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罗三根家因为要开面馆的事,其乐融融,村子另外一头的罗大松却是愁云密布。
村口郎中春生媳妇狠狠揍了丁氏好几拳,才在村里人的劝解下骂骂咧咧地罢手。
她指着丁氏的鼻子骂,“你个不要脸的贱货,下次再让我听到你在村里胡咧咧,我把你嘴巴都给缝上!”
丁氏躺在地上跟个死狗一样,浑身疼得厉害,她看着春生媳妇背影的眼神跟猝了毒的利剑,阴阴沉沉让人不寒而栗。
今天所有欺负她的人,她都记住了,一个一个都不会放过!
回去,她就写信给大哥,不找衙役,就找城北的那些地痞流氓。
绝对要给这些人好看!
村里有人看罗大松可怜,帮着搭把手将罗大松给抬回家,也有人帮着去村口喊郎中。
哪成想,村口的郎中春生不愿意来。
“他媳妇不让她来,说你乱说话,以后都不帮你家的人看病!”
丁氏看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脸色越来越白的罗大松,心里又急又怒,气不过,狠狠拿起凳子开始砸桌子。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绝对不会放过!”
村子里来帮忙的人看着丁氏状若癫狂在屋子里狂砸东西的样子,吓得满头大汗,纷纷抖着腿都往屋子外头撤!
早知道就不心软管罗大松家的闲事了,这丁氏果然和村里说的那样,是个疯子!
等丁氏将桌子给全部拆掉的时候,她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那些个来帮忙的村里人跑了个精光。
丁氏想到今天去罗三根家耍威风不成,被老太婆柳氏追着打,眼睁睁看着罗三根打算了自家男人的腿,还挨了春生媳妇一顿打,心头的委屈就不断往外冒。
她转头又看到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罗大松,悲从心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处处被人欺负,处处被人打,过这样的生活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青兰那个死丫头就是个丧门星,从她出生后,我运气就没好过!我命苦啊!”
到了这个时候,丁氏还是觉得所有事情都是青兰带来的。
她也不想想吗,如果她主动找大哥去打自家公公,不主动去找柳氏麻烦,平日里不处处占人便宜,她有个厉害的娘家,也不至于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现在一切的后果都是她自己导致的!
院子外,张氏和她儿媳妇春花站了有一会儿了。
春花还没出月子就开始帮着家里干活,腰似乎操劳过多,稍微站久点就疼,这会已经开始和针扎一样疼起来了。
她忍不住挺直腰,小声问张氏,“娘,怎么不进去啊!”
张氏一直等到院子里传出嚎哭的声音,眼睛一亮,嘴角上扬,“走吧!”
她敲了敲院门,神色换了一个样子,语气带着满满的担忧,“弟妹,弟妹,你还好吗?我是嫂子啊!”
丁氏红着眼睛一把拉开门,对着张氏怒目而视,“你来干嘛?看我的笑话吗?”
张氏皱眉,连连摆手,“弟妹你误会了,我就是关心你,俩看看你有什么帮忙的!”
丁氏不信张氏有这么好的心,可张氏接下来的行为却让她大吃一惊。
张氏进屋看到罗大松依旧昏迷不醒,知晓春生不愿意来问诊后,从兜子里掏出一百文,让春花去镇上请郎中。
春花去请郎中的时候,张氏又去厨房煮了一个鸡蛋给丁氏吃,还给丁氏烧了一壶水,让丁氏洗漱洗漱。
镇上的郎中来了后,看了下罗大松的腿,摇摇头,“这腿是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休养,好好吃药,就不会留下后遗症!”
丁氏恨得咬牙切齿,“虎毒不食子,死老头连个畜生都比不上,竟然狠得下心,将自己的儿子的腿都打断了!老畜生,我绝对要他不得好死!”
张氏使了个眼色,让春花带着郎中去写药方。
屋子里一下就还剩下张氏,丁氏,和躺在床上的罗大松。
张氏给气得脸色铁青的丁氏倒了一杯热水,叹了一口气,“爹今年做事是一件比一件过火,尤其对你!现在敢打断你男人的腿,以后说指不定做出更过火的事情。”
丁氏一惊,从桌子上站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不行,我不能这样任由他们欺负!我现在就给我哥写信,找十几个人过来,把死老头和死老婆打一顿!让他们长长教训!”
张氏听到这话,心想,打一顿倒不如直接打死比较干脆!
死老头和死老太婆死了,当年不肯分出来的地,她家也能拿一份了,对她家来说倒是好事一桩。
她张口想说话,谁知这时床上的罗大松醒了。
他白着一张脸,好似恶鬼一般瞪视着丁氏,声音虚弱,“你个臭婆娘!你是希望我死是不是!是不是!”
他身体虚弱,说话的时候扯到了伤口,疼得满头冷汗倒回床上。
丁氏跑到床边,声音带着一丝关切,“大松,大松,你没事吧!”
她不想当寡妇啊。倘若成了寡妇,只能回娘家住,几个嫂嫂都和她不和,日子肯定没在丁家住得舒服,甚至还会被人嘲笑克夫。
她从来没有一刻这般清醒认识到罗大松的重要性。
张氏看罗大松醒了,将刚刚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借口抓药出了房间。
罗大松看着丁氏红着眼眶的担忧神色,心里带着一丝欣慰,毕竟是十几年的夫妻,两人的感情还是有的。
得亏罗大松听不到丁氏的心里话,听到的话估计会气得吐血。
罗大松今天被罗三根打破了胆,他现在都能够清晰回忆起耳边那声清晰的咔嚓声,随后就是一阵疼至骨髓的疼痛。
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他一般抓住丁氏,“你假如真担心我,你给我保证,绝对不能找我爹的麻烦!绝对不能给你哥写信!我们好好过日子!死丫头走了就走了,咱们还有青竹!”
“可我今天……”
罗大松手上的力气收紧,“你是想我死吗?”
丁氏被罗大松逼得没办法,点点头,勉强答应了这个承诺。
张氏再进屋的时候,看丁氏神色恹恹,就知道郭大松指不定嘱咐了她什么。她知道这会不是啥说话的时机,将刚刚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可此后她依旧一天三次跑罗大松家,对比下村里避之不及的态度,丁氏心里对张氏也多了一丝感激,妯娌两人的关系十几年从来不曾这般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