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喜欢战阵搏杀的汉子,要是叫他们拿上家伙战场拼命都是没有二话,这种照料人的事情做起来都是粗手大脚,苦不堪言。
在辽国皇宫里捡到个严采萍,既能骑马射箭,又是心细如发的女孩子家,正好把他们解放了出来。
是以这一路上,亲卫队的诸人都是打定主意,要吴迪把严采萍留在身边,正好随军照料首领,不然这一路上严采萍又怎么能靠近半步?
义勇军进了辽西州境内之后便行走缓慢,每日行得数十里就寻找地方安扎营寨。一者是让大家修养生息,尽早恢复体力;二者是要等待信使的回报,不至于和女直人产生冲突。
早在进入辽西州的第二日,吴迪就派出了使者前去辽阳府请见留守完颜依尔,可是到今日已经过了三天,眼见大队这么磨磨蹭蹭的,都已经要走出辽西地界进入辽阳了,还不见自家的使者回返。
使者一日不回,吴迪一日不敢进辽阳府。好不容易把军马带到此处,万一要是出点什么差错,和女直人再发生冲突,那当真是不用回去大宋了。
吴迪勒住军马,吩咐将士在两州交界处扎下营地,等待使者归来。索性的是义勇军随身带的干粮不少,另外这辽西人烟罕至,野兽却是多如牛毛,每日派出人去都能收获颇多,暂时没有缺粮的危险。
在此处一直等待了数日,还是不见自家的使者归来,吴迪心里终于泛起了狐疑。
要知道已经过去四五日了,两州之间不过百十里路,就算步行也该有一个来回了!现在可以确定,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
可是义勇军一直驻扎在两州之界,除了偶尔看见猎户往来,其余的连半支军马都不曾见到。既然不是战事,那又会是什么原因所致?吴迪百思不得其解。
就算完颜依尔对自己军马心有疑虑,也该派人前来查探一番才是,不至于不闻不问,甚至扣押使者。
出于谨慎,义勇军又停留了一日,还是不见使者回来报信。吴迪再也按捺不住,下令大队拔营启程,兵进辽阳府!不管如何,这一遭总是要走的。
从辽西州边界到辽阳府一百一十余里,快马行军不过一日便可到达。
义勇军行到中午,已经走了四五十里,忽然得前锋军马回报,咱们的使者回来了!不光是自己回来的,还带回了几十个女直人,看模样是金国的使者!
吴迪听说使者终于返回,立即下令大军原地停下,唤使者及金国来人前来问话。
不多时,马蹄声响,从前军方向奔来几匹战马。自家军中使者在前面引路,几个身着皮袍北地装扮的士兵,簇拥着一个女子紧随其后。
那女子约莫也就二十来岁的年纪,谈不上非常美貌,倒有种十分英气,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丝毫不让须眉。
吴迪下意识的瞥了瞥严采萍,自己现在身边的这个女子,虽也是弓马娴熟,但和眼前这位走过来的女子比较起来,少了三分豪气,多了七分的温婉。
现在吴迪对严采萍也是有些舍不得了,这么多天严采萍将他照料得无微不至,比之自己家中的白梅姐妹二人都要不遑多让,更不用提比较那些只喜欢舞刀弄枪亲卫们的粗手大脚了。
使者见首领已经在等候,快步上前下拜:“骑营二连队长易奇玮见过首领!这一路耽搁时日,叫首领担心了。”
吴迪连忙搀扶起他,有些欣喜说道:“回来就好,军中弟兄都为你们忧心,现在正要前去看看是什么状况,天幸你们还是赶回来了!”
易奇玮也是神情激动,不过他还不曾忘记正事:“首领,此去辽阳府,标下已经请见过东京留守完颜依尔,留守大人也已经答应我军可去辽阳城外驻军,不过要等到能够落实身份才能送我等回国。不想我们将要返回之时,情势突然有变,现在辽阳城外有辽国大军围城,是以才耽搁了这些时日。”
吴迪有些大吃吃惊,自己屯兵在辽西州有几日了,半个辽兵也是未曾见着,怎么辽阳会被辽人围住?
“是哪里的辽军?从何处去辽阳的,快些讲来!”
易奇玮却是脸带惭色,低声回道:“具体情形标下等实不知晓,咱们一到辽阳,便被那些女直人幽禁起来,直到昨日才得面见完颜依尔,今日便是带着他们的使者破出重围冲来的。”
吴迪点点头,不以为意,虽说易奇玮有些失职的嫌疑,但也是情有可原,怪不到他头上。
见到首领并不怪罪,易奇玮松了口气,这才起身介绍起身后的来人:“这位是大金国皇帝陛下的幼女、定国公主映蝶殿下。”
金国公主?吴迪心中惊奇,脸上却是不露声色,微微弯腰行礼道:“大宋义勇军统制吴迪见过定国公主,不知公主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定国公主完颜映蝶自到了近前,便一直在打量着吴迪,不知怎么似乎有种失望的神情。
听得吴迪的谦词,她反是脸色不愉说道:“你们宋人,偏生这么多的礼数,实在虚伪的很!你都不知我要来,那还有什么罪需要饶恕的?”
她声音清脆悦耳,只是发音嚼字生疏非常,说起汉话带着七分的怪异,不过作为女直人,能将汉话说到这么流利的程度已是不易了。
吴迪被她说得噎住,自嘲的笑笑,不再多说,只等她说明来意。
完颜映蝶倒是直言不讳,上下瞧瞧吴迪的模样连连惋叹道:“你果真就是吴迪?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勇士,这般白净文弱的,怎么可能抓住辽国的狗皇帝?”
吴迪被她说得实在哑口无言,这个金国的公主真算是以貌取人的典范。
不过他倒是有些惊讶,怎么这事情竟然就传来金国来了?不由好奇问道:“怎么公主就已经知道此事了?”
完颜映蝶倒也不藏私:“这件事情是我宗弼哥哥在攻辽上京顺州抓到一个辽国的俘虏说的,狼主和我大金大小孛堇都已经知晓,我怎会不知?”
吴迪心里叫苦,这事情要是金国上下都知道了,只怕不日便要开始提前伐辽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尚自琢磨,心思着这件事究竟会造成什么后果时,完颜映蝶继续发话:“我今日来,不光是来看看抓住耶律延禧的勇士是什么模样,还有要向你借兵解围的。”
“借兵解围?”吴迪一愣,“如何个借法?”
“现在辽国人正围住辽阳府,虽说我几位哥哥应该已经接到信报,可是要发兵过来还要些时日,听你的使者说你们极能打仗,所以希望你能发兵增援我们。”完颜映蝶一本正经的说道。
吴迪有些犹豫,自家兄弟在辽国伤亡不小,现在不过一千多人了,他不希望在这个时候还要枉费兄弟们的性命。
或许在他心里,更是巴不得金辽之间打得越狠越好,死得越多越妙。
看见他迟迟不表态,完颜映蝶有些急了:“你们宋人就是这么不干脆,我不怕告诉你,辽阳城外有上万辽军,你要是怕了也不要紧,把手下兵士借我就行!我看你一副人的样子,不过你手下的兵士看上去都是勇士。要是你不敢去,只需在这里等着,等我击败辽军再来接你!”
吴迪不想自家义勇将士为了女直人卖命去和辽人厮杀,但是眼前的局势辽阳不可不救,否则自己也回不了家,故而迟迟不能做出决定。
完颜映蝶倒是以为吴迪是因为辽人势众,贪生怕死,不禁出言不逊起来。
她的话一出口,吴迪不以为意,知道面前这位公主实属不谙世事,再说他是个讲求实际的人,嘴上说说有什么打紧,关键要的实效。
他不生气,周围的亲卫们已经有些怒火上扬,这个女子自从一到,说话便难听得很,现在更是公然嘲笑自己首领,哪里忍得住火气?都是手握刀柄怒目相向,瞪着完颜映蝶。
完颜映蝶身边的数个女直护卫见状,急忙在周围团团护住,不甘示弱的看着四周的义勇军士。
不过看着这个情形,吴迪倒是有些奇怪,女直人当真是无人了吗?怎么会派个这般不会说话的公主来做使者?这实在有些不合情理。
难道他们有其他的目的?
空气一时间剑拔弩张起来,完颜映蝶却是怡然不惧,开口继续讥笑道:“吴迪,你们南朝宋人就是这样用刀剑对待自己的盟友的吗?”
吴迪这时才发现周围气氛有些太过紧张,挥手示意身边的亲卫散开,淡淡说道:“我们汉人自然不会用刀剑对待自己的盟友,也不会对自己的盟友冷嘲热讽。”
说着竟然偏头问着严采萍:“你说是不是?”
严采萍紧绷绷的俏脸忽然莞尔,捂嘴轻笑道:“将军说得不错,只有粗鄙不文不识得礼数的野蛮人才会对盟友出言不逊。”
“你!”完颜映蝶脸庞通红,“吴迪,你就是这样管教仆人的吗?你的仆人竟敢辱骂你的客人,你要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