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步撵时,晏苍陵提着的心方能缓缓落下。抬步撵的是他王府暗卫,轻功高绝,为让愚昧的众人相信季拂心是真的“仙人”,他勒令暗卫们用轻功带着步撵飞空而去,留下令人遐想的一幕。
季拂心从被送上玉雪台至今,双目紧阖,只在偶尔方会抖动双睫,颤上一颤,毫无清醒的征兆,故而方才那所谓的“仙人”开口,不过是子虚乌有——晏苍陵深知,那飞鸟同开口斥骂都是乐梓由的小把戏。
幸而有如斯好友,加之他一直怀揣季拂心的画卷,不然今夜的闹剧并未能如此轻易结束。但闹剧虽结,仍有不少疑惑盘桓心头:恩人为何出现在离京千里的芳城,为何从一富贵人家流落至花街柳巷,尚有,他为何需得他人抬上玉雪台。
晏苍陵深知做那一行的,为让被卖的清倌不反抗,均会给清倌们下些迷魂药,让其服服帖帖地自行上台拍卖,可为何恩人如此特殊,莫非他被人打成重伤,不利于行?
此等想法一生,便如魔障盘桓于心,攫紧心神。晏苍陵侧首一望,季拂心胸襟大敞,白皙的春光成片露出,但上头并无一点半星的被打淤痕,反倒是不少的热汗直坠,顺着弧度优美的脖颈,滑下胸口,钻入腹下……
晏苍陵措手不迭地将季拂心胸襟拢紧,故意坐离了他三分,往前探去,借着徐徐清风散去面上潮热。
“非礼勿视,非礼勿……”
“嗯……”“视”字未落,便有一销魂的闷吟从身侧响起,晏苍陵颤了一颤,又将臀部往边上挪,尽量远离季拂心,心里催促着暗卫快将他送回王府。
可随着闷吟声断续出口,晏苍陵便发觉事情不对了。强提口气转首,低低道了一声失礼,将季拂心抱起,这打眼一看,晏苍陵呆若木鸡。
只见季拂心面颊红润,双唇轻启,虽是炎炎夏日,但口中的热气却烫得如火中烧,热汗直流,这分明是中了合|欢药。
“……”
晏苍陵抱着人的手都烫如焦铁,放下人不是,不放又不是,局促不安地到了王府,立马将人抱下,直冲冲往自己的寝宫朝临阁赶。
“热死我了,”这时,乐梓由恰好从高墙翻身而下,笑眯眯地落入王府,唰地打开了手里折扇,看到急匆匆的晏苍陵,也跟着冲过去凑热闹,“诶慕卿,今儿个帮了你的大忙,你要如何感激我,不若请我去醉云楼如何?”
然而,晏苍陵却是猛地甩手关门,兜了他一鼻子的灰。
“滚!”
“……”乐梓由跳脚了,“见色忘友,呸!”
“滚回来!”
“……又作甚呢!”
“去带王大夫来!”
“你唤我去我便去么,当我是什么了。”乐梓由没好气嘟囔几声,但他一刻不缓,迈开双足运起轻功而去。
不消一会,乐梓由连搂带抱地将王大夫拎进了朝临阁,拿着一副八卦的眼神沿着阁内溜了一圈:“我说你咋了,如此激动……啊哦。”不待王大夫解释,他便从季拂心的模样上看出了一二,先是愣怔,最后勾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支肘戳了戳晏苍陵,“嘿嘿,这老鸨还给你送了份大礼呢,还唤什么大夫呢,不食用未免可惜了。”
“胡闹!”晏苍陵丢开了他的手,两条眉头都气得扬了起来,“当年之恩,我至今未报,又焉能趁人之危!”
乐梓由忙给焦急的晏苍陵扇了扇风,耸肩道:“你不食用,这药亦无法解。王大夫,您说是么。”
正把脉的王大夫,搓了搓额上热汗,颔了个首,面色却略显沉重:“确实如乐公子所言。这合|欢药药性刚猛,下至这位公子身上已有不少时候,早已药入体内,老夫实是无能为力,若是强将药性逼下,凭这位公子的身体,他……”
话未落完,乐梓由便笑嘻嘻地打岔道:“成了成了,总而言之,这药是无法解了,你还是好好食用罢。”
晏苍陵一口气就哽在了喉头,双眼带火地瞪着乐梓由:“莫非别无他法了么。”
“嗤,”乐梓由噗嗤笑道,执扇在晏苍陵的肩头拍了又拍,“当真是个雏儿,你若真不想抱,便用手帮他解决罢。”
“用手?”晏苍陵如被惊雷当头劈下,半晌皆续不上话来。要他用手亦无不可,只是他多年来将恩人视为敬仰之人,从未敢生过半点亵渎之心。可当下,恩人昏迷不醒,除却用手助他,便再无他法。
“好了,你慢慢帮他罢,我们便不打扰了,来来来,王大夫走叻!”乐梓由朗声大笑,抄起话还未尽的王大夫就阖门出去。
王大夫一把老骨头了,一出门便被乐梓由拉着跑了数百步,累得是气喘吁吁,胡子抖得都似要掉下来:“乐公子,这是要去哪。”
将王大夫塞进了树丛里,左右观望无人后,乐梓由笑容骤止,正色道:“王大夫,你实话告知我,阁内那公子身体可是有何问题。方才我一见着他便觉奇怪,男子中了合欢|药,当是会下意识地抚慰才是,可他却一动不动,闷吟声亦似被蒙在被里般,出不来声。”
提及这事,王大夫拭汗的手也放了下来,将唇一抿,压低了嗓音凑到乐梓由耳边道出自己诊脉结果。
随之嗡嗡细语一字一句传入耳内,乐梓由脸上表情愈发难看,王大夫话止时,他目中已孕起了熊熊烈火。
“此事切莫让王爷知晓。”乐梓由咬紧牙关,强压怒火,“阁内那人乃是王爷的恩人,你必得提着十二分的小心细心照看!你不论用任何法子都要给他调理好身子,若是王爷问起,你便想方设法瞒混过去。再说一句,切记切记,万万不可让王爷知晓此事。”
“老夫省得,”王大夫也知事况严重,脸上肌肉都绷紧了,“老夫定全力救治那位公子,但此事恐怕尚得乐公子您配合。”
“这不打紧,了不起我累一些,稍后我亦会派人调查此事,在事情有眉目前,你瞒上一日便是一日。慕卿好不容易方能寻到恩人,若被他发现此事,我生怕他会冲动。成了,我便说这么多,一会儿慕卿完事后,你同我一块儿进去。再三提醒,切莫走露风声。”
“老夫谨记于心。”
其实,非但是乐梓由怀疑,晏苍陵也因季拂心的反应而起了疑心:从将季拂心抱回阁内后,他一直在床上焦躁地左右翻滚,口吐热气,却并不抚慰自身。但看季拂心胀红着脸,难耐闷吟,什么疑心都被晏苍陵丢了开去,道声失礼远离季拂心而坐,反复净手后方隔着一条单薄的裤子,将那昂扬而起的物什轻轻握住,慢慢地取悦。
此刻,晏苍陵如同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季拂心的闷吟有如熊熊烈火,他则如架在火上的锅,而“冷静”是镇压他的盖。但随着火愈烧愈旺,他这锅亦开始翻滚冒泡,噗嗤噗嗤地喷着热气,试图将锅盖顶翻出去,毫无忌惮地发泄自己的欲|望。
“嗯……”不消一会,季拂心便泄了出去,脸上红酡亦随之渐消,睫毛盈上了热气的雾水,略略一颤,晏苍陵以为他将要睁眼,谁知又给闭上了。
晏苍陵终得从煎熬中出来,将人轻轻放好,取过放置床前的清水与布巾,闭着眼给人清理了干净,便深吸了一口粗气,快步走出。他可并非柳下惠,再待下去,他可要疯了。
拉开阁门,就迎上了乐梓由大大的笑脸:“哟,王爷如此之快,啧啧,究竟是你技术太好,或是……诶,你去哪儿!”
“净手!”匆匆丢下一句,晏苍陵就足下生风地走了。
“哈哈哈。”乐梓由捧腹大笑,这阁内便有清水,哪还需净手,净身还差不多。脸上挂笑,但他手上动作不停,忙将身侧的王大夫推进阁内。一关上门,他笑意骤敛:“快,趁他不在。”
王大夫颔了个首,小跑着到季拂心身侧,拿出工具,再给季拂心的身体做次诊断,而乐梓由探头踮脚看了外头半晌,确信晏苍陵已走远后,方行到床边。
“如何。”
“说好也不好,”王大夫收回搭脉的手,眉头紧皱,不住摇首,“这情况已有月余,他底子本便不好,再成这模样……难说,当真难说。”
“治!不论如何,都要治好他,需什么药材,便偷偷差人送药方给我,至于他……”乐梓由一顿,坐于床边拉起季拂心的手,轻褪衣袖,露出一截手腕,眉头亦跟着皱了起来。
这时,季拂心一声闷哼,眉头轻皱,慢悠悠地睁了开眼,似疲惫又阖了起来,反复数次后,方完全睁开,而还未聚焦的双眼,在迷茫地扫着床顶。
“你醒了?”乐梓由一喜,握着季拂心的手不自禁地紧了紧。
熟料,季拂心竟脸色大变,赫然睁大双瞳,有如望见地狱恶鬼,惊恐地看着乐梓由两人,不住地用手肘撑身后退,嘴里啊啊啊地发出凄厉的惨叫。
“嘘,嘘嘘!”乐梓由被他这反应给吓得蹦了起来,立时单腿上|床,一手捂住季拂心的嘴,一手放于唇上,挤眉弄眼地道,“别吵别吵。”若将晏苍陵引来,便糟糕了。
季拂心依旧在唔唔叫唤,双瞳愈睁愈大,眼底流露出了哀求之色,那神情是如此地痛苦,让人心底的弦亦跟着轻颤。
“嘘,我们不会害你,你冷静些可好,我们只是想给你探病。”乐梓由捏着流连花丛时惯使的柔腔滑调,尽量将语气放柔,试图安慰惊慌的季拂心。
季拂心一瞬不瞬地盯着乐梓由,过得半晌,似乎发觉乐梓由并无恶意,方缓缓地垂下眼眸,止住呼喊。
“你甭再喊,我放开你可好?”
看到季拂心乖顺的点头,乐梓由轻吁了一口气,朝王大夫使了一个眼色,便小心翼翼地放开手。
怎料手掌方松,季拂心目中射出怨恨之色,大口一张,猛地咬上了乐梓由的手。
“啊啊啊!”乐梓由痛呼出声,与此同时,一人踹门而入。
“你们在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