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二十七年九月,帝京西郊有一山,山体高耸入云,满山种满了枫树,名为香山,香山山顶常年白云环绕,山顶有一寺庙,名为云间寺,秋天的香山正值红枫成海,远远看上去就像满上燃烧着火焰一般,香山东面山势相较平缓,故而上山上香的香客,亦或是游玩的游客,都从山的东面上山,由于香山海拔较高,云间寺在山腰建了一座停云亭。
而今正值九月秋天又逢九月初九重阳佳节,前来香山游玩的人更是不少,东面一路上贩卖鲜花,果子,糖人的小贩更是沿途一路都是,热闹非凡。相比香山东面的热闹,香山西面则就是人迹罕至,火红的落叶层层叠叠铺了厚厚的一层,然而正是这辟静之地,满山枫树枝叶交相错应的林间,一男一女并肩行漫步于红枫之中。
九娘一身木兰青双绣缎裳,里边是翠绿撒花洋皱裙,柔顺的青丝挽了个流云髻,发间只插了一支银蝶翅滚珠攒珍珠小簪,简单大方,明眉皓齿,一双月亮眼,笑起来如同天空中皎洁的弯月一般。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女子薄唇轻启:“你怎么来帝京了?可是有什么事要处理?”声音轻柔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不留一点痕迹。
赫连长君墨发披肩,一身墨色锦袍,领口和袖口用金线绣着流云纹,外着一件墨色宽绣长袍,听了九娘的话,微微偏过头,那是怎样棱角分明的轮廓,鹰眸中透着丝丝柔情,回答道:“心儿,我答应过陪你来这里的。”低沉的声线沙哑的迷人。
九娘神色微微一怔,眼中露出欣喜的神色,停下步子看着赫连长君,淡淡的笑意深了:“我没想到,你还记得。”还记得六年前离开的时候,他答应过她,以后来帝京,一定陪她去香山看风景,来到帝京后,他很少来看自己,而且每次都是要事缠身,她都以为他忘记了,却没想到,六年后的今天,他竟然带她来了,他还记得他对自己的承诺,她都还记得。
赫连长君执起九娘的玉手,将九娘往怀中一带,紧紧的拥住她,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答应你的,永远不会忘记。”九娘的双手抵在赫连长君的胸口,听了赫连长君的话,眉眼一弯,唇角勾成一抹好看的弧度,随即用一支手伸出去环住赫连长君精壮的腰身,轻柔的开口:“长君,放弃复仇吧。我们回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好不好?”九娘只觉得拥着自己的双臂缓缓松开,心逐渐沉到了低谷,一双美眸盈盈看着赫连长君,赫连长君松开九娘,伸手将九娘耳畔的发丝拢到耳后,眼底温暖的柔情浅淡了些:“心儿,为我跳支舞吧。”九娘唇角一弯,浅浅的笑着,笑容不深不浅,柔顺的点点头:“好……”
赫连长君转身走到一棵红枫树下,席地而坐,堆积在地上厚厚的红枫落叶随着赫连长君的动作飞翻起来,恍若猛然惊醒的红色蝴蝶环绕着他,赫连长君看着九娘微微一笑,轻轻点点头,九娘温婉一笑,随即素手一抬,一个旋身舞动起来,红枫纷飞,青色的身影穿梭在火红之间,赫连长君隐匿在宽大袖间的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悄然紧握,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与心痛。
香山东面半山腰的停云,四个锦衣少年围坐在大理石制成的圆桌旁,欧阳临身着宝蓝色锦袍,外套一件白色纱衣,眉眼微微略显狭长,脸上有着些许稚气,就像邻家小弟一般的模样,正抱怨着:“十一哥怎么回事?都这个时辰了还没来?六哥今日怎么没和十一哥同路?”
只见在坐中,一个身穿紫色腾云祥文锦袍,外着同色长袍,领口和袖口绣着月白云纹,容貌俊美,尤其是那双丹凤眼,只见被欧阳临称为六哥的少年正是欧阳景,手执茶盏,轻轻地品了一口茶,这才缓缓开口:“今日为兄直接从宫中出来,并未同十一弟同路,十六弟不必着急,十一弟怕是在路上耽搁了!”欧阳景语气不急不缓。
“十一弟定是在路上被女人给缠住了。”接话的是坐在欧阳景身旁的欧阳远,一身黑色的长袍,领口绣着金丝蛛纹,背上用金线绣着振翅欲飞的苍鹰,有些阴戾的眸子满是张狂的笑意。
“我觉得八哥说的有理,十一哥那张比女人还好看的脸,定是被上山游玩的那些女人们缠住了。”最后开口的是坐在欧阳临身边的深蓝长袍的欧阳卿,眼睛狭长,让人看不透心思,眉眼间倒是与欧阳临有些相思,特别是那双眼睛,却又比欧阳临的眼睛更为狭长一些。当然,两人身为一母同胞的兄弟,自然是像的。
欧阳景放下,手中的茶盏,对一旁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开口:“夏桀去看看楚王到了没有?”被称作夏桀的劲装男子点头,足尖一点就往山下去,欧阳远看着离开的夏桀,笑着对欧阳景说:“六哥身边的人就是长进,瞧这轻功,说是踏雪无痕也不为过啊!”欧阳卿听了欧阳远的话,狭长的眼中微光一闪,旋即端起茶盏,轻轻品了一口。
“八弟手下的宋易也挺不错的,上次切磋,也只输夏桀半招而已。”欧阳景淡淡的开口,一双丹凤眼微微一眯。欧阳远面色瞬间沉了下去,上次的事,简直是耻辱,最先开口的欧阳临连忙起身拿起茶壶,给欧阳远添上茶水,笑着说:“八哥,来,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欧阳远压住心头的怒火,端起茶喝了一口,山下不少王孙公子,大家小姐都相邀结伴而行往上走,才子佳人迎风弄歌,吟诗作对,小贩的叫卖声夹杂着,好不热闹。
香山西面,墨色长袍的赫连长君拥着身着木兰青长裙的九娘背靠一棵枫树,静静地坐着。许久,赫连长君轻轻开口:“心儿,我需要你帮我。”努力压抑制住心底的不舍,低沉着声音压抑着。九娘的头枕在赫连长君的胸口,安静的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听见赫连长君的话,垂下眼帘,唇角溢出苦涩,平淡的开口:“要我做什么?”
“进入楚王府!”男子的声音明明低沉而又温和,为什么,九娘觉得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凉了下去,自己一介红尘妓子之身,要进入楚王府,除了恬不知耻的勾引成为他人暖床的工具,还能以什么身份进入出王府?苦涩的浅浅一笑,轻浅的应声:“好。”话音刚落,就被风吹散,赫连长君正欲再说些什么,却听到一声鹰啼,抬头看着天空中翱翔的雄鹰,有些为难的看向九娘,九娘笑着说:“没事,你去吧。”低着头,抬手捋了捋耳畔垂落的发丝,眼帘下垂,浓密的睫毛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赫连长君上前拥住九娘,轻轻地开口:“心儿……等我……”
我怕等不到你。九娘看着赫连长君的身影消失在枫林深处,站了许久,才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名字:“长君……”九娘背后不远处的一条石子林荫小道上,一个身着流云纹月牙白锦袍,领口绣着月白云纹,外着一件月白云纹的长袍,一头墨发用玉簪束起,面容俊美,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一张人畜无害的俊脸兴致勃勃的看向枫林中,一个青裳女子独自一人站在枫树下,缓缓坐下,看向枫林一头,目光柔和而哀伤,“邱寒,本王把她抢了回去做王妃怎么样?你先过去告诉我六哥,本王晚些时候过去。”
“王爷,你……”邱寒看着自家王爷看着林中姑娘一副跃跃预试的模样,不禁头疼不已,而看林中那青裳姑娘也像是好人家的姑娘,怎么能任由自家王爷祸害?邱寒不禁万分懊恼今儿个他是怎么脑袋抽风的随了自家王爷的性子,反常的从香山西边上山?正想开口劝住欧阳宸,可是却只看见自家王爷背对着自己十分嫌弃的摆摆手,只留下一个飘然远去的背影。
九娘站在树下,静静的站了许久,唇角苦涩的微微一勾,刚刚转身欲走,就被身后一个重重的力道拦腰抱起,九娘一抬头,入眼是一张俊美如画的脸庞,尽管有着一双桃花眼,却丝毫没有半分妖孽的痕迹,反而给人一种干净明朗的感觉。
或许是九娘处变不惊的模样,令欧阳宸王爷殿下不怎么满意了,浓密的剑眉微微颦起,嘟囔着嘴唇不满的开口:“哎!我说,一般女人遇到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大喊大叫吗?你怎么都不怕,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那你是坏人吗?”九娘顺着欧阳宸的话,微微歪着脑袋的看着欧阳宸,眉眼一弯,就像夏夜里布满星辰的夜空,又像被雨后洗过的清空一般澄澈。
欧阳宸被这浅浅一笑愰得微微愣神,随后爽朗的一笑,朗声道:“本王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怎么可能是坏人?本王带你上山去云间寺玩,老和尚做的酥饼最好,旁人是吃不到的。”欧阳宸一番自我吹捧过后,抱着九娘也不松手,足尖一点就往山顶而去。
九娘自然的伸手揽着欧阳宸的脖子,原本浅浅的笑意在听见欧阳宸自称“本王”之后,笑意微微一凝,然后听着耳畔的风声,轻轻合上美眸,将头轻轻靠在欧阳宸肩头,欧阳宸觉察到肩头一沉,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
------题外话------
已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