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是被肚子饿醒的,一看手表,都过了12点,抬抬脚,发现浑身酸痛,脚上的水泡圆鼓鼓地顶着,再看看自己的手……默默哀悼了一下,我已经不想看自己的脸了,绝对糙到了极点。
额,不过,某人连这样的我都不嫌弃……我瞬间感动满满。
在床上滚了半天,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肯定是他来了。
我把被子蒙在脸上,继续装睡,可是等了一会儿,发现脚步声怎么这么轻快?我掀开被子,原来是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我冲她笑笑,“怎么了?”
“有几个凶巴巴的人来找哥哥!姐姐你快去看看!”
我凛了一下,不会吧!?
我刚跑到帐篷外就听到了声音,果真是吴阿妮!她竟然一路追到了这里!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为什么和她一起逃走!”吴阿妮气愤得恨不得一掌将桌子给劈了,我望着她攥紧的拳头,不禁为苏幕揪心。
其实,我还蛮理解她的,就好比自己从小养大的宠物突然跟别人跑了还冲着自己叫,主人心里绝对憋屈又难受,额,当然,这个比喻不大恰当……
苏幕沉着脸,丝毫没有被她的情绪影响,声音冰冷,掷地有声,“吴阿妮,我只是回到我原本的位置,有关于吴起的一切都是谎话,我们需要一一对质吗?”
“你凭什么肯定她的话就不是在骗你!”吴阿妮气不过,抓着他的手臂问。
我揣着惴惴不安的心站在帐外,亏得她没看见我,不然我的处境真是堪忧。
“我相信自己的感觉。”蓦地,我听到熟悉的声音沉稳有力地落入耳中。
吴阿妮瞬间被噎得没有了下文。
我抬眸瞥见那双眼睛隐隐含着泪水,心下不忍,吴阿妮对苏幕确实很好,应该也是真心,如今被这样告知,再骄傲的女生也会感到痛心疾首。但是,感情的事情,没有谁会主动退让,我们都是这场battle中的fighter,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
我正想着,倏地,背后伸出两只大手,我的嘴巴被捂住,浓重的汗味和男人的体味充斥着我的感官,我惊恐地往后看去,吴阿布!
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完了!
他将我拖到一旁的树下,我猛地甩开他的钳制,和他隔着一步的距离,冷冷对峙。
他还穿着那天早上的背心,领口湿了一大片,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估摸一直在找我们都没有合眼。
吴阿布眸光如电,眉间一抹戾气,整个人似乎都被阴云环绕。
知道他此刻的愤怒和耻辱感,我心里发虚。
“陈之冰!我长那么大第一次有人敢耍我!还是个女人——”他冷硬地咬出声。
我惴惴地捏紧拳头,目下搜寻最快的逃跑路线,一边安抚他说:“如果是那天早上的事,那我道歉。”
谁知他脑子转得飞快,直接忽略了我的“示弱”,反而说:“是,那天早上你下手还真狠,不过是我自己疏忽着了你的道——”他说到这里懊恼地一拳砸在树上,头顶簌簌一片响声,我心里愈发没底,直往后退了几步。
他转而狰狞地望着我,“但是,陈之冰,你为了那个吴起耍我,以为有那么便宜吗?”
我心里一惊,拔腿就要跑,但是吴阿布更快,他出手极快,我根本没看清他的动作,他已经揪着我的领子将我压在树上,后背撞上坚硬的树干,疼得我皱起了眉头。
他低笑,“知道痛,当初就不该跑。”
我抓住他的手臂,和他对视,“是你们变态囚禁了我们!”
“我变态?”他笑起来,面容愈加癫狂。
我心口扑通扑通地狂跳,我好不容易从那里逃出来,难道要死在这个吴阿布手里?不!
吴阿布倏地贴过来靠近我,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十分骇人。
我挣扎了两下,但犹如蚍蜉撼树,半毛钱作用也没有。
“别白费力气了,你以为跑到这里我就没有办法带你回去?”吴阿布笑得痞痞的,一脸笃定。
“这里有部队,还有这么多民众,你以为你能那么轻易带走我们吗?吴阿布,你这是犯法的!”
吴阿布仰起脸大笑,“哈哈!犯法?陈之冰你可真幼稚!”他不屑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我觉得他真是疯了,根本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和他沟通。
吴阿布钳住我的下巴,附在我耳边低声说:“我告诉你,在这里,谁也斗不过我!”他说罢,冷冷地甩开手,我的头往树干上撞去,一瞬间头晕目眩,直泛恶心。
我忍住不适感,冷厉地和他对视,“吴阿布,和人发狠,对女人下手,你是都不怕——”我一脸哂然地望着他,吴阿布勾唇一笑,邪佞地等着我的下文。
“但是,如果我告诉这里的村民那片森林的秘密——”
“住嘴!”吴阿布突然面色一变,一把掐住我的脖子,一脸恨不得将我灭口的阴狠,我看得一悚。
“咳咳——你放开——”我挣扎着,双脚往吴起身上拼命踢去,可他却浑不在意,一门心思想把我掐死似的。
我只觉得脖子上的劲越来越大,呼吸也愈加困难,脑子陷入一片混沌,蓦地,脖颈上的力量倏地撤去,我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咳咳——”我抱着脖子呛了几口气出来,“没事吧?”苏幕的声音满含关切,还有一触即发的怒气,我自然感受得到他手臂贲张的肌理,我忙抓住他的手摇摇头。
再看向那边,吴阿布被吴阿妮紧紧抱着,“哥!你疯了!你出了事我怎么办!”吴阿妮一脸怨恨地望着我,但远不及吴阿布盯我的凶狠。
我不禁松了口气,心头还隐隐发颤,若不是他们过来,吴阿布真会掐死我的!
我以为闹剧还会继续,至少不像现在,苏幕抱着我回到了帐篷,此刻,他正在细心为我上药。
吴阿妮没有胡搅蛮缠,只丢了一句话给苏幕:记住你说过的话!然后她就拉着吴阿布走了。
所以,我望着苏幕认真为我上药的眉眼,踌躇许久,还是提出了心中的疑问:“你跟吴阿妮约定了什么?”我伸出指尖轻轻划过他饱满的额头。
噢,他的脸色又沉了。
从我们回到营帐,一提到吴家兄妹,他就很,肃穆。
苏幕瞟了一眼我发青又发紫的脖颈,那个执着阴郁的小眼神,我觉得可爱极了,忍不住摸索下去搭他的下巴,“喂,我要知道。”大抵这是很任性的口吻。
不过对他,无关紧要。
我不禁得意起来。
苏幕握住我的手指,起身坐到我身边。
“我并不清楚在森林里发生的事情,吴阿妮跟我说的意思应该是让你保密。”
“那她有没有说你的事?”
“她说当时他们找到我的时候,其他人已经遭遇了不幸,都是被一口咬断了脖子失血过多致死,然后他们找到我,发现我是个医生就带我回去了,为了防止你们来找我,他们就把司机伪装成我的样子……”苏幕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因为还没有记起来吧,所以没有太受冲击。
而我,坐在这里,再度听苏幕——这个当事人口述,心里仍是悬着无法释然,若非有后来的坚持,我和他可能此生擦肩,想到这里就觉得很可怕。
不过,现在是一个新的开始。
我蓦地抬起头,“对了!我还没去见四哥呢!”我将他拉起来,眉飞色舞地说:“我带你去见四哥!”我还要问问他这些天去哪儿了,叫我怪担心的。
苏幕却没有动,只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交给我,“村里人说他有事先回去了。”
我们在周县等了两天,好不容易遇到一辆货运车,我们坐上返程车赶赴临时机场,又在停机坪等了数小时才坐上飞机,回到s城,正是华灯初上。
机场广阔的落地玻璃被灯光打得璀璨夺目,机场内明亮的地砖铺展到远处,放眼望去都是拖着行李箱来去匆匆的人们,我和苏幕从侧门走进人群中,很快淹没在人潮里。
我的晕机毛病正发展得如火如荼,一下机已经吐过一回,饶是之前一粒米都未进,还吐得搜肠刮肚。
此刻,吹着机场外的风,我靠在苏幕身上才觉得舒服不少。
我瞥了一眼手表,才七点不到。
“还难受吗?”苏幕将我额前的头发拂开,拇指揉着我的太阳穴。
我在他肩上蹭了蹭,“吹吹风好多了。”我将手表解下来,“喏,你的,物归原主。”
他拿在手里掂了掂又扣回我手里,“送你。”
我冲他眨了眨眼睛,将手腕伸到他跟前,苏幕自觉给我戴上,我看着如黑曜石般闪耀的表面,说:“这是你送我的最贵的礼物。”我晃着手腕仔细打量,本来就是军用手表,一体黑,很酷很拉风,但确实,搭上我,颇具违和感。不过是他的东西,戴着会有种彼此体温相贴的踏实感,这种时候女人不会那么计较。
“怎么听你的口气——我以前对你很吝啬吗?”他摸着下巴,煞有介事地说。
我很配合地点点头,想了想说:“能自己做的都绝不用钱买给我。”
他嘴角浅勾,“我觉得你很享受这份吝啬。”
我们就站在路边谈笑,出租车来了一辆,又过去一辆,不远处缓缓停下一部豪华房车,副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一个清俊的男人迈步下来,周正的西服熨帖地穿在身上,表情一丝不苟,完全看不出他的心情。
我对连氏总裁的这位万能秘书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虽然只匆匆见过几面,但印象深刻。
当时,唯一想到的人就是楚楚,所以给她打了电话,在这通电话前我犹豫了很久,有很多想法在我的脑海里割据一方,最终,我选择了最自私的一种。
看这个阵势,他应该也来了。他们毕竟是多年挚友,连锡纯自然会紧张这位朋友。
秘书到了跟前,恭顺地请我们上车。
苏幕冲他颔了颔首,拉着我往前去。
之前,我也和苏幕提过连锡纯。
上了车,楚楚要拉我到身边坐,我愣了一下,楚楚身边的某boss完全没有让位的意思,当然,苏幕还紧握着我的手不打算放开。
我杠在中间,囧了。
诚然,某夫妇疑惑地打量着我们。
我轻咳一声,乖乖在苏幕身边坐下,“这事说来话长。”只得先含糊过去,我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谁料苏幕对他们说:“听冰冰说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那么你们该祝福我们。”他一手搭在我腰上,霸道地宣布。
我捂脸,彻底乱了。
某夫妇也凌乱了一路,到了酒店,保镖打开车门,他们先下去,两人都神色凝重。
我在心里直打鼓,唯有苏幕心情愉悦,手指还在我的腰间“跳舞”。