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绒烨铮身手了得,几个飞身猛扑避其要害,狼群并未伤他分毫。穿过丛林,视野相对开阔不少,暗箭可防,但狼群的数量却是越来越多。
他的轻功还不错,体力也及好,狼群紧追不舍却不能拿他怎样。
只须越过前面的山丘,离回程的路越近,他就能安全了。但转念一想,枫儿究竟去了哪里,他绕着这地跑了半圈,也没见着人影,狼群这般咬着他不放,发了疯般不死不休,应该是没有伤着她的。
思绪短瞬的恍惚,前方隐遁在地面的黑衣人腾空而起,袖中藏箭齐刷刷的朝他射来。
轩绒烨铮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侧身躲过,几支箭便射死了紧追其后的大狼。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有趣,他很久没有这般练过手了。
惊心动魄间,他扬起长剑劈开朝他袭来的利箭,刀刃和箭头相撞的刺耳声音在辽阔的草原上响起。
轩绒烨铮长剑一挥,利剑刺穿黑衣人的头颅。剑身旋转,血雾横飞,浓郁的血腥味催人作呕,却是狼群极好的兴奋剂。
此时,丛林中追上来的刺客再次发动袭击,密密麻麻的飞箭朝他逼来。
“烨铮哥哥,当心背后!”
身后的狼王见他分身乏术,张着血盆大嘴从背后扑来。它是想咬断他的脖子。
轩绒烨铮听见呼唤,看见乌兰牵着马从他前方赶来。一个分神,让黑衣人有机可乘,手中的箭筒再次对准他,朝他袭来。
‘噗’的一声,那支明晃晃的箭刺穿他的胳膊,鲜红的血液立刻染湿了衣襟。握在手中的剑松了半分。
轩绒烨铮面不改色,依旧是处惊不变的镇定,只手一把扯出深陷在臂膀中的箭,右肩在箭翎扯出的瞬间喷涌出大量的鲜血。他勾唇嗜血一笑,“畜生,去死吧。”
血淋淋的大手紧握住扯下的利箭,狠狠一刺,那头雪白的狼闷痛呜咽一声。
森白的牙却一口咬住他受伤的胳膊,左右摇摆头颅,狼王虽是受了伤,但气力不小,被咬的那只胳膊皮肉瞬间被撕裂。
乌兰远处看着轩绒烨铮那只受伤的胳膊,已经鲜血如流,血肉模糊。已经害怕的语无伦次,她是因为担心烨铮哥哥才追来的,可是狼群的数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刚刚那一声,原是好心提醒,现在看来只怕是弄巧成拙,惹的他分心了。
浓郁的血腥味更激起了群狼的兽欲,叫嚣着要将他撕碎果腹。
轩绒烨铮掰开狼王咬住的大嘴,长剑刺过狼王的脖子。两只大手一扯,那畜生的头颅便被他生生扯断下来。温热的血液淋了他一身,血星子溅了他一脸,麦色刚毅的脸庞徒添了几分嗜血的魅惑。
群狼受了惊,狼王在瞬间被毙命。群狼无首,虽是将他团团围住却不敢再贸然前行。
“还有不怕死的,只管上来,给本王练练手。”
埋伏在四周的黑衣人见状,暗自交流了几个手势,纷纷撤退。
云落枫越过那山丘,看着浑身是血的男人,手里还提着一只血淋淋的狼头,被惊得花容失色。
“轩绒烨铮!”
她驾着马朝他赶来,周围的狼群见状,已经四散逃开。
听了熟悉的呼唤,他回过头,见完好无损的女子惊恐的看着他,脸上担忧的表情让他心头一暖。
他扯过一丝安抚的微笑,示意自己没事。
蓦的,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事物开始发黑,身体的血液开始凝固。他试着朝前迈步,可双腿却已经站不稳,脚步虚浮,双腿开始打颤。
还未等女子近身,人便已经不受控制向后倒去。
“轩绒烨铮!”
“主子!”
几声急切的呼唤还未传到耳中,他已经倒地昏厥,失去了仅有的意识。
云落枫飞身赶到他身旁,扶起地上昏迷不醒的男子,见他右臂已经血肉模糊,一条胳膊几乎是被咬断,关节处已经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她的心狠狠一揪,只觉得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漫过心扉。
呼延默看了眼发黑的伤口,惊到:“伤口有毒!”
四周全是遗落的利箭,原本绿茵茵的草地已经发黄枯萎。
好可怕的毒!是谁如此歹毒,要害他性命!
云落枫心疼万分,只觉得鼻子发酸,两眼发涩。她突然想起来上次绿枝被人打伤,救她的神秘人掏出过解救的良药,那这次呢。
她抬起头带着无限期望看向站在一旁的男子。
“大侠,可有解药救命。”
神秘男子不为所动,既没有表示也没有答话。
呼延默不在耽搁,一把抱起了昏迷的男子,将他放在马背上,骑上马就要离开。
“公主,以防狼群再次突袭,尽快离开此地。”
云落枫点点头,看着马背上一直不停滴血的男人,心疼的无法言语,眼泪不知不觉滴落了下来。
神秘人见她哭了,似乎有些慌张,他伸出手笨拙的擦拭她脸颊上的清泪。却被烫的缩回了手,似乎她的眼泪是足以将他融化的岩浆。
“不哭。”
他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却似乎是远古而来的蹵音。带有几分迷离和飘忽,应该是久不开口说话,声线是少有的稚嫩和沙哑。
云落枫惊讶他居然开口说话,眼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白瓷瓶,讨好似的递给她。
“谢谢你。”
她接过瓶子,将马匹还给他,骑上士兵的马追了上去。
身后的神秘人伸出刚刚那只抚过她脸颊的手,被眼泪沾湿的食指还是红红的。
轩绒烨征负伤而归,整个大辽皇宫一片哗然。伤及整支胳膊,这是从未有过的先例,是头等重要的大事。
宫里宫外的人都急的团团转,太医来了一拨又一拨,下奴进进出出,尽心侍奉。
云落枫自责的站在床边,看着他那支垂在一旁,似乎已经失去知觉的胳膊,心如刀绞。
她打开手中一直紧紧捏着的玉瓶,取出药丸,度水喂给他。
呼延默一拳重重砸在墙壁上,怒不可遏,“冀殿下竟下此毒手,全然不顾手足之情,想置殿下于死地!实在可恶!”
越说越气,人已经大踏步往殿外走去。
“回来。”
云落枫叫住他,见他一副怒火中烧,恨不得杀人的表情轻轻摇头道:“不是他,不用去理论了。”
呼延默一愣,“此话怎讲?整个大辽都知道,冀殿下与我家主子貌合神离,私下更是猖獗,暗自追杀主子多次!不是他,还能是谁!”
“他确实是那个觊觎皇位已久,有胆斩杀兄长的嫌疑人,但他轩绒北冀不是个傻子,就算他痛恨烨征,也不会蠢到在自家门口动手。这无疑是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听她一番理论,呼延默才稍作冷静,拧在一起的粗眉快要打结了一般。
“不是他,那能是谁?谁有能力培植那些杀手。”
云落枫不再言语。视线落在御医烧烫的小刀上,那把小巧的刀在蜡烛上来回翻朴,已经变得有些微红发烫。
白胡子御医操着刀炳,一把切下胳膊上那块已经开始溃烂发臭的腐肉。
利刀触及腐肉的瞬间,便冒出吱吱白烟,被烧焦的腐肉传出令人作呕的腥臭。
云落枫感觉那刀口似乎是在腕自己的心头肉,疼的脸色发白,紧咬着的红唇险些被咬破。她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胸口,看着昏迷不醒,没有任何知觉的男人。这玩心腕骨的痛,她替他受着,千倍百倍的受着。
呼延默见她脸色极差,有些不忍,许是姑娘家未曾见过这般场面。饶是自己经历过刀口上舔血的,也看的心中做疼。
“殿下不适,还是回避下吧。”
云落枫摇摇头,坚持守在一旁。人是为了去寻她才受的重伤,她已经万分愧疚,伤口不在自己身上,这点痛又算的了什么。
她微眯着双眸,仔细看了看那块被玩下来放在铜盘上的腐肉。赫然惊见缠在上面的黑色小虫子。因被割离寄生的主体,那虫子蠕动了几下便开始僵硬,渐渐地变成一根黑色的细铁丝。
这是南疆蛊毒!
云落枫惊的一个趔趄,如此狠厉的手段,莫非是太子?
“幸好殿下服了解药,这蛊毒第一时间被阻止扩散,虽然这毒没能到达五脏六腑,却也触及骨髓。伤筋动骨一百天,得好生疗养,微臣开个药方,命太医院的药童每日准时奉上汤药。须经足月的时间,方能彻底解此毒。”
“这毒是不是出自南疆。”
花白胡须的太医点点头,赞许的看着发问的女子,“公主没有说错,此毒名为‘血泪,确实出自南疆。相传是一个得不到情郎爱意的女子所研制,以心头血喂养这蛊虫,历时七七四十九天。沾染此毒,半柱香的时间内,杀人无形,见血封喉。这是一个恶毒的诅咒啊。”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这是个痴情的女子,但同时也是个极端的女子。
望天涯,天涯不远,呼海角,海角眼前,情郎却在海角天边,今宵明月可鉴相思相知,天地可表,唯君弃之。化作怨毒的诅咒,残忍弑君。
究竟是谁,与他有这天大的仇恨要将他杀之而后快。
云落枫心下暗惊,只觉得全身冷汗涔涔。
“这毒虽狠辣至极,但公主的天香凝雪丸确是不可多得的宝贝,这药千金难求,可遇不可得,光是用药的原料都极其珍贵,十几年前,魏国皇帝为病重宠妃寻得一颗,这世上可是很难找到第二颗的。”
如此世所罕见的稀罕物,那神秘人却愿意无条件的赠予她。若不是雪栖的人,这世上根本找不出如此真心待她的人。
是了,云落枫这下肯定,那人必定是师傅派来保护她的人。
清理好轩绒烨征的伤口,理好被褥,待下奴都散去,云落枫才轻轻坐在床边,心疼又自责的看着他。
他的脸色很苍白,几乎没有血色,嘴唇还是发紫的,毒素没有清除干净,身体也没有恢复知觉。
这个男人屡次三番救她与水火,不管是阎罗殿,还是罗刹府,若她有难,他都会第一时间毫不犹豫的冲了去。她不是铁石心肠,就算是块硬石头,也被他一腔热血捂热了。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上男人苍白的脸颊,轩绒烨铮,你说的对,我就是坑里那块臭石头,如今我改了,你能睁开眼睛看看我么。
“放我进去,放我进去,我要见烨征哥哥!”
门外一阵喧哗,云落枫拉回思绪一阵冷哼。刚好她满腔怒火无处可发,自己不长眼跑来往枪口上撞。那她便新账旧账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