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把赵青婵也叫到身边,伸手抓住她的手,轻轻的放在楚红的手心里!
“青婵丫头是个好孩子,我也知道你现在是一国储君,将来更是赵国的王。但是,丫头你记住,无论是什么时候,女人总是要嫁人的!总是要有个男人依靠的。你们的朝堂啊,权利啊我不懂,但是我知道一点,即便你是赵国的王,我这孙儿也配得上你,也值得你去依靠。更是足以做你的靠山。”
“是!是,老夫人,我知道了,我记着!”赵青婵此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夺眶而出。
“傻孩子,叫我啥?”
“恩!奶奶!”
“哎!呵呵!红儿,你也记住。无论你多么强大,你都要记得保护好你的女人。这还是你作为一个男人的担当!奶奶知道你心里有一个放不下的女人,那你就去把她找到,带回来。咱们老刘家人丁少,正好多生养几个。养得起!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老太太仿佛能够看透一切一般,拉着楚红傲气的说道。
“来,乖孙,别哭了!奶奶最爱看你第一次见我时的那个样子!你的烟杆呢?点上,让奶奶看看。”
老太太慈祥的样子,让一众人都是鼻子发酸,强如詹云倩之流,自然已经看出此时的老太太已经油尽灯枯,神仙难救了。
楚红一边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一边颤抖的抽出烟杆,想要往烟锅里装烟叶,可是一连好几次,他居然都没有装进去。赵青婵默默的拿过烟杆和烟叶袋子,给他装好,然后再递给他,然后又主动掏出火石,帮着楚红点着。
老太太看着赵青婵的一套动作行如流水毫不做作。高兴地笑着,
“我家老万这辈子,别的啥也不好,就好这口烟儿,我当初怕他因为这个找不着媳妇,打过他不直到多少次。他就是改不了,这才偷着跑去当兵。每次看到你用他这个烟杆抽烟,我是又心疼又生气。挺好的孩子,咋就跟那个没良心的兔崽子一个爱好呢?”
“不过,还是我家乖孙有本事,比那个兔崽子强。他这辈子,估计就没个女娃子给他点过烟吧?”
“老万啊!你也想娘的吧?娘也想你了,娘这就来了!”
老太太一边说着,右边努力的仰着头向门外看去,仿佛看到一个三四十岁的老兵,穿着不伦不类的将军铠甲,手里还叼着一根脏兮兮的老烟杆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正在冲着她笑。
此时的楚红仿佛也是心有所感应,也连忙扭头看去。他仿佛也看到了那个老兵和一个穿着粗布麻衣,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站在门口处,恍惚间,那老兵还笑呵呵的冲他挥了挥手。还用手中的烟锅做了一个敲击的动作。然后那个老兵把烟杆在腰上别好,转身搀扶着老太太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只有那老兵腰上悬着的那个烟叶袋子随着两人越走越远前后摇晃着。
“老爹...奶奶...”楚红呆呆的看着门外,朝着远去的那两个看不见的身影伸出手,好似想要拉住他们。又好像是要他们别扔下自己,大滴大滴的泪水无声的滑落眼眶,落在衣衫上,再从衣衫上滚落到地上。也有的泪水掉到滚烫的烟锅上发出“呲呲”的声音。
也已经极深了,今晚的夜,无月!
齐王府的大门上已经挂上了白绫,昔日热闹的前门大堂已经改换成了灵堂。楚红一个人依旧呆呆的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坐在灵堂内的棺椁前前,一口一口的抽着烟。屋内烟雾缭绕,还没入内,就会闻到一股呛人的烟味。
一群人围在门口,静静的看着灵堂内的楚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管家老孙看着屋内的少年,仿佛再次看到了七年前的那一幕。
那一年,那个还是个孩子的少年,一路捧着烟杆一边抽着呛人的劣质烟叶,一边小跑着追在被抬走的担架后边。哪怕摔倒在地,也会迅速爬起来跟上去。
那一年,那个那个脏兮兮的孩子也和现在一样,倔强的不肯哭出声音。哪怕被烟叶呛得眼泪直流,嘴里也不会发出一点哭声。
今天,这个少年一如往日,哪怕心如刀割,也倔强的不肯哭出声音。
在外人眼中,那个当初的孩子已经是功成名就的齐王,已经是万众瞩目的宗派新秀,已经是名满一方的豪强。
可是只有老孙知道,那个少年还是那个孩子。还是那个倔强的不肯屈服的少年。
没有人能够读懂他的内心,也不会有人知道杀得敌国闻风丧胆,杀得对手血流成河的齐王内心是如此的脆弱。
甚至很多人都会下意识的忽略,他还只是个少年,一个只有十九岁尚未及冠的少年郎。
“唉!老天爷,你为何对他如此残忍啊?”老孙忍不住仰天叹息着。
“既然你注定要夺走这一切,当初又为何要给他呢?你对这孩子实在是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说着,孙管家一瘸一拐的向着外边走去,
对于老太太的丧事,楚红并没有太过于操心,一切都在老管家和皇帝赵恒派来的礼部官员的帮衬下完成。
一切身后事,全部按照国母的规矩和礼制完成。甚至包括皇帝赵恒都亲自书写了悼词派专门送来。而激动之地的其余六国也专门派人前来悼念。
然而,在老太太丧事举办完成的第二天,楚红就突然消失了。
无名村庄,刘家老宅。楚红一步步走到门外,仰头看着那几颗已经结出硕大的柿子的老柿子树,今年的霜雪仿佛来的比去年要晚一些。那些已经长熟,并且已经把树枝都压得弯了腰的大柿子,就等着一场霜雪之后它们就会变得一如当初那样红彤彤的小灯笼。此刻的它们,一个个宛如正在沉睡的小精灵一样。楚红轻轻的推开门,轻轻走了进去,仿佛是害怕惊扰了这群小精灵,又仿佛是彷徨着期待那位从屋后走出的慈祥的老人。
楚红伸出手,轻轻的摩挲着一个垂的很低的,已经红了大半的柿子,这也是整个院子里唯一一个已经红了的柿子。眼前再次浮现去年的这时,那个老人亲手给他摘下来的又红又甜又软的柿子。
那时的自己开心的向一个孩子一样,吃的满脸都是,老人也是满脸笑容的不断提醒自己慢点吃。他还记得,老人说等今年柿子红了。还要亲手摘给他吃。
楚红轻轻的摘下,擦拭掉上面的露水,狠狠的咬了一大口。一股酸涩中带着那么些许甜意的味道瞬间充满了他的味蕾。
楚红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双眼瞬间泪崩。
“奶奶,不是你摘的柿子,他不甜!”
此刻的楚红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正在跟家人撒娇的小孩子一般。
“呜呜呜!”再也控制不住的楚红,就这样蹲坐在地上,双手捧着那个半熟的柿子,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呜呜的哭着。
“呼呼!”一阵泛着凉意的秋风吹过来,刮得树上仅剩的不多的树叶哗啦哗啦的不断的掉落。
一枚透红的树叶刚好划过楚红的脸庞,带着一滴泪水落在楚红的肩头。仿佛是在为他擦拭着泪水。
楚红一只手轻轻的从肩上摘下那片通红的树叶,看着树叶的边沿的泪水。瞬间从低声的呜咽变成了嚎啕大哭,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离开宗门到现在一直没有合过眼的楚红竟然哭嚎着慢慢的睡着了。
风变得更大了一些,搅动着院子里厚厚的一层落叶开始覆盖在楚红仰躺在地上的楚红身上。就仿佛是某个对他依依不舍的灵魂生怕他会着凉一般,为他最后一次盖上了被褥。
今夜的天空划着一轮玄月,躺在地上的楚红好像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时不时的笑出声音。到最后,就连那清凉的月光都仿佛是害怕打扰到这个少年,早早的就下了山。
。。。。。。
西凉边境,当初的赵国军营,如今已经变成一座不大的军镇。
此时已经升任这个军镇军士主官的赵启,手中提着一个竹篮子,里面装着刚刚从集市上买回来的酒肉和香烛纸钱。一个人朝着城门外走去。
“将军,您又要去祭奠那些前辈们吗?”
在经过城门的时候,负责看守城门的士兵连忙站好经历。其中一个领头的伍长尊敬的说道。
“恩,今天又到十五了,当初千夫长走的时候说过,要我每逢初一十五的,就去看望看望那些老兄弟们。省的他们寂寞了!”
赵启应了一声。对着那名伍长说道。
“要不,我带几个士兵跟您一起去吧?最近西凉国那边有些不老实,您一个人出去,有些危险啊!”
“呵呵!就把几个小虾米,还能泛起什么大浪来?当初我们跟着千夫长大人,什么风浪没见过?五百人都敢闯他们几万人的大营,他们算个屁!
你们守好城就行,千夫长既然把这儿交给了我,那这儿就是我的命。哪怕是我死了,这座城也不能有一点闪失。”
说完,赵启也不骑马,就提着篮子,一步步向着十里外的六连包方向走去。
当他来到六连包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的站在那延绵成一片的墓前,手中拿着那杆熟悉的老烟杆,静静的抽着烟。
“扒拉”
赵启手中的篮子在失神中掉到了地上。然而赵启并未察觉,口中轻唤了一声
“千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