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薇看着许浅,脸色苍白但依旧嘶吼出声。
“难道……这不算爱吗?”她兀自喃喃,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看着许浅不知道盛着些什么样的光彩。
她居高临下却神情卑微的看着他,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的转变会这么大。分明在高中的时候,她还对着她说:你最少收起你的那些恶心心思,我不会喜欢你的!
可是现在,却变成了对他深埋的爱,真的是爱……还是愧疚?
许浅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才慢慢的说道:“那不是爱,是愧疚。你愧疚在高中的时候因为你的一句狠心的拒绝之词,造成我差点死去的结果,你愧疚我因为你,给爱情蒙上了这么多年的阴影。
你愧疚,所以觉得这是爱;想弥补,觉得是爱。然而,全部都只是愧疚!”
景薇全身一颤,她跌坐回椅子上,双眼带着不可置信的看向许浅。“为什么,要这么否定我的爱情?!你觉得是愧疚,这是愧疚,那是愧疚,什么都是愧疚!我不是,不是愧疚!”
她看着坐在那里感觉已经有些面目全非的许浅,不知是种什么感受。
许浅双眼看着眼前神情几近疯狂的景薇,蓦地有点不知所措。可是景薇已经这样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但是他真的不觉得景薇对他现在的感情就是爱,这一点,他绝不承认!
“小薇,我觉得你需要冷静几天。等你想好了,我们再谈吧。”
景薇情绪太激动了,不再适合继续接下來的谈话。所以他很果断的决定改天再和景薇谈这个话題,现在的景薇已经沒有办法冷静下來和他谈话了。
他正准备站起來离开,却一下子被景薇抓住了手腕,“我现在很冷静,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很明白,现在根本不是我的问題,是你的问題!是你在逃避!是你不肯正面回答我的问題!”
许浅转过头來看着她,看着她脸上不知何时滑下的泪水,以及……眼底刻骨的绝望与期待。
他挣开她的手,他现在知道了,景薇现在的样子恐怕是不得不说出那句他本不愿说出的决绝话语了。只有最直白的拒绝了她,他们的关系才能回到正轨。
“小薇,我们不可能了,我们之间沒有再成为恋人的可能!”
随着许浅这句话的落下,景薇脸上就算是再为激动的神情也瞬间像是深秋坠滑的落叶一般,渐渐变得枯败,化为乌有……
就连说出这句话的许浅自己也有些愣住了,自己刚刚是做了什么……
景薇抬起眼眸來看着这个曾经为了自己去自杀,去寻死,去癫狂的男人,内心忽然有点茫然起來,难道……她的爱真的就这么的令人怀疑?就那样的单薄,以至于被认为是廉价的愧疚?!
她的眼睛里沒有对于许浅刚刚那句话的生气,怨愤,满满当当的全是失望,失望透顶。
“你觉得是什么都好,只要我自己明白这是爱……就可以了。”
景薇看着他,忽而笑起來。
笑容中牵强着最后余留的那么一点骄傲和高贵,她站起來,尽管不是那么稳,她依旧想要站得笔直。
在许浅惊愕的目光里,推开雅阁的木门。在这一间始于静谧,茶香氤氲;尾于喧嚣,你争我吵。景薇终于还是收起了脸上那一丝勉强的笑容,显露出了那种快要哭出來的苦涩。
“小薇……”在景薇要推门走出去的前一秒,许浅终于还是出声想要挽留。
可惜景薇并沒有停下她的脚步,她只是转过头來,脸上挂起了一如往昔张扬妍丽的笑容。
“许浅,我明白你的意思。很多事情,我们观点不同,看法也不同……我对你的爱,你看成愧疚无可厚非,只要我明白就好。再见,愿你安好,早日找到你的归属。”
门被缓缓关上,徒留下门框上金色的响铃在雅阁里回荡。
说出这句话以后许浅的表情,景薇是不知道的。不过,又或许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事情也不会因为她临走前的回眸一看变得不一样……
茶风馆外面的夜风有点凉,吹得她身上有些冷飕飕的。
等她拿出手机來一看,才发现现在已是9点出头了。时间其实也不算太晚,但是景薇却觉得这是她度过的最漫长的一个夜晚,街上的霓虹灯还在不知昼夜的闪亮着。
步行街上人头瓒动,光亮璀璨的各色灯光在街道上映照,一个人独自穿行其中总不免觉得难过。
灯红酒绿的这个世界仿佛都与自己无关了一样,任凭周围人怎样欢笑吵闹,都不能激起你一点点的欢喜。这种比死了还要难过的感觉,在景薇身上得到了全面的体现。
许浅,你总是可以对所有人做到温柔,做到耐心细致。但是为什么,你现在所谓将伤害降到最低的拒绝,却让我觉得比那一句我们绝无可能还要让人心痛?
人们常说,一个人要是对你和他对其他人不同的话,那么他就是喜欢你了。
听起來好像是很不错的样子,而我还是宁愿做一个在你眼里和其他人一样的人。这样的话,我既不会受到伤害,也不会觉得你的残忍其实在于你的内心几乎是将所有人排斥在外。
你貌似对所有人温柔,礼貌又谦和。谁又知道你的心里却是上了成百上千道枷锁,沒有在意过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或许你在意的永远只有你自己。
所谓可以轻易的做到原谅,是因为根本不会去在乎;因为不在乎,所以才可以任你胡作非为。
许浅……你最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就是去伤害她,去拒绝,去让她觉得绝望之至。
景薇忽然觉得,以她现在的心情,去写一本言情,绝对可以写的词措矫情,语言煽情。甚至她还可以赚足读者的眼泪,写的悲情至极,但是……那永远都只能是她的故事罢了。
…………
“喂,林子汐!你脾气这么臭,许浅那家伙是怎么看上你的?!”
一个染着酒红色头发的女生嘴角带着嘲讽的笑容看着林子汐,语气间还是充满了疑惑。
自从许浅自杀那件事之后,林子汐和许浅之间的那点事就被-扒-出來了。包括那次天台上的告白也是,听说有一个八卦学生当时正趴在正对天台的那间教室的窗台上,刚好看见了。
之后都有不少学生跑來问林子汐,问她的无非就是几个问題。
“你脾气这么臭,许浅是怎么看上你的?!”
“许浅长得也不差啊,怎么瞎了眼看上你了?”
……
诸如此类的话语,景薇在高二那年听得多了去了。刚开始她还会语气恶劣的将她们赶跑,但是后來她渐渐发现,那些人对于她这样的行为只会越挫越勇。
所以干脆就不理他们了,这样做后反而还沒什么人敢來问她了。
整个高二景薇都是在周围人的冷嘲热讽下生活的,母亲常年奔波于各色酒会上,父亲除了给她钱就再也沒管过她。她甚至沒有一个朋友,沒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她想,她内心的阴暗面就是在一年被放大了无数倍,刺得她脑中一片空白。
就算是如今她已经步入了社会,她那名义上的爸爸妈妈也未曾给过她多一句的关心。
陡然间又想起了那个在高中时期她内心里认定的好朋友,乔安晓,心里不免还是觉得遗憾和内疚。明明……别人待她极好,她却还是做了最对不起别人的事。
直到走出这条极其热闹的步行街,她才恍然间回过神來。
拿出手机不知道该不该给乔安晓打个电话,几经思索,她还是决定不要了。将手机揣进了包里,步履浅浅的走进了旁边的街道上,背影渐渐远去。
此时的乔家,乔安晓正焦急的等待着景薇的回电,她也很想知道,这两个曾背道而驰的人最后的结果会是怎么样。
但是时间已经到了快要十点的样子,景薇的來电却迟迟沒有出现。乔安晓渐渐有点急了起來,怎么景薇还不给她回个电话來?难道……真的已经谈毁了?
看着外面开始渐渐浓重起來的夜色,乔安晓的眼色也越來越沉重。
景薇,如果你能和许浅再在一起的话,我想……所有人都会为你们高兴。你的心意,我明白。问題就在于许浅身上,他一直都是一个极度敏感的人。你伤害过他,就很难再想从他那里得到曾经的温暖。
能不能说通他,就看你自己了。
但如果不能在一起,那就是命,就是你们之间注定了的,根本沒有办法强求。
她拉上窗帘,坐在电脑桌前,不住的转着椅子。心情很焦急,却无能为力的这种感觉简直是糟透了。就在她无比糟心的时候,手里的电话响了起來……
心里一喜,立马将手机滑开解锁,却看见來电上清晰显示的是许浅。
许浅?他怎么会打电话过來?他不是应该和景薇在一起的吗……难道,他们早就谈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