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攻进大营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义勇军已经全部集合完毕,每人三马,用马缰绑在一起,一匹马用来背负粮草装具,另外两匹换乘,这样可以在长途行军之时让战马歇歇脚力,陌刀营更发的一人四匹,以分担他们身上的装备之重。
吴迪看着眼前的义勇军,由于马匹增多的缘故比北上之时看似庞大了不少。他现在心里犹自拿不定主意,是西去袭取阳中,还是直接北上奉圣州。
宋亮见他犹豫,驱马前来询问。
吴迪把自己心中想法说了,宋亮也是顾虑,他想了想建议道:“首领,要不这样,反正夜里行军也慢,不如等到天色明时,咱们再去阳中城看看,要是没有防备他必要大开城门,咱们趁势就夺下来,要是不开门就是由了防备,再北上也不迟。”
吴迪想想也对,再急也不差这个把时辰,于是令众军下马歇息进食,待天色亮起能看见道路之时,再西进阳中。他自己也下了马匹,准备吃些干粮顺便喂喂马。
吴迪刚刚坐下,一个哨探快马赶来急报:“启禀首领,我们队在南面困住一个人,那人说是和首领约好了的,说是来取剑的!队长叫我前来询问一下可有此事。”
吴迪一呆,取什么剑?难道是那个太监?他有心不见,不过既然答应别人了,他也算费尽心血跟着自己到了辽境,也是该还给人家的。
吴迪示意哨探前去把那人带来,自己坐下继续完成进食大业。
这边吴迪忙着进食,那边李纲却是忙着记录战果!他是随军宣赞,掌诏命及呈奏案章等事,这次北上徽宗便封了他这个职位,令他若遇见有心诚欲归附者,可先安其心,带大军北上之时举城来降,还发下一道谕旨,让他可以给投诚者宣讲。
记录战果之事本不该他管,只是他见义勇军中都只顾着牵马整装,没有看见一人一旁记录,便好心帮吴迪一笔笔记录下来,不过详细的他是不知道的,去问也没人理他,只能记下一笔:“七月三十丑时,破阳中暖泉马场,杀敌数十,俘虏四百有余,获战马万匹。”
这一仗不过杀敌几名,还都是俘虏,对义勇军来说,的确没什么值得记录的。至于马匹缴获之类,现在还刚进北地,还不知道能带回多少,记了也没用。
是以吴迪根本就没有安排人去盘点缴获,现在打扫战场还来不及,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吴迪食罢,正在和自己的战马亲近,哨探已经将白衣带到了。白衣还是和原来装扮一样,黑纱蒙面神神秘秘。
吴迪见他已是到了,命自己亲兵将霜雪剑送了过去。白衣抽出长剑看了看,点头道:“没想到你还能守信,不枉我费了这么多的心思跟来。”
吴迪也是奇怪,自己根本就没有按着官家的线路行走,他怎么还能跟得上来?好奇之下开口问道:“白衣兄,你是怎么追上来的?”
白衣拿回自家宝剑,心中喜悦答得也是爽快得很:“自然是一路跟着你们来的,不然还能怎样,我又不是神仙。”
吴迪吃惊,他一直跟着大军行走,竟然自己还不知道,这样是辽人的探子一直这样跟着那还了得?问询带他过来的哨探:“你们一路前后巡视,都没有发现有人跟着?”语气已是僵硬。
哨探羞愧答道:“确是不曾发现。”
白衣见吴迪有些发怒,倒是不想这带他过来的兵士受苦,急忙解释:“你也不用怪他,我到了雄州之后便在你们大营边上守着,又雇人日夜看着你们营门,就怕你半夜忽然走了,见你们出营就在几里之外随行,你们行军都在夜晚,我又孤身一人你们怎么发觉得了?”
吴迪想想也是,这人整日穿着者黑漆漆的衣物,在晚上能发现才是怪事。
这下心中安了些,对哨探笑骂道:“你还不去谢谢人家帮你辩解,不然少说让你吃上几个军棍。”
哨探嘿嘿笑着挠挠头,转身对白衣叉手谢道:“谢谢小娘子!”
小娘子?不是太监么?吴迪惊奇的看着白衣,这么凶狠的女人?
白衣摇摇头摆手道:“不用客气,刚才还蒙你的关照,这也是应当的。”
不管这白衣是男是女还是太监,吴迪既然已经还了剑,已经算了结此事了,不想再牵扯下去。
毕竟她是童贯的人,还是时刻准备对付自己的杀手,早早送走为好。
吴迪想着向白衣挥手道:“剑我已还你,你拿着剑早些回去吧,要是再要寻我,也记得你说的话,等我回了大宋再来罢,不送了。”
说着示意哨探将她带走,不想白衣却说道:“吴迪,我的马匹在进山时弃了,不知道能不能去选一匹马?”边说边指指马栏的方向。
吴迪疑虑道:“你现在不回大宋?”
白衣咯咯笑道:“你怕我来偷袭你么?你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就会做到,要杀你也要等回了大宋才动手!”这时她说话再没压着嗓子,声音圆润的很,十足十一个女子的声音。
听说她是要来刺杀自家首领的,附近兵士都握住手中的兵器慢慢围了过来,准备扑上来将她擒住。
刚才带她过来的哨兵更是在她的话还未完,就挺身站到吴迪的身前,手掌已经攥住刀柄。
吴迪对着这样一个女子,也是实在无奈的很,摆手止住围过来的兵士说道:“你如果需要马匹,可以自己前去随意挑选,我这边还有事情,就不送了。”
白衣翩然转身,面对着无数双怒目而视的眼神怡然不惧,昂首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两军隔得不过几十步远,几息之间便靠在一起。陌刀营现已经散开,两两相隔一丈开外,一列百人,前后六列,每列相交,后列对准的是前列的空挡之处。
陌刀营第一列已经贴近阳中军前锋,排头队长大声喝道:“杀!”一个杀字声响,百刀齐发,刀锋过处,有挡刀者俱为两半!也有运气好未挨上的,吓得魂飞魄散,身体僵硬不知所措。
第一列刀手并不理睬那些剩下的残兵,只是再次向前跨走一大步,在队长号令之下再次向前挥刀!第二列刀手跟上一声号令,剩下木立残兵立时倒在刀下。
片刻之后六列陌刀都已经踏进了战场,就像一台巨型的绞肉机,所过之处一片血雨腥风,残肢断臂满地!长刀过处,没有挣扎,没有哀嚎,没有一个活人!
两面围住的枪盾兵都已经惊呆了,虽说他们与陌刀队众人也是熟识,日常也是看过陌刀军训练的。
可谁能想到这刀阵一出,竟然恐怖到了这般地步!不少人都是浑身发凉,每见一排长刀砍下,心脏就要悸动一下!
阳中军已经疯了!吓疯了!前面转过头拼命往后挤,后面的却已经退无可退,混乱中前面的已经快把后面兵士撞到义勇枪兵的长枪尖上了!
眼见此情此景,吴迪大喝一声:“停!”
刀阵立止!
中间的阳中军已经是紧紧的挤成了一团,三面是明晃晃的长枪硬弩,另一面更是血淋淋的长刀!中间人挤人、人挨人,别说反抗,围在中间的人连手脚都移动不了,刀枪都不知道失落到哪里去了。
阳中军被义勇一个冲锋便惶惶欲败。
欧飞沉急忙命步卒上前送死,自己则带着亲卫骑军逃了回去。
眼见前面快到城门,还不等他松一口气,后面亲兵惊慌大喊:“将军快走,敌军追过来了!”
欧飞沉不禁回头一看,宋军两翼骑军并不纠缠,直接绕过中间的步兵阵,直接追着自己冲了过来,一大片的刀锋在初升的朝阳之下闪着耀眼光芒!
欧飞沉心胆俱丧,狠狠的抽打着战马,一马当先的跑在最前。
阳中南门的守军早已看见远处的混乱情形,南门小校急令兵丁驱散门洞附近的百姓,速速拿好木栓,只待欧飞沉一进城就可关闭城门。
两支骑军一前一后向城门疾驰而来,前后相隔不到半里。
守门的什长紧抓着门边,看着像是已经紧挨到一起的两支骑队手心已全是汗水,要是等会一下疏忽,城门关慢了一点,怕是就活不过今日了!
看着背后紧追不舍的宋军,阳中骑军拼命的抽打战马,速度竟然又提起了一些,终于拉开义勇军半里冲到了门前!
欧飞沉已到城门口稍微减速进了门洞,总算是长出了口气,再回头看看宋军还在半里之外,终于是逃回来了!
刚刚出了城门洞,他停下马匹正准备命令兵士赶快关门。就在这时,城内大街上驰来一队骑士,穿的各式各样,看不出是什么来路。
这些人手中俱是持着明晃晃的钢刀正对着城门口冲了过来,欧飞沉大惊,连声呼唤:“什么人!不得冲撞城门!”
那队骑士不理不睬,更是加快速度,转眼就到了门口,为首一人驱马到了他的面前,露出一口白牙笑了笑:“刺史大人派我等前来御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