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你言我语，口伐对象霎时变成了赵掌柜。
“就是，谁不知道你平日里那副商样，哼，连大孝子都欺负，真是下作。”
“陈四说的不错，赵掌柜，该不会是你故意整了出戏要欺负人家唐秀才吧。”
周围人虽素来对这陈四不耻，但又深觉他这话说的在理，谁不知道赵掌柜向市侩，卖米的时候从来都是缺斤少两的，要不是这镇上仅他家开米铺，恐怕早就关门大吉了。
说话的是这镇上出了名的地痞陈四，双鼠目贼溜溜的盯着赵掌柜。
“我看啊，这唐秀才说的是实，他可是个大孝子啊，哪会做那种事，定然是赵掌柜见人家身上突然有了这么多钱，时见钱眼开，想了个法子打算再趁机讹他把罢了。”
果然，不等她想完，旁边已有人启声附和了。
这人面心的家伙还真是能混淆视听，三两句就把责任推到了赵掌柜身上，依着这人平日在外人面前的品行，只怕这赵掌柜是注定要吃个哑巴亏了。
隐没在人群中的千灵听见唐易生的话，唇角，不凉凉笑了声。
“乡亲们，这赵掌柜如今说我拿了块石头糊弄他，试问我介书生，哪会什么点石成银的本事，易生虽贫，可骨气还是在的，这两银子本是今日位受家母恩惠的采药女所留。不想才过去片刻，那银子到了赵掌柜手上竟会变成石头，他不但带人打伤我，还强加污蔑之词，可怜家中尚有脚不便的老父老母在，若是被他们看到易生今日受了这般奇耻大辱，还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还请各位乡亲都来给易生评评理。”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窃窃私语的人，儒目凛，堪堪趴在地上满口委屈道：
唐易生低头看了眼丢在地上的破石，眸中闪过丝诧异，却也转瞬即逝，心里自是没有相信他的话。这赵掌柜为商向诈，先前直都是拿卖不出去的糙米卖给他，想不到这会儿又倒打耙，哼，定是这人先将那两银子私吞了，然后又拿块破石头来讹他。
“呵，心？”赵掌柜深目眯，将那块碎石扔到他手边，冷哼声笑道：“你拿块破石头去我那儿买米，真当我傻吗？块石头换了三斤好米，穷秀才，你这买卖做的可真值啊。”
唐易生面变，脸惊惧道：“我刚刚买米时已经把银子给过你了，如今你不由分说的便让人把我打了顿，还问我要钱，赵掌柜，做人可是要讲心的。”
赵掌柜站在旁看着唐易生吹胡子瞪眼，指着他怒道：“快拿钱！不然我就把你送交官府。”
唐易生浑身带伤的趴在地上，嘴角的血不住往下，两颗碎牙孤零零的躺在他右手边，只眼睛已经被打肿了，人指指点点的围了圈，皆没有个上去劝架的。
只是等她赶到的时候，那些人已经打起来了，不过倒是还赶得上看好戏。
千灵站在米铺门口冷眼看着群人直奔唐易生离开的方向而去，秀眉凛，也跟了上去。
“是！”店小高应声，磨牙霍霍的跑到后院叫了几个莽汉出来，那些人平日里都是搬运米粮的山村野夫，力气大的很，下手更是没个轻重，就唐易生那副瘦身子板，定让他拳都受不住。
赵掌柜闻言，深目阖，将石头随手扔到柜台上走出来，面上带着浓重的怒意，“好个穷秀才，先前我念及他家贫困，好心多送半斤米，他真当我心向善不成，今天竟然敢拿块破石头来糊弄我，带上人跟我走，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我这面子往哪儿放！”
站在旁的店小见状，握握拳，脸的愤恨。
“掌柜的，这该不会是那穷书生变的戏法吧？那天桥底下的杂耍班子不都会变这个，说不定他跟着人家学了几招，我就说他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钱，竟然敢拿着块石头充数。”
“哎，怎么回事？”赵掌柜刚准备把钱记账，低头看，手上居然拿着块破石头，整个人不傻眼了。
千灵连忙闪身躲到根木柱子后面，见他已走出十米，右手点，拿在赵掌柜手里的银子便又变回了石头。
唐易生看着那袋子里白花花的大米，不知比他往日吃的好上多少，不由自主的抿了抿唇，抱上米便往外走。
赵掌柜是商人，自然不会跟银子过不去，虽然不知道唐易生从哪儿得来了这么多钱，可借这穷书生十个豹子胆，谅他也不敢真的去钱，当下也不再怀疑，转身拿了三斤好米放到柜台上。
唐易生冷哼声，虽然心疼那两银子，可是能扬眉吐气把，倒也值了。
“我堂堂介书生，岂会做那等不耻之事，废话少说，钱已经给你了，还不快拿东西。”
赵掌柜拿起银子看了眼，眸光闪，语中犹疑道：“你个穷秀才哪儿来这么多钱，该不会是来的吧？”
他握了握双拳，将千灵先前给的那颗碎银子拿出来，犹豫瞬扔到柜台上，看着赵掌柜说：“这是两，给我换成三斤白米。”
“你！”唐易生面沉，凛凛神，深吸口气咬牙道：“好，你要钱是吧？”
赵掌柜挑挑眉，嗤声笑道：“唐秀才，你也不是第天来我这儿买米了，先前我看你家穷困，每次还好心多送你半斤米，今天是你跟我说要好点儿的，那好点儿的米它就值这个价，没钱啊？没钱你就继续吃糙米。”
唐易生瞠目瞪他，紧紧攥着袖子不松手。
“你，你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三斤糙米你要我十文？”
“要好的是吧？”赵掌柜看他眼，径直伸出右手，满口不屑道，“十文钱。”
唐易生对赵掌柜眼中的轻蔑视若不见，打开米袋看了眼，皱眉问：“怎么比上次买的又差了，赵掌柜，我家里还有两位高堂在，他们年老体弱，咬不动这种米，你看能不能给我换些好点儿的？”
“三斤。”
唐易生站在柜台前叫了声，正在算账的掌柜的头也不抬的转过身拎出袋米递给他。
“赵掌柜，给我来三斤糙米。”
千灵抿唇暗忖，水目阖，跟着他到了家米铺。
看来，他还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楼的雅间上，有衣着丽的女子摇着手上的纱绢媚声叫，直听得人春心漾，千灵明显看见唐易生的脚步顿了下，过了许久又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
“公子，来嘛，上来坐坐啊。”
她挑挑眉，悄无声息的跟在他身后到了小镇上，热闹的集市车水马龙，满目都是鳞次栉比的商品，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她静静在旁走着，见唐易生时不时的眯起眼睛故作不经意的向街旁的年轻女子瞥去，心里对他愈发鄙夷。
而千灵却并不有走出这片村庄，在附近转了圈后又悄悄回到了茅屋前，她躲在棵高大的梧桐树后面饶有耐心的等着，果然，不出刻，唐易生满面春风的从屋走了出来。
老太太捧着药草，抬头看了看已经走远的千灵，默叹气，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
“您就收下吧，几株药草而已。”千灵轻声笑，将枇杷根强行塞进老太太怀中便转身离开了。
“这，这怎么好意呢，你刚刚都给过我们银子了。”大娘时愣住，拘谨着没有接过。
“大娘，方才我听见屋有人咳嗽，这是我在山上新采的枇杷根，您熬成药水让病人喝下，日三次，过段时间，那咳疾便会好上大半的。”
千灵鄙夷的看他眼，蓦地想起什么，旋即从药篓里拿出几株草药递给老太太。
唐易生不知千灵心里所想，扭头瞪了老太太眼，似乎还在为她方才不要银子的事而生气，冷哼声便转身回了屋。
碗水换颗碎银，这买卖他倒是做的不亏，就怕他没有福气消受这点钱呢。
“嗯，你说的很对。”千灵微微颔首，唇角自带三分冷笑，低垂的眸底倏尔闪过抹光。
唐易生摸着手里碎银，生怕她突然改变主意再要回去似的，连忙塞进袖子里，抿唇笑道：“姑娘明白便好，这施人恩惠，自然应该有所回报，不是吗？”
千灵暗笑声，眉角扬，连忙将银子塞到他手里，“方才我便是想感谢大娘的，可惜她不要，我也看出了你们的难，身居陋室还不忘助人，这点银子自然是你们应得的。”
他话说到这里故意停下，暗含的意不言而喻。
唐易生眉峰挑，语中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姑娘，这区区碗水算不上什么，你喝了也就罢了，只是这水也是我辛辛苦苦从十里之地挑回来的。你也看见了，我家中尚有年迈的老父老母在，他们脚都不灵便，重活自然也该是由我来干，你要知道，就你手上端的这小小碗，我们平日也是舍不得浪费滴的，毕竟挑次水不容易，如今我娘大方，直接就让你喝了这么多，你看这……”
妙书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