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完了,要真被他们给抓住了,带到村上就算不被打死,也起码废条腿,不光是我,就连我爸也脱不了干系,而且这事要再传出去,我们爷俩的名声就彻底毁了,以后肯定就再没女同学敢跟我说话了。
但让我庆幸的是,我回过头发现抓我的不是村里的那些大人们,而是我大舅家的孩子二胖,他跟我一样大,因为有个强势的老爹,所以生性懦弱,遇事特别怂,而且人长得胖乎乎,圆头圆脑的,一看就是老实人。
他一只手拿着刚捡来的砖块,有些结巴的就问我:曹操,那事是你干的不?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自然不鸟他,我直接一把甩开了他的手,说:二胖,你要当我还是个亲戚,这事就给老子保密,不然我弄死你!我可知道你现在在哪个学校!
二胖可能没想到我这么暴戾,被我凶了两句后,没说话,但眼睛已经不敢看我了,我还不放心,就又朝他身上踹了一脚,一屁股给他踹坐在了地上,手上的砖头也散落到了旁边,两眼迷离着,像傻了一样,我见他这下老实了,这才放心,转身就钻进了玉米地里继续跑。
跑的时候我承认我还是很害怕的,而且我还有些后悔了,刚才跟二胖说那种话,还踹了他一脚,要说以前二胖对我还挺不错的,虽然人比较怂,但以前我上小学被人给欺负的时候,鼻子被打出血了,没人关心我,但都是二胖偷偷跑去叫的老师,中午还偷偷塞给我饭团吃,想到这里,我就有些不忍心了。
不过当时我大脑就是一片空白,啥也不管了,就是慌不择路的往前跑。后来我好像听见了叫骂声,还有人喊我的名字,八成是二胖把我给出卖了,告诉大人们这事是我干的了,不过我后来细想想,就刚才他那个怂样,估计不可能是他说的,反正就这么一琢磨吧,我愣了一下神,一个不小心就中招了,摔进了一个水沟沟里面,膝盖和胳膊上的皮都蹭破了。
不过我也没管这些,趟着烂泥,连滚带爬的就跑了出去,一直奔到我累成了一头狗,后面没有了动静,我这才躺在地上喘了一口气。
想想我今天真是太倒霉了,小太妹没报复成,反倒是把自己整成了这副狗样,还差点被人给冤枉了,惹上了大麻烦,当时我才知道了什么是害怕。
我凭着记忆往回跑,一路上我心里特别的忐忑,就怕被小太妹她家里人还有我大舅给逮住了,每当听到身后传来摩托车的声音,我就以为是有人追来了,赶紧就跑到路边藏起来,一直到了农贸市场那,人渐渐多起来了,我这才放心的从大路回家。
上初中的时候,我已经跟我爸搬到镇上来住了,这个家,是我爸在镇上打工分的房子,在一片工厂开发区的后面,旁边还有建筑工地啥的,特别难找,所以就算是二胖出卖了我,然后小太妹的家里人报警了,查我的名字也查不到这个地址,起码当时我是这么天真的认为的。
上楼的时候我心里还在寻思,要是他们找不到我家地址,会不会去学校堵我呢,要不然回去后我就装病,在家歇几天,等把风头过去了再说。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家里来客人了,是我爸一个坐过牢的朋友,以前来过几次,我都叫他光头叔叔,带着大金链子,身上还有纹身,他俩正勾肩搭背的在一起喝酒,脸上憋得通红,吵吵嚷嚷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要搁在平时,看我回来晚了身上还带着伤,我爸又喝了点酒,肯定会把我给一顿毒打,但他今天似乎心情非常好,啥话也没骂我,招招手就让我过来陪他俩喝一杯,桌子上还有门口熟菜店新买的盐水鸭,让我好好尝尝。
我看这风平浪静的,心里也跟着踏实了不少,心想肯定是我自己太多心了,说不定啊,二胖被我给吓的唬住了,根本没敢胡说,又或者是小太妹家里人怕这种事情传出去丢人,藏着掖着,回去后就当是吃了个哑巴亏,这事就算不了了之了。
而且印象中也好久没见我爸这么开心,对我态度这么好过了,想到这,我就觉得心里舒坦,走到饭桌前拿起酒杯,一口就将里面三十七度的白酒灌进了喉咙,然后就感觉肚子里面一阵火辣,烧的滚烫,痛痛快快的出了一身的汗。
正在我意兴阑珊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这下直接就把我心里的那股痛快劲给敲没了,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隐约觉得来者不善,这敲门的人可能和小太妹的事情有关。
我没敢去开门,一动不动的坐在那,看了眼我爸。
我爸也没想那么多,撑着手从沙发上爬起来,一边歪着腿,一瘸一拐的往门口走,一边就骂骂咧咧的问:“他妈的,谁啊,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外面的人说是派出所的,问这里是曹操的家吗,我们有点事情想找他了解,我一听这话脑袋里面轰隆一声响,完了,来的这么快,看来二胖这狗东西还是把我给出卖了,而且小太妹家里还报了警!
开门后就进来了两个穿着制服的民警,其中有个国字脸出示了下证件,说他们是乡派出所的,刚才发生了一起突发状况,要来了解下情况。
可他这话还没说完,身后一个飞机头就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他后面跟着正是小太妹。估计这家伙是小太妹家里的什么哥哥,看上去二十多岁,长得特别的凶,尤其是那双眼睛,通红充血,感觉要吃了我。
飞机头指着我问小太妹,是这小子吗。
小太妹点了点头,这场面估计也吓坏了,小声的说是。
飞机头当时脸都气绿了,嚷嚷着要整死我,攥着拳头就往我这冲,他一看就做好了打架的准备,手上还戴着一个银色的指虎,这在当时我们的初中生看来,已经是战斗力非常强的武器了,就我这小身板,估计挨不了两下就废了。
这时候那个坐过牢的光头叔叔就站了起来,抄起桌上的酒瓶就护在了我的面前,手指着飞机头说:咋了,整上家伙了?这他妈是我干侄儿,你动一下试试,老子马上叫你躺在这信不!
毕竟是坐过牢的,我爸这个朋友的气场就是不一样,站起来吼了声,比划了两下,眼珠子一瞪,立马就把飞机头给镇住了。
飞机头知道遇到硬茬子了,脸上神情都有些变了,就把手给缩了回去,眼神有些迷离。
这时候旁边的民警也上来拉架了,说你俩别闹,把家伙都放下来,是俩毛孩子的事儿,有啥的呀,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是调解。
其实他说的不假,毕竟我才13岁,连16岁都没到,在法律上算是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除非犯了大事儿才会进少管所。
飞机头开始来的时候还挺嚣张的,可后来见了我爸这个朋友光头叔叔后就软多了,态度也暧昧了不少,不过我看得出来,他是在憋着一股气呢,迟早要闹出来。
飞机头想告我故意伤害和威胁未成年少女,让我坐牢,还要让我家里拿一大笔钱,虽然我极力否认,说这事我没干,跟我没关系,但小太妹却不知怎么的,一口咬定说是我干的,还指着我身上和手上的伤口说:既然你说你没干,那你身上手上这伤咋来的?当时明明就是你干的!那人身材跟你差不多,而且我还咬了他一口!
这话说完,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手上,卧槽,奶奶的,我手上还真他妈有个伤口,一道血印子,手掌那还红了一片,在往外面流血,应该是刚才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摔在了烂泥塘里面,然后碰到了什么硬石头给割伤的。
妈的,我冤不冤啊,还真是什么倒霉的事情都给落到我头上了,这下完了,我当时憋红了脸想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还真是百口莫辩啊。
不过好在他们当场没抓到我现行,而且手上也没确凿的证据证明那就是我干的,再加上光头叔叔帮我说好话,民警也看我年纪小,就说反正这是也没构成啥大的犯罪,只要小太妹她家里不告我,让我道个歉也就完事儿了。
可我爸却不管我这些,他根本不相信我,听完飞机头和民警的叙述后,就认定这事是我干的,二话没说,上来就给了我一个巴掌,朝着我肚子上又狠狠的踹了一脚,指着我骂道:“妈的,你他娘的长能耐了现在,敢把人家女娃娃绑玉米地里去了,你狗日的,自打你生下来就尽给老子惹麻烦了,看我今天不弄死你的!”
当时我爸眼珠子就瞪圆了,他旁边有个茶几,茶几上有个烟灰缸,他直接拿起烟灰缸就朝着我砸过来了,我本来是能躲开的,但我并没躲,硬生生的挨了这一下,这还没完,我爸跟发疯了一样的冲了过来,当时他还瘸着一条腿,一瘸一拐的,面目狰狞,特别暴躁。
他一手拎起我就给我摔到一边墙角去了,我感觉心口疼的都快要窒息了,还是那两民警上去拦住他,劝他别打孩子,打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这时候旁边的光头叔叔也赶紧过来劝我爸,说老曹啊,毕竟孩子还小,犯点错误也正常,你要是真把他给弄出个好歹来,老了后悔的可是你自己,你就这一个儿子了!
我爸听到这,这才把烟灰缸给放下了,不过脸上还是满脸的怒气。
他红着脸坐在那,一边喘着粗气流着出汗,嘴里一边就冲我骂骂咧咧的,这还不过瘾,最后他冲我吼了句让我至今难忘的话:
“跪下,给人家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