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迷香气味甜香,却能使人产生幻觉,若是摄入过多,伤及心肺含笑猝死也是有可能的,书中记载,此毒亦被称之为温柔杀手。
云落枫心里发紧,预要夺门而出,刹那间门外闯入数名黑衣刺客,手持青光寒剑,招式狠辣,铁了心要取她性命。
云落枫手中无刀刃,徒手与刺客打斗在一起。然敌方数量太多,窗外门外不断涌出杀手,将她困死在这天字一号房里。
不可硬战,得想办法脱身。短瞬的考量间,只听‘砰’的一声,房梁被破开一窟窿,全身上下包裹严实的男子落入房中,手中银剑出鞘,瞬间斩杀数名靠前的黑衣人。
那站在一旁观战的领头人显然没有料到淞的出现。观其上下,见招式奇特,却不得解开的要领,几番下来,饶是杀手数量在多,已经禁不住较量略显下风。
云落枫无心恋战,仔细留意着隔壁房间的动静,却没有听到一丝一毫的打斗声。
心下奇怪,人已经在淞的帮助下突出重围,破门而出。
“赋长忆!”
相隔两间房的客舍外依旧是一片安静,并没有传来刀光剑影的厮杀。
她止步不前,瞬间看出了端倪。
不对,这些人是冲她来的!
黑衣人追了出来,见她被淞死死护在身后毫发未损,已经改变了作战方略。
数十人将方方正正的大堂围了起来,底下十二名黑衣人,上空也悬着八名,再加上四周里三层外三层的刺客……这是一个阵法,为了绞杀猎物的阵法。
云落枫从廊上捡起送命刺客遗留下的长剑,与淞背靠着背参与其战斗。
刀锋上还有青色的光芒,是剧毒,见血封喉。有人想杀她,且是预谋已久的猎杀。既是如此,那赋长忆应该是安全的,如此便不必去担忧那边的情况。
“淞,不要离开酒肆,这阵法越是地势开阔,威力越大。他们的目标是我,且人数较多,你有万全的把握吗?若是有,可不惊动其他侍卫。”
男子点头,轻轻嗯了声,剑锋白光凝聚,气压越来越大。
那领头的黑衣人却始终站在一侧,没有参战的打算,幽暗的目光一直锁在全身包裹严实的淞身上。
经他一个手势,战内的黑衣人齐齐涌上来,云落枫运起十层内力,手中长剑嗡嗡作响,蓄势待发。
淞先她一步径直抛开银剑,用起意念操纵剑身,霎时间堂内飞沙走石,原本摆放整齐的桌椅长凳被卷入白色飓风之中,施阵的上百名黑衣人被笼罩于白雾之中,迫于强大的气压,难以睁开眼睛。
那领头的黑衣见状,抽出长剑飞身而来,闪着青光的刀口直逼云落枫要害处。
‘铮’的一声,云落枫硬生生的接下第一招,虎口处却被震的发麻,暗道这男人内力比自己强上几倍,是不能硬拼的。
淞长臂将她一揽,与其调换作战位置,一边御剑一边于领头的黑衣人缠打一起。
“何人在此撒野!”
佟牧踢开紧闭的大门,持剑护在清瘦男子身后。
赋长忆本是熟睡的,隐隐中听到了打斗声,顿觉不妙,立刻起床查看。
云落枫见他出来有些担心,“佟牧,还不关好门窗,护好你家主子!”
这拨刺客是为她而来,断不能再连累了赋长忆。
清绝出尘的男子扫了眼大堂的刺客,没半分迟疑,欺身而上,一个扫堂腿夺下长剑,却因身子虚弱,脚步虚浮,几个动作下来人已经有些微微喘气。
楼下的侍卫也听到动静,纷纷起身参与打斗中。那领头的黑衣见此,吹了声口哨,数十名刺客才收手跳窗而逃。
“殿下可有受伤?”
赋长忆苍白着一张脸,紧张的盯着有些出神的女子。
“我没有,那些人并不是淞的对手。”
他这才懈了口气,额头间竟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许是受到了惊吓。
“这些刺客……”
是冲着她去的,他在出门的瞬间已经明白,所以害怕她会受伤。对方派出的是死侍,手段比常人狠厉,招招致命。
究竟是谁要迫害一个弱女子。
楼下,做鼠蹿抱成一团的小二和店家吓得脸色发白,不敢言语。
赋长忆简明扼要,令下人付了银钱,作为店中被损毁的物品。一颗心却扑在了刚刚那波刺客身上。看来,回去的路不会太平了。
北齐,长宁宫。
小福子见天色已晚,开始收拾案几上散乱成一团的折子。
“陛下,您也该歇息了。”
少年闻声点头,复又问道:“阿姐说今日离开望月谷返程归来,现在该到何处了?”
小福子边整理案卷边恭敬回道:“听闻那望月谷道路崎岖,不太好走呐,若是赶得早今晚应该出了镇,若是晚了时间就不太好说了。”
云琉非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夜凉如水,寒风袭来,总有几丝入骨的清冷。
他回头看了看,想起苏砺前几日求见他时带来的消息,这是他坐稳江山的其中一步,若是消息准确无误,他定能扳回那重要的一局,杀他个措手不及。
“陛下,您还在吗?”
屋外有小太监隔门问候。
“什么事。”
“回陛下,九公主求见。”
九皇姐要见他?少年打开半掩着的大门,踏门而出。
苍茫的夜色下,弱柳扶风病如西子的女子披一件白色绒裘,如同暗夜下纷扬而下逐渐消融的雪花,将病态美展露极致。
“九皇姐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云溪泠抱着暖炉,冲他莞尔一笑,“好几日未曾见过皇弟,有些想念了。白日里怕来打扰你正事,只得抽这会儿来和你说说话。”
云琉非见她抱着暖炉,穿的也不算单薄,可人还是忍不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心下不免怜惜起来。
“进御书房坐坐吧。”
她摇摇头,拿出一只葱白的小手牵住少年的衣角。
“这会子是要回寝宫了吧,皇姐送送你。”
“如此也好,皇姐此番而来,有何事要交待的?”
云溪泠和身旁的少年并肩而行,暗中牵起他的衣角,显得十分亲昵。
“不知不觉小十已经长的这么大了。”
她看着身旁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少年,忍不住感慨。岁月如梭,光阴似箭,总觉得自己还是那个未出阁的女子,总觉得身旁的少年还是那个软萌乖巧的孩子,总觉得一切都还早着,却不知时光已经悄悄改变了许多。
云琉非拍拍她牵过来的小手,忍不住感叹,“是啊,不知不觉好多事情都变了。”
“是变了很多,甚至让人来不及思考。”
“皇姐今晚来便是找小十感慨岁月无情的?”
云溪泠轻声一笑,“自然不是。只是有些事情该和你谈谈。”
“皇姐请讲。”
她松开少年的衣角,将凉透的那只手再次抚到暖炉上,直到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才开口道:“小十是如何看待摄政王的。”
似在不经意的发问,又似在漫不经心的陈述。
少年愣住,瞟了眼身旁依旧在风中微微颤抖的女子,极为赞赏的回道:“北齐之栋梁,国之安康良臣,天下文臣稍逊风骚,当今风流人物,仅此北齐赋长忆。”
女子赞同的点头,“不错,赋长忆就是赋长忆,天下绝无仅有,哪怕是雄才大略的荣安小世子,亦或者是满腹经纶的苏家大公子,都及不上他一人。这样的男子若是愿意永远为北齐效忠,定能助小十一臂之力,届时君臣同心,如虎添翼,定能保我北齐万古长存。”
百年难出一个赋长忆,这样的夸赞并非溜须拍马不切实际。那个男子的文韬武略和满腹才情确实不可多得。
这样的人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发光的金子,若是加以用之,能为高堂之上的君主,省去很多烦忧。
“皇姐为何说起这事儿?”
云溪泠停住脚步,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关切问道:“可这样的一个优秀的男子,要如何才能留住他,确保他一心一意为北齐效忠?”
云琉非沉思了片刻,恍然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要想保住北齐人才,得有个至关重要的人,能时时刻刻牵住他才行。朝堂之上,人人都知道摄政王爱慕六公主,愿意举身犯险,帮她稳住乾坤。可世人还知道,这六公主是有婚约的,若是有朝一日嫁去大辽,这忠心不二的良臣,还能如此忠心耿耿效忠北齐?
“九皇姐,小十认为你不是特意来向朕说明这些的。”
云溪泠无所谓一笑,“不错,皇姐会说这些,也是为了自己考虑,我心悦轩绒烨铮,我想要嫁给他。既然是和亲,那六公主和九公主又有什么区别?六皇姐可以做的事,我一样可以。”
云琉非摇头,并不同意她的话,“你可知六皇姐与大辽皇子两情相悦,这婚事已经被钦定,是不容外人插足的。”
“感情这种事情,没有人说的准,没有谁会永远爱一个到如此地步。他是大辽未来的君主,本就不可能只娶一个女人,六皇姐性子刚烈,是容忍不了这样的事情的,相比之下我更加适合王妃之位。当然,六皇姐可以做她的摄政王妃。如此一来,皆大欢喜。小十如何看?”
云琉非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沉声问了句:“九皇姐是什么时候看上的轩绒烨铮?”
云溪泠羞赧不已,却只是女儿家心思被人看穿的羞涩,没有丝毫强抢自己姐夫的愧疚。
“一年前,我比六皇姐更早喜欢上他。若是那日的宫宴,他见到的是我,还不一定愿意娶六皇姐。”
早听传闻,大辽乃北狄,是蛮夷之地,她无心去往宫宴,怎知自己竟错过这么多。实在是悔不该当初。
“小十,九皇姐说这些并非只为我一个人考虑。这样的打算是双利,只要六皇姐与赋长忆成婚,还怕北齐栋梁有二心么?大辽那边我自会周旋,和亲一事依然会照常进行。”
一个轩绒烨铮,她是有把握能拿下的,只是她需要时间和机会。
先前与赋长忆商讨这事,那个可怜的男人还以为清清白白,不施任何手段,光凭满腔爱慕就能让女人臣服。实在可笑,情里也缺不了必要的手段。
云琉非默然,没有再谈及此事,幽深的眸子却暗若黑夜。
乾清宫已到,云溪泠作别心事重重的少年,笑颜如花,看来此行也不是没有一点收获。
至少,这宫里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希望云落枫与轩绒烨铮成婚的。如此,接下来的事情更能顺利的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