸子宝石一样灿烂。波光流转。素净的小脸因为冷更如是白里透粉。如同水蜜桃一样。

他呆愣一下。以为自己是因为日夜思念产生了幻觉。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见朝思暮想的人就在他眼前。对他微微一笑。在这冰天雪地里如同百花齐放。悦耳的声音响起:“王爷。我來了。”

萧昊天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他看见马上的凌东舞翻身跃下。向自己翩然而行。萧昊天觉得西边的晚霞不知怎地突然黯淡了下去。

他竟然毫无意识地愣愣的看着凌东舞走到他身边。“王爷。”凌东舞珠玉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再次响起。

萧昊天这才猛然惊醒。神情带着些慌乱:“凌丫头……是你。真的是你。”

凌东舞还是第一见到萧昊天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突然觉得心跳加速。面上火烫。她暗吸了口气。平静了下來。微笑道:“王爷。是我。我來看你了。”

萧昊天这时似乎清醒了一些。双眼燃烧着热切的光芒。看见凌东舞因为寒冷不住的搓手。急忙把身上的紫貂大氅脱下來裹在她的身上。银狐的领子几乎挡住凌东舞半张脸。他则只穿着青色箭袖。腕上翻起白色的马蹄袖。把他映衬的更加玉树临风。精神至极。“凌丫头。來。随本王进屋吧。”

凌东舞随萧昊天进到屋里才发现。萧昊天并沒有想象中那么落魄。这间屋子舒服温暖。屋里已经拢了地炕。凌东舞从外面一进來。只觉得热气夹着些幽香往脸上一扑。暖洋洋的一室如春。

两只鎏金大鼎里焚着安息香。那淡白的烟丝丝缕缕。凌东舞仔细看了看格局。单是八宝架上的翡翠玉如意就不是一般人养的起的。地上铺着大红的波斯地毯。一梭一纬都是手工做的。价值不菲。那一朵朵的花。红的让人耀目。

萧昊天见凌东舞的脸被冻得都变了颜色。亲自把她带到屋里。忙不迭的让凌东舞坐到里面暖阁的火炕上。凌东舞坐在炕上只顾四下张望。一低头才发现竟然是萧昊天在亲自为她脱靴子。她急忙把脚抽回來:“王爷。还是我自己來吧。”萧昊天这时也缓过神來。刚才自己只是担心凌东舞冷。急着让她脱下靴子上炕。竟然沒发现自己这个动作有多逾越。

凌东舞因为骑马。无法活动手脚。鹿皮靴套在脚上冰冷透骨。她因为手疼得发僵。折腾了许久也沒办法把冻的硬邦邦的靴子顺利地脱下來。萧昊天见状。再次蹲下身。捉住她的脚踝。帮她把靴子脱下來。他的手心凉凉的。停在脚踝处一阵酥麻。凌东舞看着他的头顶。脚背的神经不自觉地抽搐起來。她准确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内侍这时已经移过脚炉。道:“王爷。脚炉來了。”

凌东舞的脚已经被冻的几乎沒有知觉。伸着脚放在脚炉上。暖和着渐渐缓过劲來。

萧昊天到外间吩咐人给凌东舞准备洗澡水和饭菜。同时吩咐人速速去京城为凌东舞取几件合身的貂裘來。凌东舞一听急忙光着脚跑到外间。急急的说到:“不要那么麻烦了。我只是路过此地。本打算來看王爷一眼就走的。”她又看看外面有些黑了的天说:“现在晚了。我明早就走。”

萧昊天从看见凌东舞开始一直热切的眼睛。一下子变的暗淡下來。沉吟不语。那双漂亮狭长的蓝眼睛看着她。距离分明这样近。她却沒有办法望到尽头。似乎他的眼晴就恰如一泓深潭。她永远探不到底。也因此看不清掩在其后的那些念头和情绪。

侍女把凌东舞带进里间的浴室。正是隆冬季节。这里却温暖如春。室中临池设有石床。一色的汉白玉治理。隔壁房间安装有加热的铜炉。热水经过引流到浴室里时。已经水波荡漾。丝丝热气弥漫。恰到好处的温润。

浴台设五色流苏锦帐。外面罩一层帷幔。用纯白色锦丝制成。薄如轻雾。如梦似幻。帷幔的四角。各放置一个纯金镂花的香炉。香炉中用烧着名香。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味。

凌东舞目瞪口呆地看着如此豪奢的浴室。从她见到萧昊天的住所后。就发现他在这样也并沒有受半分的委屈。反而看起來过得很惬意自在。

凌东舞见侍女们把准备好的衣服放下。鱼贯的退了出去。她仔细的检查了一下门窗。见都已经关好。才放心的下了浴池。

她连日奔波。疲惫不堪的身子浸在恰到好处的热水里。懒洋洋的舒适让她都想哼哼……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腹中饥饿。她才起身。走到旁边放着衣物的台子前。萧昊天很细心。让人送进來一套男装。一套女装。

凌东舞拿起男装刚要穿上。想了一会儿又放下。换上了那身女装。梳理好头发。走了出去。

萧昊天自从当年和凌东舞在乌口城中一别。在这过去五年多的时间里。每次看见凌东舞。她都是穿着紧身衣裳。男人装扮;今天见她本色容颜。脂粉不施。清丽无匹。穿着一件月下白透地罗袄。衬底是淡紫红绘纱女袄。系一条绛紫色罗湘裙。刚露绛瓣蝴蝶弓鞋。织银沿边大裙摆拖曳地。胸前挂着八宝璎珞。头上斜插一支金掠细巧金花鬓钗。绝色面容更是沉鱼落燕。惊艳异常。

萧昊天见惯绝色粉黛无数。如今。竟觉得生平所见女子。统统加起來也不及凌东舞的万一。凌东舞见萧昊天难得失神呆愣。对他微微一笑。烛光下但见她明眸如水。光亮照人。

萧昊天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掩饰的干咳一下。引着凌东舞來到桌边吃饭。凌东舞走到桌旁。只见上面已经摆好了十分精致的菜肴。

萧昊天道:“凌丫头。吃饭了。”

萧昊天吃饭的时候话不多。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喝的凌东舞都有些心惊。明灭的烛火。仿佛主人的心思。飘摇不定。在这个冬夜里。平添了几分阴郁。

凌东舞知道眼前这个曾经意气风发。气吞山河的镇南王已经变成了匣中猛虎。空有大鹏之志不能伸展。但是。他和自己一样。还有大把的人生要走。总不能揪着这个问題一辈子放不开吧。

于是干笑两声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其实这样闲云野鹤的生活也很好啊。我感觉王爷你现在在这里反倒享受起來。这在以前哪有机会啊。”

萧昊天此时已经从初见凌东舞的狂喜中清醒过來。他清清楚楚的记得。两个月前暗机门给他传回的信息。凌东舞和穆紫城举行了婚礼。只差入洞房那么最后一个步骤了。他听到那个消息时。嫉恨的想杀人。几欲疯狂。当时的自己觉得心是彻底的死了。再也不会复活了。

当悲伤足够巨大时。人就会在心死的疯狂麻木中变得平静下來。内心的绝望让他认命的接受凌东舞永远离开了他的事实。用酒精麻醉自己。用美女腐蚀自己。直到父亲去世。皇帝利用机会不断的排挤他。他万念俱灰的交出兵权。沒有带任何女眷。只带着一支禁卫军來到景山。给父亲守灵。

但萧昊天万万沒有想到凌东舞会來看他。千里迢迢。顶风冒雪的來看他。心中对凌东舞那份痴狂的念头。在见到凌东舞的一瞬间。又死灰复燃一般。他心想。如果你要在这里一直陪着我。就算如此过一生我也很是快乐。可是明日一早。你就要离开了。萧昊天心中痛楚难言。只得强颜欢笑。满满一杯酒饮下去。呛得喉间苦辣难耐。禁不住低声咳嗽。

凌东舞听说萧昊天被沒收了兵权后。日以继夜的赶來这里。本來有一肚子要劝慰萧昊天的话。可是看见他以后。尤其是现在。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苍白的。无力的。

二人一时具是默然。低头吃饭。

过了半晌。凌东舞咬咬嘴唇。终于开口问道:“王爷。你真的。真的被夺了兵权吗。”

“自古以來。帝王都知道。兵权所在。则随以兴。兵权所去。则随以亡。所以君主对掌兵武将向來忌惮。武人本就难以操控。一个不慎便有军变之险。本王早就知道自己日后必遭人猜忌。所以有今日之事。也在意料之中。”

凌东舞听了萧昊天的话。心中顿时百味掺杂。一时说不清是酸是涩。口中却是笑着。说道:“我。我真的觉得王爷现在这样也很好。至少不必在出生入死。随时的身处险地。”

“是啊。这么多年的征战厮杀。本王还真的是累了。所以这次就索性顺了他的心意。歇息一下。只不过本王运气不济。即使闲來无事。也无法体会到红袖添香的乐趣了。”

凌东舞闻言一怔。抬眼见萧昊天正静静地望着自己。眸光如水。沉静隽永。她自然知道萧昊天话里的意思。不由把心一横说道:“王爷。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和穆紫城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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